早上八點，伴隨著外面孩童奔跑嬉笑的聲音，何奧和德桑克針對一些和群星製藥交流相關的細節問題完成了溝通，最終結束了會議。
大致的方向還是藉助群星製藥的力量去攻擊尼德。
「傑斯教授，你對群星製藥的行事方法怎麼了解的這麼清楚。」
德桑克一邊關閉桌面上的窗口，一邊有些疑惑的問道。
「以前進行過一點業務上的交流，」何奧微笑著說道，「和群星製藥的一些比較高層的人員打過交道。」
「看來你們交流的那個項目很重要。」
德桑克輕輕點頭。
畢竟能接觸到群星製藥的高層。
「嗯，算是吧，不過我們也沒有達成合作，」何奧也點點頭，笑道，「最後那個項目流產了，對群星製藥的股價有一點點影響。」
「這些醫療財團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德桑克嘆了口氣，「你是對的。」
「伱需要休息一下嗎？」
何奧將桌面上的窗口全部關閉，伸手關閉了智能會議桌，看著德桑克疲憊的臉頰，緩聲問道。
德桑克作為一個普通人，哪怕心理素質比一般人強一些，但是經過昨晚的生死追殺，以及這場會議，他已經肉眼可見的過度疲勞了。
「我沒有問題。」
德桑克連忙說道。
「先休息一下吧，」
何奧看了一眼一旁纏著繃帶，神色也有些疲憊，但還在強撐的海希，「接下來是一場硬仗，休息好了，咱們才有精力打贏這場仗。」
海希抬頭看了一眼何奧，她猶豫片刻，輕輕點頭，「休息一下吧，我有一些之前調配的恢復精神的湯藥，可以加速恢復。」
她很清楚，這時候強撐反而容易關鍵時刻掉鏈子。
「好。」
看到海希贊同了何奧的提議，德桑克也沒有堅持，他也確實非常的疲憊了。
經過昨晚上的事件，以及剛剛會議中的討論，無形中，何奧逐漸成為了三人中的主導者。
「那我和德桑克先去自己的房間，海希你回去醫療室休息？」
何奧看向海希。
「好的。」
海希點點頭。
昨晚上海希就已經安排人給何奧以及德桑克安排了房間，只是一直沒有用上。
何奧不需要休息，但是他現在身上還沾著昨晚上的血跡，衣服也有些破損，這個狀態出去有些太顯眼了，需要稍微收拾一下。
「那我們先過去了。」
德桑克也與海希做了告別，然後跟著何奧一起離開了這間會議室。
海希看著兩人離去，看著會議室的門緩緩關閉。
她把手撐在桌面上，想要扶著桌子站起來，但是剛剛用力，身子一歪脫力，又坐了回去。
她嘆了口氣，抬起了手環。
······
何奧和德桑克走在外面的走廊上。
今天天氣很好，日光穿過冰冷的空氣，灑在兩人的身上。
「你認識克里斯托斯嗎？」
何奧輕聲問道。
「認識啊，」德桑克笑道，「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罷了。」
然後他看了一眼太陽的方向，晨曦市在維特蘭的東方，「其實我能堅持到現在，有很大一部分是受了他的影響。」
他的步伐很慢，踩著晨曦後的陽光一步步向前，「我之前年輕的時候，和父母吵架在工業區工作過，很清楚工業區的工業雇員們過著怎樣的生活。
「拿著最低的工資，沒有任何的意外保險，工廠給他們繳納最低的甚至不繳納醫療保險，生活在隨時可能出意外的工作環境中。
「我在工廠工作的時候，感覺自己的生命就像一次性抹布，被肆意的使用，榨乾，然後丟棄，沒有任何的保障。
「我還記得我在普蘭特的老工業區的工廠工作的時候，曾經去過同事家裡，他們一家三代七口人，擠在一間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子裡，屋子的角落裡躺著他的奶奶，那是一個六十多歲，身體如同枯槁一樣的老人。
「我父親是一個醫生，我曾經也勵志學醫，他希望我給他的奶奶看看病，他們付不起醫療費，甚至請不起地下醫生。
「我不知道他奶奶患上了什麼樣的疾病，但是通過她的身體狀態，我知道她快死了。
「對於一戶貧窮的人家來說，這樣一個生病的，沒有任何勞動力的老人，就是一個累贅，她躺在木板上，聲音已經沙啞不清，她用乾枯的手掌握住我的手，用模糊的語言希望我能關照她的孫子。
「幾天後，我聽說，她死了。
「後來我查閱資料，詢問了我的父親，最終我們判定，她大概率最開始只是一個小病，但是因為沒錢治病，加之糟糕的生活條件，最終拖延成為了大病，奪走了她的生命。
「在那之後不久，我離開了工廠，考上了大學，我沒有學醫，而是成為了一名律師，在那期間，我不斷的完善我的理念，順利的成為了議員候選人。」
在聯邦，律師的地位很高，而且很鍛鍊口才，許多的議員，市長，乃至於聯邦總統都出身於這個職業。
講到這裡，德桑克停頓了一下，笑道，「我最開始進入政壇的時候，一無所有，我渴望著能改變什麼，但是我什麼都沒有改變。
「也就是在那時候，我看到了克里斯托斯的消息，那時候他還不是晨曦市市長，只是一個晨曦市的市議員。
「我一直在關注他，我看到他經歷了很多挫折，最終推行了意外保險法案，提高了晨曦市的雇員保障，我那時候覺得，我也要成為像他那樣的議員。」
他看著何奧，笑了一聲，「不過搞笑的事情是，根本沒有人願意聽我說什麼，我沒有錢投放競選GG，我的理念也不受財團歡迎，所以也拿不到資助，只能依靠一些基礎的人脈，維持我的競選活動。
「最終我沒有能在市議會換屆的時候競選成功市議員，後來試圖競選眾議員也失敗了。」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在那之後不久，我發現有關克里斯托斯的新聞越來越少，我開始逐漸意識到，克里斯托斯也陷入了某種困境，我那時候還不能理解那種一種怎樣的困境。
「直到前不久，群星製藥放棄對我投資之後，我才意識到克里斯托斯當時面臨怎樣的抉擇。
「是繼續走之前的路，面對布滿荊棘與危險的山林，還是向財團投降，到此為止，保全性命，與財團合作，然後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不過那個時候的我雖然想的沒有這麼清楚，但是我也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不對，所幸的是，後來克里斯托斯走出了這個抉擇。」
德桑克扭頭看向何奧，輕聲問道，「你知道『K』嗎？」
「嗯？」
何奧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知道，怎麼了？」
「我曾經看過很多次『K』的演講視頻，我覺得他是一個和我們一樣的人，但是他走得更遠，也更堅定。
「並且我覺得，同樣在晨曦市，克里斯托斯應該是見過『K』的，甚至與『K』是有合作的，因為就在『K』活躍的那段時間裡，克里斯托斯開始宣布競選晨曦市市長，走出了困住他的抉擇。」
「那你呢。」
何奧緩緩問道。
德桑克說過，他之前遇見了和克里斯托斯一樣的困境。
「我也做出了我自己的抉擇。」
德桑克笑了笑，看著天空中的朝陽，「你昨晚上說的是對的，未來，要自己去試。」
「你昨晚上差點就死了。」
何奧平靜的說道。
「但總會有人踩著我的屍體，沿著我的路，繼續往前走，克里斯托斯在競選晨曦市市長的時候，恐怕也未曾想過他真的能活著成為晨曦市市長。」
德桑克笑了笑，「說不定我也能像克里斯托斯和『K』一樣，影響著其他未曾謀面的人，就像他們影響我一樣。」
何奧注視著他的笑容，突然出聲道，「群星製藥只會抓住尼德的缺陷抨擊尼德，順便扶持他們自己選中的候選人，你還需要一些『大曝光』，讓更多的人認識你，才有機會能競選成功。」
「能把尼德這個混蛋趕下去，就是一次勝利，」
德桑克思索道，「咱們能夠調動的資源還是太少了，想要做那種瞬間爆炸性的GG，需要的資金量太大了，哪怕是群星製藥願意支持我們，他們也不太可能會為我拿出那麼多錢。」
「大規模的宣傳，未必需要花錢。」
何奧搖搖頭，然後他在德桑克疑惑的眼神中緩聲道，「暫時先不考慮這個問題，現在時機還沒有成熟，有一些變量我還沒有把握住，你知道維特蘭中期選舉，用的投票系統是哪個公司的嗎？」
「是特利森通訊財團的『不死鳥系統』。」
德桑克收回了目光，緩聲回答道。
他並沒有追問何奧獲取『大曝光』的辦法。
雖然何奧剛剛在會議上拿出來的資料，和展現的巧妙利用群星製藥驅虎吞狼的手段給了他極大的驚訝，但是想要短時間低成本做出超大規模宣傳這種事情，還是有些太離譜了，他自己是更傾向於不可能做到的。
他頓了頓，拋開腦海中雜亂的思緒，進一步解釋道，
「『不死鳥系統』是特利森集團在聯邦議會以及聯邦調查局的監督下開發的專業投票選舉系統，他們號稱這個系統絕不會死機，而且百分百準確，所有投票和數據都可以內部查驗，並且僅用於選舉投票。
「維特蘭市長選舉，市議員選舉，聯邦大總統選舉都用的這套投票系統，全聯邦只有少數幾個城市的市長和市議員選舉使用的紙質投票，或者其他投票系統。」
「我知道了。」
何奧點頭表示了解。
晨曦市的選舉就是使用的晨曦市市政府自己開發的投票系統。
這個何奧是知道的。
作為聯邦東西兩個最大的城市，晨曦市和維特蘭在某些時候存在著一些競爭關係。
這個時候，兩人也已經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
何奧和德桑克告別，各自進入了房間。
海希給何奧安排的房間就是之前他受傷住過的房間，房間的桌子上擺放著恢復精神的湯藥，何奧拿起那個湯藥一飲而盡，然後拉開了衣櫃。
裡面掛著一套整齊的新衣服，和何奧現在穿的衣服一模一樣。
何奧現在這套衣服就是海希讓人照著他之前的衣服買的，再買一套也已經輕車熟路了，不過這一次是何奧給錢，拜託海希幫他再買一套的。
傑斯並不是一個喜歡打扮的人，他的許多衣服都是一模一樣的買很多件。
何奧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打開手環，讀取了海希給他的晶片上的內容。
其實裡面的文件，何奧在昨天晚上海希做手術的時候，已經看過了。
這些文件的內容很簡單，就是有一個曾經是索恩勢力範圍內的幫派，正在大規模的收集何奧給的單子上的材料。
而海希『朋友』所在的這個走私集團，承接了其中大部分的『生意』。
他們也知道這個幫派背後有人，但是出於地下世界的潛規則，他們什麼都沒問，只是安穩的做『生意』。
這些資料里提到，最近幾天，每天早上十點半，走私集團會把那些材料開車到西區東部的一個地點，交給那個幫派，然後那個幫派會把這些材料拉走。
雖然時間一樣，但是每次交易的地點是不一樣的，不過他們約定的最新的交易，也就是今天的交易的地點，也包含在海希給出的這份資料里。
現在是早上八點，何奧需要在他們開啟新的一波交易之前，趕到那個約定的地點，才能找到那個幫派。
而順著這個幫派，應該就能摸到神秘人的第二實驗室。
距離中期選舉還有兩天，何奧的時間並不多。
整理了一下褲子，將吊墜塞進衣服里，何奧披上大衣，離開了這個房間。
旁邊屋子裡傳來了德桑克震耳欲聾的鼾聲。
而在何奧房間門口，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正在那裡靜靜等待著。
「你沒有去休息？」
剛拉開門的何奧看了一眼海希身下的輪椅，緩聲問道。
「這個輪椅是我上一次受傷買的，沒有想到還能用上，」
海希笑了笑，她伸出手去，指了指身後給她推著輪椅的一個模樣乾瘦的青年，「這是萊恩，他跟了我很多年，可以信任，他有一種特別的識路天賦，很熟悉西區的地形，對於維特蘭的其他區也很了解，
「他可以給你開車，西區的很多幫派都認識他，有什麼不方便出面事情，也可以讓他去做。」
找一個熟悉路的值得信任的人，是何奧之前讓海希幫忙去找的，在這種尋找線索的事件中，有一個了解情況的地頭蛇幫助，會方便很多。
海希原本是想自己跟著何奧去，但是她傷勢太重，被何奧制止了。
「傑斯先生，您好。」
萊恩看著何奧，恭敬的給何奧鞠了一躬。
「你好，」
何奧對著萊恩點點頭，然後看向坐在輪椅上的海希，「謝謝。」
「不用謝，」
海希抬頭看著何奧，陽光照在她虛弱的臉頰上，「我有一種預感，拾荒者的命運或許會因為你而改變，我相信你。」
「拾荒者祭司的直覺嗎？」
何奧笑道。
「或許是同行者的啟示」
海希露出一個微笑。
某種意義上，他們站在同一條道路上，為了相似的目標而前進。
······
何奧與海希告別，帶著萊恩，開著海希專門給他們準備的改裝轎車離開了。
這種改裝轎車在西區很常見，並不會像幫派喜歡開的越野車那麼顯眼。
萊恩很熟悉路，他帶著何奧抄小道很快就趕到了交易地點。
何奧讓萊恩把車就停在路邊，就像是普通停放的車輛一樣，然後兩人關閉了引擎，坐在車裡，看向外面。
在前方的不遠處，幾輛寬大的越野車緩緩駛來。
有點卡文，稍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