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你來

  伴隨著冰冷的風颳過臉頰,拂過耳垂,何奧的身形迅速穿過電梯井,落在了電梯門對面的牆上,然後他雙腳踏在牆面,微微借力,向著那巨大的空洞躍去。【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與此同時,他看向空洞的內部,他的目光並未直接穿過空洞,仿佛有一層紫色的霧氣擋在他的身前,阻擋著他的注視。

  何奧注視著這霧氣,他剛剛從上往下看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這一層霧氣。

  雖然站在電梯門前的角度,他看不到在自己正下方的空洞,但是此刻出現在他眼前的這層霧氣要凸出空洞許多,站在上方不可能一點痕跡都看不到。

  何奧注視著那團霧氣,在極其短暫的思索之後,他閉上了眼睛。

  當周圍的所有場景都消失之後,那團朦朧的霧氣依舊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佇立在那一片本應該一切虛無的『視野』中。

  果然,這團霧氣並不是真實存在的東西,而是直接出現在意識中的『遮擋』,用來掩蓋空洞背後的景色。

  只有當人注視向空洞內部的時候,這團霧氣才會出現,所以何奧從上往下的時候,看不到這團霧氣。

  雖然這種力量有些玄奇,但是在這樣詭異怪誕的超凡世界中,出現什麼樣的力量似乎都是可能的,何奧也並不覺得驚訝。

  在思考的過程中,何奧的身體已經進入了這團霧氣之中。

  他的身形順著重力迅速向前移動。

  在何奧估摸著已經完全越過了電梯井,進入空洞內部兩三米之後,那團阻礙的霧氣才緩緩變澹,清晰的視野出現在何奧的面前。

  與此同時,他的身形落在堅硬的地面上,雜亂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她死了」

  「血肉都沒有了。」

  「腐朽的真快。」

  「有人在汲取她的生命,真有意思。」

  「噓,我感受到了不可窺探的力量。」

  「她的靈魂呢?」

  「被吃掉了?」

  「吃掉了她的血肉的偉大存在也吃掉了她的靈魂。」

  「嘻嘻,那我們不是沒得吃了?」

  「我們搶了一具殘渣!!!」

  「我好餓!」

  「意,那裡又進來一個!」

  「讓我悄悄的靠近他。」

  「噓,不要發出聲音,我們可以出現在他的後面,先把他的脖子擰下來。」

  「他這麼瘦,有足夠的血肉嗎?」

  「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

  「他的靈魂充滿了誘人的香氣」

  「他的血肉充盈著鼓動的力量」

  「他一定很美味!!!!」

  「吃了他!吃了他!」

  「這是一個營養價值很高的食物!!!」

  何奧穩住身形,抬起頭向前看去。

  這裡似乎是一個圓形的大廳,挑高大概七米多,天花板和地板都是圓形,牆壁向外凸起。

  何奧感覺自己就像處在一個胖胖的瓦罐當中。

  而在他視野所及的範圍內,各種各樣密密麻麻的閃爍著紫色光輝紋路布滿了地面,牆壁和天花板,將整個空間籠罩在紫色的光輝中。

  而在何奧的身前不遠處,一個身形瘦弱,仿佛只剩下皮包骨,穿著破爛衣衫,頭髮亂糟糟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注視著何奧。

  一個個詭異的,不同聲線的聲音從他的口中發出,而在他的身旁,則躺著一具已經腐朽,籠罩在沾血衣衫中的骸骨。

  何奧注視著這個身影,雖然這個身影的身材和面容都發生了許多的變化,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皮包骨的句僂身影,那是一個刻在傑斯記憶深處的人。

  「艾倫特?」

  他看著那個身影,低聲問道。

  「他認識我!」

  「他不認識我!」

  「那不是我!!!」

  「他認識我!!!」

  「啊!!!!!」

  一聲聲宛如狂風穿過狹小縫隙的尖嘯響在大廳之內,那瘦弱的身影驟然抱住了頭顱,仿佛撕心裂肺一般的慘叫聲從他的口中發出。

  他跌坐在地上,所有的聲音都安靜了剎那,只剩下這身影大口大口的喘氣。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粘稠髒亂的長髮順著他的臉頰分開,他瞪大了布滿血絲的鮮紅眼睛,注視著何奧,「你是······傑斯?」

  然後他踉蹌的從地上站起來,「你······還活著啊。」

  「我還活著。」

  何奧平靜的注視著他。

  在神識的觀測中,艾倫特體內正扭曲著一股龐大的力量,無形而恐怖的壓力從那力量中自然的溢出,甚至讓何奧的身體自然的繃緊了肌肉。

  這股力量已經遠超了普通的c級,那強大的壓迫感甚至於接近何奧曾接觸過的b級超凡者。

  這並非天然而形成的力量,而是通過某種扭曲的方式匯集在一起。

  不過這股力量似乎並不完全受艾倫特控制,並沒有隨著他的行動而運轉。

  看起來,眼前的艾倫特,就是護士想要找的『援兵』。

  「看來你進精神病院之後,過的沒有想像中那麼好。」

  何奧握住手中的匕首,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當時那個人和我說,讓我在精神病院待一段時間,等到風頭過了,就可以說我病情穩定,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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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倫特攤開手,嗤笑一聲,「結果我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這裡。」

  「所以這裡是什麼地方?」

  何奧平靜的追問道。

  「這裡?你是說這個醫院?還是這個大廳,」

  艾倫特聳聳肩,「好吧,其實他們都一樣,這裡是養殖場,外面的養殖場養殖牲畜,這裡的養殖場也養殖牲畜,只是這裡的牲畜恰好是人罷了。」

  「所以你出欄了?」

  何奧注視著艾倫特。

  所謂的出欄,就是指牲畜成熟,可以進行下一步處理了。

  「出欄?這個詞用的好,」

  艾倫特笑了一聲,「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這樣,不過你現在也進了這個養殖場,你也是這裡的牲畜了。」

  「他們如何判斷『牲畜』成熟?」

  何奧看著艾倫特。

  聽到這個問題,艾倫特一愣,他的臉頰上的表情短暫的僵硬了剎那,一絲絲不正常的,扭曲的狂熱浮現在他的臉頰上,

  「當你能聽到『它』的聲音,體會到『它』的意志,感覺自己的靈魂開始融入到『它』偉大的,無窮無盡的身軀中,就證明你『成熟』了。」

  「成熟了之後呢?」

  何奧短暫開啟超憶,看了一眼周圍的紫色紋路,這些紋路中的花紋與他記憶中的某些東西對應起來。

  對於養殖場來說,牲畜成熟,就意味著可以宰殺了。

  「成熟的『牲畜』,會逐漸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脫離自己的身體,而那腐朽的軀體,則會成為『它』的祭品。」

  艾倫特的臉上依舊浮現著那種扭曲的狂熱。

  何奧注視著他的臉頰,這一刻,何奧意識到,艾倫特剛剛所用的『牲畜』,並不是一種比喻,而是他真的發自內心的認為,他就是牲畜。

  「既然是養殖場,有牲畜,那就有飼養員,誰是飼養員?」

  何奧的目光移動到地上那具骸骨上面。

  「她不是,她只是自以為是飼養員的牲畜罷了,」艾倫特的目光隨著何奧的目光注視到了地上的骸骨,然後嗤笑道,「這座養殖場沒有飼養員,都是牲畜在飼養牲畜,最終所有的牲畜,都會成熟,歸於最終的偉大。」

  「成為『它』的一部分?」

  何奧接話道。

  「你看到了我在房間裡寫的字?」

  艾倫特注視著何奧,他笑了一聲。

  「你的字跡並不穩定,異常的顫抖,這證明你那時候在恐懼。」

  何奧平靜的評述道。

  「每個牲畜迎來最終時刻之前,都會恐懼,但是當他蛻變的那一刻,世界就會變得完全不同,」

  艾倫特注視著何奧,「傑斯,你具有優異而卓越的靈魂,留在這裡,成為那偉大的存在的一部分,將是你人生中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你是已經成熟了?」

  何奧看著眼前骨瘦如柴的艾倫特,「那麼為什麼你還會具有這麼強的自我意志,是你所信奉的存在不要你嗎?」

  「你怎麼能猜測到偉大存在的意志!我是被選中成為這個養殖場的看守者,」

  艾倫特注視著何奧,「你的靈魂如此的鮮美,偉大存在也會喜歡你的,融入我們,你也能獲得一份像我這樣偉大的差事。」

  「所以你看守的東西,也包括你身後的那扇門嗎?」

  何奧的視線越過艾倫特的身軀,落在他身後的牆壁上,在那看起來渾然一體的牆壁上,其實有四條微不可查的縫隙,繪成一座門的形狀。

  在剛剛短暫開啟超憶的掃視中,他其實就發現了這扇門,從整棟大樓的結構來看,何奧現在所處的大廳,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大的區域還在那扇門後。

  「你的貪婪最終會讓你墮入深淵,」艾倫特垂著的腦袋注視著何奧,「牲畜不應該去窺探自己不應當窺探的東西,越過了自己的圈欄,會招來滅亡的命運。」

  「就像你當初為了貪那筆佣金,而殺害了蒂妮一樣?」

  何奧的目光收回,注視著艾倫特。

  「你怎敢與那偉大的存在相比!」

  這句話刺激到了艾倫特,他有些虔誠癲狂的面容頓時扭曲起來。

  「我並不覺得它偉大,它甚至不配成為我的朋友。」

  何奧注視著艾倫特的神情,緩慢而平靜的說道。

  「你該死!!!」

  艾倫特的身體再次跌跪在地上,他注視著何奧,布滿血絲的雙眼瞪大,從眼眶中突出,扭曲的雜亂的聲音再次從他的口中發出。

  「快吃掉他!他看起來很美味!!!」

  「人類的軀體本身就是孱弱的,融入偉大的存在,這是進化!」

  「我們可以繞到他的後面。」

  「吃了他!吃了他!」

  「他玷污了我們的信仰!!!」

  艾倫特的神色越來越扭曲,原本有些穩定的理智再次混亂起來。

  他的思維已經被那未知的存在完全的異化,成為了某種扭曲的狂信徒,容不得任何對於那未知存在的評判。

  而何奧的話語,在他眼中無異於瀆神,褻瀆了他最重要的東西。

  他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注視著何奧,那瘦如骨柴的軀體背後伸出一條條粗壯的骨骼,然後巨大的蠕動的血肉從那骨骼中生長而出。

  何奧注視著瘋狂的艾倫特,注視著那仇恨的眼神。

  這一刻,他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時光,回到了當時艾倫特被宣判無罪,只是送遣到精神病院治療的那一天。

  艾倫特有最好的辯護律師,最專業的團隊,以及幾乎完美的醫院證明。

  他雙手沾滿了血腥,最終卻沒有得到任何的懲罰。

  當時站在法庭的階梯之下,傑斯就是這樣憤怒的注視著艾倫特。

  他掏出了隨身攜帶的手槍,想要和這個混蛋同歸於盡,卻被衝上來的人群按倒在地上。

  他就這樣被鉗制著,看著艾倫特帶著挑釁的笑容坐上了前往醫院的轎車。

  那時候世界是如此的靜寂,仿佛一切都變成了暗澹的灰色。

  烏鴉從天空飛過,那個憤怒但無法掙脫控制的男人腦海中一片空白。

  艾倫特或許早已被忘記了那天的場景,忘記了那個瘋狂的,比他更像瘋子的男人不顧一切的拔槍沖向他。

  忘記了那個男人眼中的怒火,忘記了他曾用如暴雨般的子彈,摧毀了那個男人在世界上最後的卷戀,摧毀了那個男人生命中的最後一縷色彩。

  但是傑斯記得。

  他一直記得。

  哪怕知道神秘人可能早已殺人滅口,但他從未放棄尋找這個精神病院的地址。

  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艾倫特的身體不斷的扭曲,那從他的背後刺出的粗壯骨頭將他的身體支撐起來,圍繞在他的身周。

  他句僂著身軀,憤怒的注視著何奧,憤怒的注視著這個傲慢不敬他的神的人。

  怒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燒。

  何奧注視著眼前的艾倫特,如同注視著那個被壓在法院台階下,手握著手槍,憤怒卻什麼都做不了的男人。

  只是此刻,原本的嘲諷者,站在了憤怒者的位置。

  何奧平靜的注視著艾倫特那目眥盡裂的臉頰,緩緩的向前抬起右手,向上攤開

  「你來。」

  扭曲的血肉構建起龐大的身軀,刺耳的尖嘯迴蕩在狹窄的空間。

  那憤怒的吼聲如同雷鳴,飛舞的骨骸招來狂風。

  在這雷鳴與狂風之間,手握短小匕首的瘦弱男人平靜佇立在那裡,如同亘古的山峰。

  屹立於狂暴的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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