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4章 編織命運（大章求月票）
寂夜裡微涼的風吹過廢墟中心兩人的臉頰。
在那段『平凡的記憶』最後，若克恩探索了那個研究所。
他遇見了蜥蜴怪物，找到了廢棄不知多少歲月的育嬰室，也見到了那顆機械樹。
最終，他獲得了『隱士』的天賦序列，從遺蹟中返回。
他並沒有遇見那個意外來到研究設施外的人。
或者說，他就是那個意外來到研究設施外的人。
在這寂冷的風中，若克恩低垂著頭顱，低聲問道，「哪一段，才是我的記憶？」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何奧輕輕搖頭，緩聲道，「不知道。」
更加寂冷的沉默纏繞在這暗淡的深空之下。
如果要從神秘學上來說，在研究設施長大，作為『遺蹟遺民』的那段記憶，無疑才是若克恩的記憶。
因為從他後續的一系列記憶中的情況來看，遺蹟中的很多東西是認可他的『遺蹟遺民』的身份的，並且能因為這個身份產生神秘學聯繫，他也從中獲得了不少好處。
三大天使的遺骸，現在的榮光之城，就是他一定程度上依靠遺蹟遺民這個身份的神秘學聯繫找到的。
而且他也在斐克萊生活過一段時間，甚至接觸過那段『平凡記憶』里出現過的人，曾經在『平凡記憶』里他工作過的酒吧喝過酒。
但是那酒吧的老闆，以及那些『前同事』，都不曾認得他。
從這方面來說，那段『平凡記憶』似乎就是虛假的，似乎就是某個存在植入他腦海中的虛假記憶。
但是這段『平凡記憶』，又被埋藏在他靈魂的最深處，如果不是因為命運的撕裂與重連，直到死也不會浮現出來。
看上去這段記憶沒有任何的作用，單單的把這段記憶植入進若克恩的腦海，好像又沒有什麼作用。
但是若克恩又確實沒有與這段『平凡記憶』相關的任何社會關係以及神秘學聯繫。
不對，是有的。
一個東西浮現在何奧的腦海——從主世界到遺蹟的通道。
在若克恩的『遺民記憶』里，他是殺死了一個從主世界到遺蹟的某個超凡者，通過獻祭獲得了這個超凡者的某種靈魂印記，才最終被從遺蹟拉到主世界的。
但是如果這種被遺蹟通道打上的『印記』，這麼容易被轉移。
那些處在遺蹟中的高位存在，恐怕早就把爪牙密密麻麻的送到主世界了。
除非若克恩本身就是主世界的人，並且是被遺蹟通道帶到遺蹟的，他本身就具有那種特殊『印記』，所以能被遺蹟通道又拉回主世界。
無論神秘學聯繫怎麼改變，這個人在神秘學上變成了誰，遺蹟通道都只認自己打上的『印記』。
但如果事實的確是這樣，這就說明那段『遺民記憶』是虛假的？
在若克恩抵達遺蹟之後，某種東西直接將若克恩的記憶『完全修改』了？
不，對方修改的並不只是記憶，還有與這段記憶相關聯的神秘學聯繫，社會關係，以及與之相關聯的所有人的記憶。
這段記憶重塑了若克恩性格，影響他了之後的所有人生抉擇，也讓他與原本不可能接觸的東西產生了聯繫。
那東西編織的不是若克恩的記憶。
而是他的命運。
咚——
從內側響起的清脆的敲門聲迴蕩在何奧的記憶里。
8753最後的留下的那個詞語也再次出現在了何奧的眼前。
[命運]
何奧抬起頭來，看向四周。
虛空中仿佛衍生出一條條細密的線條，將整個世界，都織成一個棋盤。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榮光會那掩蓋記憶和認知的力量來自於哪裡。
在那高塔之下，在那扇被封印的金屬門後。
那與超憶相關的高位存在，其能力就是記憶相關的。
星光人影會是高塔下面被封印的那傢伙嗎？
應該不是，高塔下面的存在在何奧之前前往往日遺蹟的時候，他曾經瞥到過一眼，力量是紫色的。
星光人影所展現出來的超凡力量，也和超憶途徑的力量不太一樣。
而那高塔下被封印的存在，大概率是超憶的高位存在，或者高位物品。
星光人影是和高塔下的存在具有某種聯繫？或者合作？
但他為什麼不打開那扇門？
明明只要一個B級就能打開了。
他因為某種原因不能打開？那個封印具有某種高位限制？限制高位存在的靠近？
但是哪怕有高位限制，他手下還找不到B級的爪牙嗎？
在之前，他甚至可以引導若克恩去打開那扇門。
但他並沒有。
即便是他，也不願意打開那扇門，把高塔下被封印的東西放出來？只願意通過某種方式借用一下那東西的力量？
但是那高塔下的存在，真的會只白白的借力量，什麼都沒做嗎？
何奧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若克恩。
這幫高位存在一個比一個狗啊。
「你知道真假了？」
若克恩抬起頭來，看著何奧，張開嘴，沙啞著問道。
何奧停頓了一下，緩聲道，「或許吧。」
「那你不要告訴我。」
若克恩咧開嘴角，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何奧的染血的手肘，覆蓋在身軀上的靈魂熊熊燃燒起來，「如果你能承受得住，你就接受它們吧。」
伴隨著他語音的落下，一道道扭曲的畫面和信息，帶著狂暴的污染，傳遞入何奧的腦海。
何奧本來想斷開聯繫，但是隨即發現，在這些被污染的信息中，攜帶著大量的神秘學知識。
這是若克恩從那個星光人影那裡，獲得的神秘學知識。
若克恩正在通過燃燒靈魂，將這些知識『傳遞』給何奧。
他低著頭，注視著眼前的若克恩。
朦朧的群星灑在那溝壑縱橫的腐朽臉頰上，他看著何奧，也看著何奧身後的星空，聳動著喉嚨，笑道，「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看到了命運，可以的話，替我和它說一句。」
他的頭顱抬著，那嘶啞的聲音微微拉高，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我草他媽！」
那熊熊燃燒的靈魂在此刻完全的化為虛無，零散的星光下，只剩下一具抬著頭顱的，乾枯腐朽的屍骸。
何奧踉蹌的站了起來，他看著眼前的屍骸，抬起手。
澎湃的光輝化作熊熊烈火從大地上生成，將這具屍骸包裹。
若克恩雖然並沒有得到榮光之城的真正認可，但是這麼多年的經營，讓他直到瀕死，都依舊能掌握影響榮光之城的一部分狀態。
而隨著他的徹底死去，這種聯繫也隨之斷裂，這座城市終於完全歸於了何奧的掌握。
何奧抬起頭去，看向落在一旁的無影劍。
隔空取物！
無形的劍刃瞬間回到了他的手中。
此刻在這把鋒銳的劍刃之上，正瀰漫著些許灰色的光輝。
那個操控『若克恩』的星光人影在控制他的時候，還順便給無影劍加了個封印，讓何奧失去了對無影劍的控制。
不過這種隨手加的封印，位格高，但是實際並不強。
些許瀰漫的紅色光輝從周圍的虛空中浮現而出，落在何奧的指尖。
然後他將這紅色光輝輕輕點在這劍身之上。
砰——
灰色的光輝砰然破碎，無影劍重回了原本的透明。
然後何奧鬆開了手，這無形的劍刃自然脫手，懸浮在他的身後。
他抬起頭，看著頭頂只散亂著些許群星的漆黑深空，微微開口，
「太陽！」
澎湃的光輝驟然從整個城市的邊緣延伸而出，匯聚到天空之上。
一輪熊熊燃燒的光輝烈日出現在了天空正中。
光輝驅散了黑夜，將溫暖和光芒再一次的帶到了這世界上。
那透明的天空緩緩凝實，化作扭曲鮮紅的血肉。
緊接著，些許藍色的光輝在那鮮紅的血肉中蔓延而出，遮蓋了血肉，在那熊熊燃燒的太陽上空，形成了一道蔚藍的天幕。
些許水汽在天幕下凝聚，化作飄散的白雲。
等到天空再次形成，何奧轉過目光，看向遠處的城市周圍。
在那大坑的周圍，佇立著一面面高牆，那是何奧剛剛直接立起來的，用於阻擋周圍人視線，避免讓他們不該看的東西的。
隨著何奧目光看過去，那些遮擋視線的高牆一面面的沉入地面，露出後面密密麻麻侷促的人們。
他們身形佝僂著，也沒有適應突然而來的陽光，艱難的抬手遮住眼睛。
而這些人當中，有不少身體裡已經出現了些許異變。
即便長期被榮光之城的污染侵蝕，有了一定的耐受性，何奧還直接造出了牆壁阻擋了他們的視線，但是剛剛戰鬥爆發的污染，僅僅是溢出的非常少的部分，也已經嚴重影響了他們的身軀。
何奧低下頭來，看向腳下。
他腳下原本平靜的土地開始劇烈的蠕動起來，然後如同生長的大樹一般，驟然拔地而起。
一座高聳的鐘塔憑空在地面上生成，托舉著何奧，直達天空之上。
咚——
轟鳴的鐘聲從鐘塔上響起，那被黑暗摧毀的占據了大半個城市的巨大凹坑迅速顫動了起來。
那摔倒在地上的老式列車被無形的力量扶起，再次立正，發出轟鳴的汽笛，從凹坑周圍駛過。
灰金色長髮的女僕人偶從打開的車門伸出手去，撿起了地上的栗成，和距離栗成不遠處的安達維爾之矛。
而在這這老式列車駛過的同時，這布滿密集黑暗和扭曲時空的凹坑劇烈的顫抖著，然後驟然翻轉。
一條條點亮著煤氣燈的街道出現在了光輝的照耀下。
一個個站在街道間的人影迷茫的抬起頭，看向天空。
當他們看到那熊熊燃燒的太陽的時候，都微微愣了一下，急忙的捂住了眼睛。
然後再短暫的停歇之後，又會裂開手指間的縫隙，看著外面的明亮的光輝。
在完全掌控榮光之城之後，何奧就發現了，所謂的『上層』和『下層』，其實就是一塊板上的兩面。
而現在上層的大部分都已經毀掉了，他正好把下層翻轉過來，把兩層合一。
咚——
第二聲鐘鳴迴蕩在那熾熱的太陽之下。
溫暖的光輝如同聽到了的指令，瀰漫到四面八方，滲透進每一個血肉蠕動著的身軀。
『無垢者』的力量能在一定程度上減輕或者削弱污染。
當然，榮光之城的無光者力量本身就帶著一定的污染，不過這裡的『居民』對這種『本地污染』，已經有一定的耐受性了。
伴隨著那光輝的閃過，人群中扭曲變異的身影似乎得到了某種緩解，肌膚下蠕動的血肉也漸漸平復。
疾馳的列車從鐘塔的頂端旁駛過，一節車廂的車門打開，何奧抬起手。
隔空取物！
金色的懷表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打開懷表蓋，看了一眼裡面的時間，然後抬頭看著天空的太陽。
咚——
此刻，在那高聳的鐘塔之上，傳來了第三聲鐘鳴。
靜止在天空之上的太陽開始運轉，溫暖的微風吹過天空與大地，浮在天上的白雲也開始在風中飄動。
咔——
高聳的鐘塔開始轉動著時針。
時間，仿佛從這一刻開始重新流動。
——
主世界
柳正雲看著屏幕里再次回歸平靜的天空。
在短暫的停歇之後，他走到辦公室窗前，拉開窗簾，看著窗外的天空。
群星璀璨，萬里無雲。
他緊繃的臉頰微微提起，然後緩緩化作一個笑容。
······
私人飛機在雲間飛轉，吳剛烈將失控的駕駛員綁起來，丟在一旁，伸手拉住飛行操縱杆。
細長的飛機驟然向上拉伸，衝出了厚重的雲層。
璀璨的日光照在了駕駛室里男人的微笑的臉頰上。
······
「遲遲，咱們是不是把誰忘了啊？」
身上綁著繃帶，有些暈暈乎乎的閆悅看著被抬上車的還在眩暈狀態的傷員。
明媚的日光照耀在她稍微沾血的臉頰上。
「忘了誰嗎？」
林遲遲一愣，抬眼向著周圍看去。
周圍的傷員實在太多，她一時間想不到忘了誰。
「那邊那個，頭栽進地里的老人家，看著有點眼熟啊，」
閆悅的目光向著遠處眺望，視野落在了一堆廢墟的深處，「他是誰啊？」
「是若德爾長老！」
這時候，林遲遲終於反應了過來，慌忙的向著那邊跑去，邊跑邊喊道，「咱們得把他拔出來！」
——
還帶著些許搖晃的列車內，栗成揉了揉額角，睜開眼睛，看到了蹲在自己身前的何奧，笑道，「贏了？」
「嗯，」
何奧輕輕點頭，「贏了。」
雖然他在第一次讓『郝毅』穿過通道的時候，就意識到這通道能讓天使級物品通過，有些過于堅固，產生了警惕。
畢竟通道都堅固成這個樣子，卻還沒有開啟降臨，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疑惑的事情。
那時候何奧就懷疑儀式條件早就準備好了，這很有可能是一個針對『他』的陷阱。
所以他直到能掌握使用群星之輪之後，才敢讓本體過來。
但敵人的強大還是有些超過了他的預估。
如果最後沒有栗成最後那拼命一擊，和榮光之城三大天使殘餘的執念拖延時間，他可能連召喚群星之輪的機會都沒有。
「幹得漂亮！」
栗成虛弱的抬起手，對著何奧豎了個大拇指。
「院長，我···」
何奧看著他，微微開口。
這次接觸之後，他其實已經展現了許多特異之處。
「誰沒點秘密呢？」
栗成笑著打斷了他的話，虛弱的拍了拍何奧的胳膊，「我只知道，你是咱們研究院出來的好小子，我們這些老東西沒本事，不能在關鍵時候幫到你，才是最大的問題。」
何奧看著眼前臉色泛白的栗成，微微張嘴，最終，他笑了笑，坐在了栗成身旁的地板上，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光，笑道，
「院長，留下這座城市的那些『前輩』，也給我留下了一些信息。」
在栗成疑惑的目光中，那獨眼人影遺留的最後光輝中蘊含的兩段信息之一，浮現在何奧的腦海。
[天賦序列209：雷霆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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