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住我家吧！
唐玉霞看看李雲海，然後一臉吃驚的望著女兒，她太過震驚，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拉著林芝的手，往書房裡走，一邊說道：「你爸有事找你呢！」
林芝朝李雲海笑道：「你坐會兒，不許走！」
李雲海雙手捧著可樂，含笑點了點頭。
可樂1981年就進入了我國，最初主要供應旅遊飯店，賣給外國人收取外匯。前年，國家把飲料納入「國家計劃管理產品」，可口可樂開始在北金市場進行內銷。
去年，國產的八大汽水廠占據了全國總銷量42%以上的市場。
一瓶洋汽水售價4毛5分錢，國產的汽水售價1毛5分錢，普通人當然都是喝國產的汽水了。
且說林芝跟著母親進了書房。
「爸！」林芝清脆的喊了一聲。
林父名叫林振邦，正在伏案辦公，聞言轉過身來，笑道：「伱媽還說要出去尋你，我說，我林振邦的女兒，如果在省城被人欺負了，那我也該引咎辭職了！」
唐玉霞嗯了一聲：「我正要問你呢，放著好好的國家工人不當，你怎麼當起了個體戶？你可知道，現在一份正式工作，多麼的來之不易嗎？很多人想進國家辦的工廠都沒資格呢！」
林振邦磕了磕菸灰，說道：「梅山少數民族多，是蚩尤故里，武術之鄉，也是山歌藝術之鄉。」
李雲海微微一笑：「我不是不當工人，我只是暫時在省城搞修理，一來為人民群眾解決生活中的實際困難，二來就是想多賺幾個錢。我家是農村的，家裡人口多，收入微薄，我想趁著改革的東風，多賺一點錢，改善家裡人的生活。暑假一過，我家四個弟妹都要升學，需要一大筆學費和生活費。」
李雲海清清喉嚨，站起身清唱：「遠方的遊客到我家哎，滿姑嘰滿姑你快斟茶耶，自古高山嶺上有好水，雲霧山中有好茶。好井水泡濃茶，既打口乾又好呷，看完風景打轉身，我送包茶葉給你帶回家，嗚哇嗚吔……」
唐玉霞思忖道：「這不方便吧？他一個大男人，怎麼能住在我家裡呢？不行，不行。」
李雲海胡亂答應了一聲，說道：「時間不早了，叔叔阿姨，我回去了。再見！」
他聲音清亮，唱起來挺有那個味。
他談吐得體，落落大方，完全沒有一般農村少年的畏縮拘謹，這一點倒是讓林家人刮目相看。
唐玉霞輕輕推了丈夫一下：「這事不行啊！我不是嫌棄他，他長得很乾淨，是一個很陽光的男青年。可是，一個大男人住在我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林芝找了男朋友，到時閒言碎語滿天飛，她以後要是嫁不出去了怎麼辦？」
唐玉霞只是搖頭。
林振邦濃眉一聳，沉著的說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就說他是我家的遠房親戚好了！再說了，我的女兒還會愁嫁？」
唐玉霞蹙著眉頭道：「小芝，你怎麼能隨便帶男人回家來住呢？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他是什麼樣的人？以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他？你什麼時候談的戀愛？」
李雲海等他們都坐下了，這才落座，雙手自然的放在腿上，身子微微前傾，笑著回答道：「是的，我家鄉在梅山縣白溪鄉。」
一家三口走出來。
林振邦慢慢的吸了幾口煙，說道：「梅山是個好地方，我在那邊工作過兩年。那裡風景優美，有梯田，有廣沃的田野和茂密的深林。我記憶最深刻的，是你們那邊的山歌，還有草龍舞和儺舞。」
李雲海被她纏磨不過，只得說道：「我唱一個《敬茶歌》吧！叔叔可能聽過。」
林芝銀鈴般的笑了起來：「李雲海，你會唱山歌嗎？」
林芝嫣然一笑，向父母提出來：「爸，媽，李雲海是我的朋友，他在我家住一個月。我家的客房空著也是空著，就讓給他住吧？」
李雲海起身，恭敬的喊道：「叔叔好。」
林振邦呵呵一笑，指著女兒說道：「不得了了，小芝這是從道德大義的制高點做文章啊！我不答應還不行了？要不這樣吧，我看他一眼，再做決定，好不好？」
林芝一邊幫父親按摩肩膀，一邊說道：「爸，你們都是愛民如子的好領導，李雲海也是省里的子民哦！他在省城流離失所，無家可歸，你說，我們該不該把客房讓給他睡？」
林芝錄完音，一臉驚喜的笑道：「好好聽！李雲海，你什麼時候帶我去一趟你的家鄉？我對梅山充滿了嚮往！」
至於林家的房子，李雲海壓根就沒想住！
別說非親非故了，便是親戚，他也不會隨意去人家借宿。
林振邦炯炯有神的雙眼，看向客廳坐著的李雲海。
林振邦點點頭：「李雲海同志，你好，請坐。我聽小芝介紹了你的情況，你是梅山縣人？」
林芝嘟著嘴說道：「媽，他白天在外面做事，只晚上過來睡一覺！有什麼不妥的？他又不是壞人！而且啊，他是出了租金的，一個月20塊錢，錢我已經收下了！」
李雲海神色自如的答道：「阿姨，我不抽菸。這煙我是給顧客抽的。想必林小姐也跟你們說了，我暫時在省城搞修理。」
他和林振邦對了一下眼神，感覺對方眼裡放射出一種智慧的光芒，目光犀利而深邃，透露出他對事物的洞察力和思考力。
李雲海一身坦蕩，也無求於人，所以心底無私，眼睛裡是大男孩該有的清澈和純潔。
他是上位者，但表情並不總是沉穩和嚴肅，臉上常掛著自信的微笑，眼神中透著一絲親和力，給人一種寬厚和藹的感覺。
林芝錯愕一會兒，撲哧笑了起來，手捧著肚子，彎著腰，哎唷一聲：「媽，是這樣的啦——」
林振邦哈哈笑道：「你一提敬茶歌，我就記起來了，這個歌我聽過，很好聽！你就唱幾聲吧！讓我也懷念一下往日的時光！」
林芝拿來自己的隨身聽，放了一本空白錄音帶進去，坐到李雲海身邊，笑著說道：「李雲海，你唱一小段嘛，我錄下來，以後說不定能用到歌舞節目的創作中去。」
他見茶几上有菸灰缸，林振邦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也有煙燻火燎的發黃印痕，知道林振邦是抽菸的，便掏出自己的煙來，起身遞了一支過去，掏出火柴來，劃著名了火，給對方點著了煙，然後坐下。
她把李雲海的情況，原原本本的向父母說了一遍。
李雲海失笑道：「山歌不是每個人都會唱的，就像省城的臭豆腐也不是家家都會炸。山歌無假戲無真，秦始皇興起到如今。我們梅山是多民族融合居住區，會唱山歌的人很多，也很好聽。」
唐玉霞向來尊重丈夫，聞言也就不再多說。
唐玉霞一直帶著審視的眼神打量李雲海，這時問道：「你抽菸啊？」
林芝喂了一聲：「李雲海，你不要走了！澡堂子裡面太潮濕了，不適合長住。我跟爸媽說好了，你就住在我家的客房裡。」
她又對著林振邦撒嬌的喊了一聲：「爸！」
見李雲海要走，林芝將纖瘦的小手一伸，攔住了他的去路，然後用急切的眼神望著父親，讓他儘快表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