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蘇家。
外婆給他們留了燈,但是人已經先睡了。
「客房通風都通了那麼久了,也該可以住人了,你們兩個又不是真的男女朋友,最好還是避避嫌。」蘇言上了二樓以後突然說道,然後看著韶清說:「你不知道客房在哪兒吧,走,我帶你去。」然後就直接拉住了韶清的手腕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剛走了沒兩步,韶清的另一隻手就被攥住了。
「不用了。」蘇易說。
蘇言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看著蘇易。
蘇易接著說:「客房裡沒有空調。」
蘇言眯了眯眼:「家裡有四間客房。」
「都沒有了。」蘇易毫無心理負擔的出賣了外婆:「外婆叫人來拆走了。」
韶清:……
蘇言對著韶清說:「那你去我房間睡,我去我哥房間睡。」
韶清看向蘇易。
「你在我房間睡慣了,不用換了。」蘇易對她說:「我去蘇言房間睡。」
蘇易並沒有和蘇言睡在一張床上,從小到大他們都沒有在一張床上睡過,所以蘇易依舊是打得地鋪。
不讓韶清來蘇言的房間,純粹是私心作祟,他不想讓蘇言的床上也沾染上韶清的氣息,連他自己都沒發覺,自己開始對韶清產生了獨占欲。
兄弟兩都沒睡著,在黑暗中睜著眼,卻誰也沒開口說話。
韶清獨自睡在蘇易的房間,躺在床上刷朋友圈。
她的微信好友非常少。
就只有幾個人。
蘇易蘇言還有林洋張小川。
另外還有幾個女生,陳莉莉、王勝男、程薇、蘇文竹。
蘇易蘇言是從來都不發朋友圈的人。
林洋張小川發朋友圈的頻率也很少,一般就是在籃球場的圖片。
對比起來,女生們要活躍的多。
陳莉莉朋友圈就是曬各種東西,什麼化妝品,包包衣服鞋子。
程薇發的也很少,都是去某個海島拍了幾張圖。
蘇文竹的朋友圈則是各種吃的。
兩人的每一條朋友圈下面都會有對方的評論。
而王勝男卻是獨樹一幟,都是任驍工作室里的各種文物和凌亂的工作檯,配文都是各種負能量的情緒發泄。
很顯然任驍並沒有她的微信,所以王勝男朋友圈有一半都在控訴任驍。
【變態又讓我加班==如果我猝死了,請和法官說變態是元兇。】
【又一批送到工作室求鑑定的,今天十一點前不用回宿舍了。】
【如果我能夠在變態手裡成功畢業,那麼我從此以後將足以面對人生中的任何磨難!】
而韶清的朋友圈始終是空白的。
什麼痕跡都沒有。
似乎生活中沒有任何值得分享的東西。
蘇易很晚才入眠,卻又很早就甦醒。
熟悉的睡眠規律又回來了。
「怎麼起來的那麼早?」韶清從外面散步回來,正好看到從樓上下來的蘇易,往常蘇易都要睡到七點半左右才起的,今天還不到六點半。
蘇易看到韶清也愣了一下:「你怎麼那麼早?」
「我一直都起得很早。」韶清說。
她在監獄的時候,每天七點就要出早操,她晚上房間一熄燈就睡覺,早上早起一個小時左右可以看看書。
在監獄其實沒有太多自己的時間,每天除了睡覺,吃飯,做工,剩下可支配的時間其實很少。有的時候要趕工,一天做工十幾個小時是常有的事。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七點半做早操,她每次都起不來,腦中最少要調三個才不會遲到,從來不知道生物鐘是什麼。
現在卻養成了六點鐘就自然醒的生物鐘。
現在時間多了,她卻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打發,起來看了一會兒書,又出去散了散步,然後才回來。
「我去給你煮早餐。」韶清說。
「不用了,我沒胃口。」蘇易說:「陪我出去走走吧。」
韶清說:「好啊。」
兩人沿著公路往上走,山上的空氣格外的清新,特別是早上的時候,空氣中帶著涼爽的感覺。
天邊現出了魚肚白,這個時間,好像全世界都還在酣睡之中,很安靜。
「現在蘇言也回來了,我還是搬回去住吧。」韶清忽然說道。
「蘇言還要去學校。」蘇易說:「等他放暑假。」
「阿姨什麼時候回來呢?」韶清問,她不大願意和蘇易的母親正面接觸,即便他母親對她只是略有些冷淡,但是韶清很清楚,她對自己這個未來的「兒媳」非常的不滿意。反正她也不會真的嫁給蘇易,所以並不想和他的母親發生衝突。
蘇易說:「要一個月才回來。現在還沒到時間,你儘管放心。」
他顯然也很清楚自己母親對韶清的態度。
沉默,並不代表默認。
「你腿上的傷怎麼樣了?」蘇易問。
韶清說:「睡一覺就好了,就那麼一點小傷口。」
蘇易卻停下腳步,蹲下身,查看韶清的傷口。
為了方便,韶清今天穿的是及膝裙,剛好可以看到傷口。
韶清早上起來的時候又擦了藥,導致她的膝蓋都是黃褐色的。
「我昨天應該看牢你的。」蘇易站起來說。
「就是啊。」韶清仰著頭看著蘇易,說:「下次可別把我弄丟了。」
回應她的是蘇易落下來的薄荷味的吻。
這是一個溫柔的、不急不躁的吻。
蘇易捧著韶清的臉,溫柔的吻她的唇,忽然發現自己這幾天一直在渴望這樣做。
上次韶清說,接吻是不需要問的,他記住了。
現在他又另外發現了一條道理——接吻是不需要契機的。
蘇易有潔癖。
在飯桌上被別人筷子碰過的地方,他絕對不會再伸筷子。
他交過女朋友。
雖然他已經忘記她長得什麼模樣了,但他還清楚的記得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她抱他的時候他沒有心動的感覺,她試圖親他的時候他也只有厭惡的感覺,想到兩個人會進行唾液交換,就有一種本能的噁心感,他拒絕和她進行所有情侶間再自然不過的親密舉動。
分手後,他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
而韶清,是截然不同的。
她主動抱他的時候,他會心動。
第一次親她,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咚,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他的心跳聲,前所未有的緊張感讓他渾身僵硬。
從來都不知道,接吻是一件會讓人上癮的事,曾經讓他感到噁心的事,現在卻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他從來都不知道他原來也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
韶清的存在,似乎就是在推翻他以往的一切認知,讓他不斷地挖掘出自己新的一面。
韶清沒有試過在大清早接吻。
帶著淡淡的薄荷清香,像夏天的味道。
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回吻過去,輕含他的唇,把舌頭送進他的口腔里,挑逗他試探中又帶著那麼一絲謹慎的舌頭,讓一個原本溫柔的吻變得充滿了**。
唇舌分離的時候,兩人之間牽起一條細細的銀絲,雖然只是那麼一瞬就斷裂,在韶清的唇上暈開,卻被蘇易看個正著。
蘇易一貫冷靜的面容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怔楞,視線直勾勾的落在韶清被吻得水潤紅艷的嘴唇上,喉結微不可查的上下滾動了一下。
韶清忽然說:「我走不動了,你背我上去吧。」
蘇易怔了一下,卻看到韶清狡黠的雙眼,明知道她是假裝的,卻還是心甘情願的蹲下去,讓她爬上自己的背。
韶清趴在他的背上,對著他的耳朵吹氣:「走吧。」
卻發現他整個人都僵了一下,然後耳朵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韶清的表情有些驚奇,然後像是故意的,一路上就挨著蘇易的耳朵說話,呼出來的溫熱的氣息輕輕的撲在蘇易的耳朵上,有的時候嘴唇還會若有似無的擦過他的耳朵,蘇易的耳朵上越來越紅,最後紅得都要滴血了。
韶清問:「你這麼背過別人嗎?」
蘇易想了想,說:「有。蘇言。」
韶清追問:「女的呢?」
蘇易想都沒想:「沒有。」
韶清笑著說:「那我真幸運,是你背的第一個女人。」
蘇易沒說話。
韶清又問:「那你交過幾個女朋友?」
蘇易忽然緊張起來,聲音卻依舊鎮定:「一個。」
「漂亮嗎?」韶清接著問。
「不記得了。」蘇易說。
「騙人的吧,一定很漂亮。」韶清說。
「大概吧。」蘇易頓了頓:「你更漂亮。」
韶清笑了:「看,你都說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了,又怎麼能說我更漂亮?」
蘇易頓了頓,用一種非常平淡的語氣說:「因為你最漂亮。」
韶清怔了怔,忽然伸手環住了蘇易的脖子,說:「當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蘇易的腳步一頓,忽然有一種衝動,他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你……」
「放我下來吧。」韶清打斷了他,眼神中是一片淡漠。
蘇易放她下來。
「我們回去吧,都走了好遠了。你還要上班呢。」韶清看著他說,眉眼間一片坦然。
蘇易看了看她,掩下眼底深處的複雜情緒,沒有再繼續說被打斷的話,只說:「好。」
很久以後,蘇易回想起這一天,如果這一天,他就此停止,沒有再繼續放縱自己陷入,可能就不會有後來痛徹心扉的痛苦。
「你這個假女朋友是不是扮演的太稱職了?」
韶清把蘇易和外婆一起送出去回來,就看到蘇言正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冷冷的看著她。
韶清的目光淡淡的掃過他,沒有理會他的挑釁,而是平心靜氣的說:「過來吃早餐吧。」然後就徑直走向了餐廳。
蘇言卻從後面追上來,一隻手用力的抓住她的胳膊,冷聲問:「你是不是想弄假成真?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能嫁給蘇易吧?」
「蘇言。」韶清的眼神里浮現出一絲戾氣:「不要惹我。」
蘇言卻把她的胳膊抓的更緊,咬著牙說:「是你先來惹我的!」
「那你應該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什麼人,不是嗎?除了錢,我什麼都不會要,無論是你還是蘇易,對我而言都是一樣的。」韶清的幽深黑眸中是一片徹骨的冰冷:「不要用這種受傷的眼神看著我,蘇言,你從來都沒有尊重過我,所以,不要假裝你喜歡我。」
韶清說完把胳膊毫不費力的從蘇言的手裡抽了出來,沒有去看蘇言臉上的表情,面無表情的從他身邊走過,徑直上樓。
丟下蘇言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像是石化的雕像,臉上紙一樣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