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趕到的時候,外面只有陳莉莉一個人坐在外面的長椅上了。
「她呢?」蘇易臉色極其難看。
小趙一臉慌張的跟在蘇易身後。
陳莉莉一臉懵逼的看著蘇易,停頓了一秒才驚訝的張大了嘴:「你是、你是那個……」
蘇易強勢的打斷她:「韶清在哪裡?」
陳莉莉下意識的指了指走廊對面的房間。
蘇易徑直走過去,剛摸上門把,門就從裡面開了——
四目相對。
韶清除了開門的時候驚了一下之後臉上就毫無半點驚訝的表情,反而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你來啦,來的挺快的嘛。」
蘇易愣了一下,罕見的有些手足無措:「你……」
韶清轉而對還沒反應過來的陳莉莉說:「莉莉,今天謝謝你了,特地陪我跑一趟,你先回去吧,他陪著我檢查就行了。」
「哎……」陳莉莉也有點反應不過來的站起來,偷偷看蘇易一眼,然後對韶清說:「那、那我先走啦?」
「小趙,麻煩你送這位小姐回去。」韶清對呆立在一邊的小趙說。
小趙如夢初醒:「好的!韶小姐。」
「改天請你吃飯。」韶清笑著說。
「那回頭咱兩電話聯繫。」陳莉莉晃了晃手裡的手機,然後對著蘇易笑了笑:「再見。」
蘇易雖然沒弄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但還是對著陳莉莉禮貌的說道:「再見」
陳莉莉和小趙一起走了。
韶清轉身面對蘇易,也不說話,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他。
蘇易心虛的輕咳了一聲。
「走吧,還有好幾項要檢查的。」韶清收回目光,轉而把手裡的病歷遞給蘇易。
蘇易接過,就這麼茫茫然的跟在韶清身後,陪著她做一項項檢查。
因為非節假日,所以醫院產科不少女人都是自己來的,看到蘇易一身西裝筆挺,一看就知道是精英人士,長得還那麼帥,卻這麼在韶清身邊跟前跟後的,而且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走廊里的女人們都忍不住向韶清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韶清此時卻有些哭笑不得,滿臉無奈的對蘇易說:「你不用攙著我,我自己能走。我還不到兩個月,還沒到不能獨立行走的程度。」
蘇易攙著韶清的手臂一臉嚴肅的說:「我問過醫生了,孕婦三個月以前都是危險期,要多注意。」正好一個護士急急忙忙小跑著過來,他緊張的一把就把韶清抱進懷裡側身躲過,引得那個小護士都驚訝的看了蘇易一眼,她離他們的距離起碼也有半米啊!
韶清被蘇易抱在懷裡,仰頭看他一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哎,小帥哥。剛才那個男的是你老闆嗎?」車上,陳莉莉好奇的問道。
「是啊。」小趙說。
「他和韶清是什麼關係啊?」陳莉莉問。
「韶小姐是蘇總女朋友啊。」小趙奇怪的說:「你不是韶小姐的朋友嗎?你不知道?」
「那你們老闆對韶清好不好啊?」陳莉莉接著問。
「好的不能再好了!」小趙立刻說。
陳莉莉突然有些神秘兮兮的說:「我問你啊,你們老闆的老婆知道韶清嗎?」
小趙懵了一下:「你說誰老婆?」
「你們老闆的老婆啊!就剛剛醫院那個。」陳莉莉說。
「什麼老婆?蘇總和韶小姐已經結婚了?!」小趙被陳莉莉的話給弄糊塗了。
「不是,我是說你們老闆的原配!」陳莉莉說。
「什麼原配?我們蘇總還沒結過婚啊。」小趙突然「反應過來」以為陳莉莉是在替韶清打探消息,立刻說道:「我們蘇總就韶小姐一個女朋友。」
「他沒結過婚?」陳莉莉大吃了一驚。
陳莉莉一開始就知道蘇易是韶清的金主,在小巴黎的時候也見過那麼一兩次,說句實在話,她心裡挺羨慕韶清的,蘇易這樣的,就算讓人倒貼也大把人願意往上貼,就說小巴黎,那時候多少人想往他身上撲啊,不過他一看就不好上手,到那裡唯一一次點的就是韶清,私底下,小巴黎的公主們對韶清又是嫉妒又是服氣。人在小巴黎還不到一個月呢,就飛上枝頭了,傍上了蘇易這樣的男人。
不過陳莉莉一直以為蘇易是有老婆的,誰正經找女朋友會在小巴黎找啊?更何況韶清還殺過人坐過牢呢。
之後韶清也和他斷了一段時間,上次見面,還以為韶清已經脫離了這種生活,沒想到又好了,還懷了孕。
今天韶清把她叫出來之後說她懷孕了,陳莉莉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就是羨慕。
在這個她們那個圈子裡,能傍上大款的,一般都想懷上大款的孩子,就算不能轉正,也能要車要房順帶一大筆錢,要是這個孩子能夠被接到那個男人家裡去,那就更好了,以後老了也能衣食無憂,說不定還能得一大筆財產。
陳莉莉剛開始的時候也不想生孩子,就想多撈點錢。但是慢慢地,那些錢就滿足不了她了,她現在全身上下的行頭至少都得好幾萬,而且還得穿當季款,不然在這個圈子裡根本抬不起頭來。就像是陷入了泥潭,根本無法自救,只會陷得越深。
「你們老闆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啊?」陳莉莉突然問。
和韶清在咖啡廳見面的時候,她問韶清是不是大款不想要這個孩子。不然怎麼也應該派個人來陪她去產檢才是,怎麼可能找上她呢。
韶清當時只是笑笑,陳莉莉就腦補了韶清想偷偷生孩子的想法,而且剛剛在醫院遇到那個男人,臉色那麼難看,十有**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想到這裡,陳莉莉心裡有點唏噓。
韶清再怎麼特別,在這種事情上也和她一樣,有求而不得的東西。
「韶小姐真的懷孕啦?」小趙剛才還只是懷疑呢,現在聽陳莉莉一說,更加確信了。
「對啊。我今天就是陪她去產檢的。」陳莉莉說。
小趙興奮的說:「那蘇總估計得高興死了!」
「啊?」陳莉莉愣了一下。
小趙興致勃勃的說:「你是不知道蘇總對韶小姐有多好!之前韶小姐和蘇總分手,蘇總都傷心到生病住院了。我聽說蘇總想跟韶小姐結婚,韶小姐都不答應,現在孩子都有了,韶小姐應該能答應嫁給我們蘇總了吧!」
「結婚?」陳莉莉的聲音都有些變調。
小趙沒有察覺到陳莉莉的異常,反而有點八卦的問:「韶小姐為什麼不想和蘇總結婚啊?蘇總長得又帥,又有錢,還對韶小姐那麼好。你不是韶小姐的朋友嗎?韶小姐有沒有和你說過這個啊?」
陳莉莉卻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你猜我是什麼時候發現小趙在跟蹤我的?」坐在「方寸」的包間裡,韶清似笑非笑的說。
「咳……」蘇易心虛的咳了一聲。
「你應該找個專業一點的人來。」韶清似笑非笑的嘲諷道,她第一天就看到小趙鬼鬼祟祟的跟著她,小趙平時人挺機靈,但是跟蹤這項業務顯然非常生疏,爛的可以。
「所以你是故意的?」蘇易眼神中帶著幾分無奈。
韶清挑了挑眉,不否認。
她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蘇易說:「那天晚上你吐得厲害,我給林盛打了電話,他說你可能……懷孕了。之後鐘點工阿姨洗衣服的時候在你的褲子裡發現了驗孕棒。」
韶清哦了一聲:「哦——所以你早就知道了,然後一直假裝不知道。」
「我只是希望能給你多一點空間。」蘇易頓了頓,眼神深邃的看著韶清說:「我知道,這對你而言可能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韶清垂下眸,扯了扯嘴角:「的確不是。」
這幾天她不知道糾結掙扎過多少次。
但是最後她想通了。
她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都沒有阻止這個孩子的到來,也許這是命運。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韶清忽然對蘇易說:「你沒有在我做決定之前干擾我,這個孩子是我自己想要留下來的,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強迫。」
「你不應該感謝我。」蘇易嘴角的笑容有幾分嘲弄:「在一個小時前,我還準備阻止你做出選擇。」
他難以切實的去描述他的心情,他早就已經默認了自己和韶清不會有孩子這件事,他了解韶清,她不是那種心智還不成熟的小姑娘,她很成熟,也很理智,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過深思熟慮的,如果他要和她在一起,就必須包容她的一切。在知道韶清懷孕的消息之後,他還沒來得及感受到有多少欣喜,就先感受到了煎熬。
這幾天,每一分每一秒對於他而言都是煎熬。
他不知道韶清會做出一個什麼樣的決定,他不想強迫韶清去做出選擇。
但是所有的理智和冷靜在知道韶清去了醫院之後瞬間煙消雲散。
他在來的路上大腦里一片空白,內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慌,完全無法思考。
他只是想,他要阻止韶清。
「至少你等到了現在。」韶清說,她知道蘇易有多期待這個孩子,也知道這幾天對於蘇易而言會有多煎熬。
現在仔細想來,這幾天,蘇易總是在不斷地給她更多的安全感,告訴她他會一直陪在她身邊,事實上,蘇易這幾天的舉動也給了她很大的信心。
蘇易下午沒有再回公司,乾脆留在家裡陪韶清。
但實際上,他這一整個下午都在打電話。
首先是打電話給林盛,讓他推薦營養師。
又打給過年才剛生了個小孩兒的莫青元,問他孕婦需要買些什麼東西。
光是和莫青元的這個電話就已經打了半個多小時。
打電話給助理,讓助理找廚師,找保姆。
韶清在一旁干預未果,乾脆跑到陽台外面看書了。
看了沒到十分鐘就被蘇易抱回了房間裡,理由是天太冷,不能在室外坐太久。
然後繼續給助理打電話。
韶清覺得蘇易比她更有可能患孕期焦慮症。
蘇易和助理打完電話,皺著眉說:「我要上班,不能全天陪著你,保姆還是沒那麼細心,我不放心,你要不要先住到我家裡去?外婆可以照看你。」
韶清愣了一下,然後說:「我不需要人照顧啊,你上班的時候我也在上班啊。」
蘇易眉頭頓時皺的更緊:「你還打算上班?」
韶清也皺起眉:「你的意思是從今天開始我就應該待在家裡了嗎?」
蘇易見韶清面色不愉,臉色頓時緩和下來,在她身邊坐下,然後拉著她坐在他的腿上,認真的說:「我知道你的工作對你很重要。但是你現在的工作環境太惡劣,那麼多的粉塵對你的身體和胎兒都有影響。而且你現在也未必能承受得住那麼高強度的工作。」
韶清說:「我們在工作間工作的時候有護罩和口罩,另外我也會和教授申請每天六點鐘準時下班。如果還是不行,我再想辦法。」
「韶清……」
「不許再說了。」大概是懷著孕,韶清脾氣也變壞了,皺著眉打斷了蘇易:「你再說的話我就搬出去自己住。」
蘇易頓時被戳到死穴,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啊……」
「還有。」韶清說:「我不希望你把我懷孕的消息告訴外婆。」
蘇易再度皺起眉:「為什麼?」
韶清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嚴肅:「蘇易,雖然我懷孕了,但是其他的事都不會變。」
蘇易面色微變。
不需要韶清說的太明白,他就知道韶清指的是什麼。
碾滅掉心裡那些雀躍的期待,蘇易淡淡地說:「好。我知道了。」
韶清主動往前抱住他,把頭枕在蘇易的肩膀上,輕聲說:「我們還像以前一樣,什麼都不要變好嗎?」
蘇易在心裡嘆了口氣,伸手回抱住她,輕聲回應:「好。」
韶清九點就開始昏昏欲睡。
被蘇易圈在懷裡吹頭髮。
她懶洋洋的靠在蘇易懷裡,任由溫熱的風和蘇易溫暖的大手穿梭在她發間。
蘇易毫無睡意,陪著韶清躺進被子裡。
「蘇易……」韶清聲音輕輕地,罕見的有些脆弱:「我有點害怕。」
蘇易心頭一緊,低頭看她:「怎麼了?」
韶清依舊閉著眼:「我的媽媽說,她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心口突然抽痛了一下,蘇易輕輕把她摟緊了,輕吻她的眼瞼:「沒關係,有我愛你。」
韶清的睫毛輕顫了幾下,緩緩張開眼睛,裡頭帶著一絲迷惘和恐懼:「如果我也和她一樣怎麼辦?」
「別害怕。就算是這樣也沒有關係,會有很多人愛這個孩子。」蘇易親親她的額頭,溫柔的說:「你只要愛我就好了。」
韶清怔怔的看著他,心裡的恐懼和迷茫一下子全都被驅散,心裡重新被溫暖的東西充滿,蘇易說的對,這個孩子和她不一樣,那個時候她只有母親,可是這個孩子卻有很多愛他/她的人,會得到很多很多的愛。韶清忍不住仰起頭親吻蘇易。
蘇易迎上來,含住她的嘴唇,溫柔的吻她,濕潤又炙熱的吻,呼吸交纏,逐漸急促……
在失控前蘇易停了下來,他埋在韶清頸側,呼吸有些急促,半晌才平復下來,抬起頭有些苦惱的皺起眉:「我現在也開始擔心了。」
韶清迷茫的看著他。
蘇易抬眼看她,眼神中隱忍著什麼,輕撫她的肚子嘆氣說:「這個小東西還沒出來我已經開始討厭他/她了。」
韶清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臉頓時刷的一下紅了:「那我們分房睡好了。」
蘇易卻把她摟緊了,閉著眼睛輕聲喃喃道:「你可是我的藥,沒有你我睡不著。」
韶清伸手抱住他的腰,往他懷裡蹭了蹭,聲音有點甜:「晚安蘇易。」
蘇易低頭親了親她的頭頂,彎了彎嘴角,聲音溫柔到極致:「晚安,寶貝。」
第二天一早韶清起床,就發現家裡多了兩個人。
一個長相溫婉大概四十歲左右的女人。
「這是顧老師,和張阿姨。從今天開始負責你的飲食。」蘇易介紹說。
「你好。」顧老師對著韶清微微一笑,很和藹。
韶清有點茫然:「你好。」
「先去刷牙洗臉,然後過來吃早餐,我先去公司了。」蘇易說著完全當顧老師不存在,彎腰在韶清的嘴上親了一下:「晚上見。」
韶清不習慣在外人面前那麼親密,臉上微微發燒。
顧老師則是很自然的別過身去迴避了這個場面。
蘇易卻是淡定的很,對著顧老師說道:「顧老師再見。」
顧老師微微一笑說:「慢走。」
然後對韶清說:「韶小姐,你先去洗漱吧,我這邊早餐很快就弄好了。」說完就回了廚房。
韶清扶額嘆了口氣,然後走向浴室。
這是韶清第一次吃那麼講究的早餐。
全麥吐司麵包搭配煎的嫩黃的雞蛋和不知名蔬菜,一些堅果,一個切開的牛油果,十幾顆藍莓,再加上一杯早餐奶,放置在一個盤子裡,擺盤非常好看,讓人很有拍照的**。
但是韶清此時更想吃豆漿油條燒麥小籠包。
韶清對營養師禮貌的道謝:「謝謝。」
營養師微微一笑,溫柔的說:「那我先走了。」
「好的。顧老師慢走。」韶清說。
營養師一走,韶清立刻看著面前的早餐嘆了口氣,勉強吃了幾口麵包,半個雞蛋,幾顆藍莓,一點堅果,牛奶動都沒動一下就起身了。
剛下樓就看到小趙從車裡跑出來給她打開了車門,充滿朝氣的臉笑眯眯的看著她說:「韶小姐,蘇總說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專職司機了!」
韶清假笑了一下:「恭喜你了。」
小趙愣了一下,撓了撓頭,怎麼感覺韶小姐有點不大高興呢?
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關上車門,然後繞到前面坐進了駕駛座,不忘提醒韶清系安全帶。
路過小區外面的早餐店的時候,韶清讓小趙停車給她去買一屜小籠包和一杯豆漿。
熱騰騰的小籠包裡面裹著鮮嫩多汁的肉餡,一口下去又軟又嫩,再配上一口濃稠的豆漿咽下去,韶清享受的嘆了口氣,比那些乾巴巴的全麥麵包不知道好吃到哪裡去了。
「韶小姐,有那麼好吃嗎!」小趙笑著說。
「你要嘗一個嗎?」韶清問。
小趙受寵若驚,連忙說:「不用了!你吃吧。我就是隨口一問!」
韶清剛到工作室,蘇易就打電話來了。
「早餐不合你胃口嗎?鐘點工阿姨說你早餐都沒怎麼動?」
韶清說:「我有點吃不慣。我讓小趙給我在小區外的早餐店買了小籠包和豆漿。」
蘇易說:「外面早餐店的東西不衛生。你想吃什麼就提前和營養師說,讓她給你做。」
韶清說:「我到工作室了,有什麼事晚上回家以後說。先掛了!」
韶清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然後刷卡進了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