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聶宣環起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是這樣的，您雖然剛回基地，但五號城防被攻破的事情，您也一定是聽說了的」
聶宣輕輕點頭
「昨晚是沈教授主持大局，雖然形勢很快就被控制，但我覺得很奇怪，五號城防都鎮壓不住的攻擊，憑藉著短時間內分散出來的人手怎麼可能完全抵擋，所以，我昨晚凌晨去了一趟五號城防，發現鎮壓在那裡的人分明不止是分散的四六號城防的人，他們披著深紅的袍子，戴著面具，分明是沈家的私兵！」
聶宣挑眉盯著他
「然後呢？」
「聶指揮…按照基地律令，動用私權，當與叛國同罪！更何況科研院已經有了可以治療感染者的方案，沈教授卻見死不救，昨晚的感染者，全部就地格殺！」
聶宣笑了，欠身打量著他胸前的銘牌
「我看看…谷遂槲是吧，首先，感謝你跟我告狀，其次，我想問問你，如果昨天你站在沈教授的位置，你要怎麼做，才能把死亡率降到和他同樣的數值」
谷遂槲怔愣一瞬，隨即開口道
「自然是把科研院的武力調動到五號城防，盡力收治難民中的感染者」
「那你知道，治療感染者的藥劑原材料有多難得嗎？」
「…啊？不是批量生產的嗎」
聶宣垂眸，輕笑一聲
「治療感染者需要畸變生物的心臟提取物，科研院現在也只剩兩份，你想救那一百多個被感染的難民，不現實，也不可能，其次，科研院的以防禦為主，武力存儲本就不富裕，你把他們調動到前線，難民發生暴動，感染者開始發狂，誰來鎮壓？憑你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嗎？」
谷遂槲攥緊袖口，沉默不語
聶宣敲了一下他的額頭
「你們沈教授夠難的了，別給他添亂了」
谷遂槲站在原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
聶宣其實不怎麼生氣，比起暗地裡看不慣他使陰招的，這種初出茅廬的小孩兒的心思反而更好猜一些，現在這個社會，只是靠著人類生存的本能苦苦維持著，這裡太冰冷，也太需要一個支撐人類的希望了
……
實驗室的大門敞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倚在門口
「沈哥，是我」
女孩眼眶通紅，似是剛剛哭過一場
沈修筠抬起頭，身形一滯，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猶豫片刻，緩緩開口道
「阿芸…對不起，你哥他…」
「我知道，這是他的選擇，我不怪他，我哥說，如果他有一天戰死在了前線，就讓我來這個地方找你」
蔣芸是蔣昭歌的么妹，她生得精緻漂亮，從小家裡給足了偏愛，沈修筠幾乎是看著她長大成人，被基地里頂尖的醫科大學錄取，他依稀記得，那天，蔣昭歌開心地喝了好幾杯酒，沈修筠從小在國外長大，不太明白親情的感覺，因著蔣昭歌一家人對他的優待與熱情，他也理所應當地把蔣芸當作了親妹妹對待
「小芸，這是你沈叔，也叫他哥就行」
「各…哥？」
「哥哥！」
「沈哥」
從她小時握住自己手指的那一刻，直至她活蹦亂跳地舉著錄取通知書，抱著他和蔣昭歌喜極而泣時，蔣昭歌放不下她，同樣，沈修筠也放不下
沈修筠出身不錯，他是末世來臨前降生的人，家境殷實，從小就被送出國讀書，孤身一人漂泊多年，性子古怪，有個朋友不容易，換而言之，蔣昭歌比起朋友，更像親人
沈修筠聞言，勉強扯出一個不太自然的微笑
「只要你需要，這裡永遠是你的家，別擔心，一切有哥呢，你好好念書就行」
沈修筠身為基地科研院首屈一指的教授，護著一個小姑娘平安健康長大並不費力，至少他當時是這麼認為的
蔣芸笑了，笑得淒風苦雨
「小芸，如果我犧牲了，你就去找科研院找沈修筠，他會拿你當親妹妹看的」
「小芸，好好活下去」
「小芸，勿念」
託孤——是他們之間最大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