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很久之前，自來也問過綱手的願望。
當初的綱手是這樣回答的，「我想要看遍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然後贏遍所有賭場！」
那時的綱手十分耀眼，連大蛇丸都比之不過。
或許綱手的願望很簡單，很樸素，也很平淡。
但每個願望都有它自己存在的意義。
看著眼前莫名停下腳步的自來也，綱手腦海中迴響著自來也的問題。
「綱手，我去雨之國之後，發生了什麼？」
自來也的面孔很認真，還有些莫名的難看，似乎想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
綱手下意識躲避他的眼神，「你自己記不清楚了嗎？」
「我記得。」自來也微微皺眉，「但記憶只到長門和我的戰鬥。後面完全沒有印象。」
「後面就是你逃出來了。」綱手閉上眼。
自來也沉默了一下，看向綱手的目光變得複雜，「你在騙我。」
「我沒有。」綱手睜眼，眼中滿是真誠。
自來也下意識愣了一下，以她對綱手的認識來說，他自然能看出綱手是不是在騙人。
很顯然，這樣的眼神不像是在騙人。
再次沉默。
面對綱手似乎格外認真的神色，自來也默默的深吸一口氣，「綱手，我好想知道你瞞著我的事情是什麼了。」
突然的話音讓綱手整個人僵住。
她沒有開口，而自來也也不會停止。
放下綱手牽著自己的手，自來也轉頭看向周圍的人。
每一個祝福的人，每一個帶著笑容的人，每一個為他們感動的人。
目光停留在千語身上。
看著千語臉上的笑容，自來也滿是複雜，「我真是個傻子，從醒來那天就應該猜出來的。」
「你在說什麼……」綱手語氣帶著無力。
說什麼？
「說什麼你應該很清楚。」自來也露出莫名的苦澀，「從那天開始你就很奇怪，莫名其妙的生我氣，莫名其妙的要和我結婚，現在又莫名其妙的跟我說這些。」
「果然是這樣的對吧……」
自來也帶著深深的苦澀，目光複雜。
後退一步，自來也僅剩的右手伸出，「去後面吧，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綱手身子猛地一抖。
沒有拒絕，任由自來也拉上自己的手。
之前是自己拉著自來也，而現在，是自來也拉著自己。
隱藏苦澀，自來也笑著，看向在場的賓客，「抱歉，我和綱手有些小事需要解決，不介意我們離開一小會吧？」
日式婚禮必須要按照嚴格的程序，所以這種事情一般都不會允許發生。
但幸好這個世界不怎麼和平，結婚雖然繁瑣但也不是一定要那樣。
外面有很多平民結婚都只是請客吃個飯就完了，沒有任何手續。
這一點在木葉也時有發生。
所以大多數人對這個所謂的程序都不怎麼重視。
當然，還是有人覺得這樣很不好，像是猿飛日斬之類的。
不過既然大多數人都覺得沒什麼，猿飛日斬也不好阻止，只是默默的拿出煙杆抽著，一臉惆悵。
自來也拉著綱手離開，千語走上前，舉手示意，「那個，婚禮正常進行，各位玩，綱手大人好像害羞了，需要一點心理輔導，不是什麼大事。」
眾賓客想了想剛剛綱手低頭的樣子，確實像是害羞。
當下便表示沒關係。
千語輕笑搖頭。
大蛇丸上前，來到千語身旁看著他，「你不去？」
「我怕笑出聲……咳！」千語下意識回了一句，然後瞬間發現自己又說了不能說的事，趕忙咳嗽一聲，「我是說，我怕我哭出來。」
「你不是接受過專業訓練，一般都不會笑的嗎？」大蛇丸完全不在乎，以他的腦子結合之前跟兩人的對話，他早就發現不對了、
千語認真的看著大蛇丸，「除非忍不住。」
……
某個華麗的房間中，自來也拉著綱手走進，隨後用腳將門關上。
這個房間裝飾的十分好看，因為這裡本來就是給他們兩個準備的婚房。
他拉著綱手來到桌前，拉開椅子向綱手示意。
綱手無言的看著自來也，「你要做什麼？」
自來也只是笑著，那個將苦澀隱藏起來的笑，「想著要結婚了，我們兩個喝一杯。」
轉身，從旁邊的桌上拿下一瓶酒，自來也笑著來到桌子前面，「之前大蛇丸都來找我喝了一杯，你不能不喝。」
綱手默默看著自來也的動作，「婚禮是我們兩個的。」
自來也毫不在乎的取下酒杯，「我知道，沒關係嘛，反正早晚都得喝。」
倒滿酒，將酒杯推到綱手面前，自來也拉開椅子坐下，給自己也到了一杯。
舉起酒杯，他滿臉笑容，「來，喝一杯。」
看著自來也的表情，綱手知道，這個笨蛋已經全明白了。
「呵。」輕輕笑了一聲，綱手坐到椅子上，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痛快！」自來也嘿嘿笑著，「這才是我認識的綱手嘛。」
不得不說，此刻的綱手，她回來了。
那種奇怪的表情終於不見了，至少現在自己能正常面對她。
放下酒杯，自來也看著自顧自倒酒的綱手，有些責怪的伸出手，「別顧著自己一個人喝啊，我還在呢。」
綱手不耐煩的取下頭巾，直接扔在桌上，「自己拿一瓶去。」
說完再度一飲而盡。
無奈，自來也收回酒杯，就這樣冷不丁的開口，「這裡是夢境吧？」
綱手喝酒的動作完全沒停，「對。」
「我已經死了？」自來也再度開口。
這一次，綱手沒有回答。
酒杯用力的碰撞桌面，然後被綱手微微用力捏的粉碎。
皺眉，綱手臉色微紅，「這酒杯真不結實。」
說著，拿起酒瓶直接灌進口中。
自來也笑著，「我明白了，難怪你會突然讓我跟你結婚，果然還是為了補償我嘛。」
「我沒那樣想過。」綱手放下酒瓶，目光迷離的看著旁邊。
她沒有看自來也。
自來也也不在乎，只是笑容緩緩消散，只餘下一抹淡淡的苦澀，「最終章……井底之蛙，散於大海之卷嗎……」
「你沒有死！」手掌用力拍在桌面，將整個桌子拍的粉碎。
又一張可憐的桌子死在綱手的手下。
眼睛有些紅彤彤的，綱手眼中帶著紅顏火焰，「你是三忍之一的自來也！是最強的仙人！你不會死！」
「是嗎。」自來也輕輕的點頭，他沒有笑，因為笑不出來。
看著綱手，感受著那股由心而發的怒火，自來也突然覺得不苦了。
他的目光一直都在綱手身上，「沒想到，我還能看到你為我傷心的一天……」
「笨蛋……」綱手的聲音很小。
自來也沒有聽見，「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自己有點榮幸，就像是當初剛剛知道我會成為預言之子的師傅時那樣。」
「很開心？」綱手紅著臉看著自來也。
自來也點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臉頰，「有點。」
「那就跟我去把婚禮完成。」綱手站起身，伸出手對著自來也，「這是你的願望。」
看著綱手的手，自來也卻並未伸手。
起身上前，來到綱手面前，僅剩的一隻手抬起，放在綱手頭上。
綱手身軀一震，不敢置信的看著自來也。
露出笑容，自來也神情溫柔，「沒想到有一天我能這樣站在你對面感覺像做夢的一樣，不對，這就是在做夢。」
笑著搖了搖頭，自來也收回手，「不過這樣就夠了。」
「什麼？」綱手帶著茫然。
「我是說，已經夠了。」自來也搖頭，「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了，所以，你不需要為我犧牲。」
綱手愣愣的看著自來也，「我沒有為你犧牲……」
「你有。」自來也毫不猶豫的反駁，「你喜歡斷，而且你已經得到斷的回應，既然這個做夢的能力能召回死去的亡靈，那我相信你肯定已經和斷見過面。」
「就是因為這樣，你的恐血症才會好，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毫不猶豫的同意當火影。」
「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那麼直接的拒絕我。」
自來也滿臉都是認真。
雙手環抱，綱手偏過頭，沒有去看自來也，「為什麼……不該聰明的時候你就會這麼聰明。」
「而且最後一個，明明跟斷沒有關係。」
自來也笑容僵了一下，不過下一秒便消失，「不然你怎麼可能拒絕我。」
「明明……繼續把婚禮完成就好了。」綱手喃喃自語。
卻被自來也聽個正著。
他笑著搖頭，「你在說什麼，雖然我喜歡你，但現在的我已經沒辦法和你繼續在一起了，既然這樣，比起短暫的擁有你，我更希望你能忘記我。」
「去尋找一個能繼續陪你走下去的人吧，這才是我現在最希望的事情。」自來也笑眯了眼睛，「而且我相信不只是我，哪怕是斷也會這樣選擇。」
綱手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為什麼？」
「因為我們都喜歡你。」自來也毫不猶豫的笑道，「對不起綱手，第二次，我們的婚禮又要終止了。」
上一次，是被綱手暴力終止，這一次，是被自己強行停下。
上一次是自己的夢，這一次是綱手的夢。
笑著，沒有哭，只是笑著。
目光放在綱手身上，看著光芒覆蓋著綱手。
輕輕吸了口氣，自來也輕柔出聲，「恭喜你綱手……你贏了。」
綱手睜大眼睛，傻傻的看著他。
她……贏了嗎？
猛地握緊拳頭，綱手盯著自來也，「我輸了，你沒有死，現在就躺在木葉醫院裡面。」
「這次的夢境是因為千語在整理你房間的時候，摸到了你床底下的《自來也忍法帖》。」
綱手的眼神很認真，十分的認真。
「是嗎？」自來也笑著應了一聲，卻沒有半點相信的意思。
拉過椅子坐下，自來也拿起酒瓶，「沒關係，反正我這種人的結局，只是落幕而已。」
喝了一口酒，「你是火影，而我自來也……只是自來也……《自來也忍法帖》里……沒有我。」
笑著，說著悲傷的話。
哭著，說著真實的話。
綱手落下一滴淚，「真是夠了，我都說了，這次只是我和千語的一個賭，不是什麼……」
「沒關係的。」自來也笑著摸了摸後腦，「沒關係的……」
默然，綱手無法開口。
只能傻傻的張大嘴巴，想要說話卻無法發出任何一個音節。
說什麼？
真相？
什麼是真相，現在連綱手自己都搞不懂了。
這是一場夢境，是一場從開始就是虛假的夢境。
但就算所有的東西都是虛假的，她也從未想過自來也會這樣選擇。
閉上眼，綱手深深吸了口氣。
強壓下心中的念想，綱手顫抖著聲線，「自來也，你沒有死。」
自來也抬起頭看向綱手，卻在開口的前一秒愣住，「綱手……你哭了？」
哭？
綱手下意識將手放在臉龐，正好感覺到一股冰涼從眼角落下，順著臉頰划過整個臉龐。
匯聚在下巴處，化作一顆晶瑩的水滴落下。
「我哭了？」綱手不敢相信的看著雙手。
站起身，自來也上前兩步，在綱手傻住的眼神中，僅剩的右手伸出，將綱手擁入懷中。
懷抱有些溫暖，暖的讓綱手不舍。
「綱手，我喜歡你。」自來也開口說著綱手早就知道的事情。
閉上眼，自來也吸了口氣，「所以，笑吧，大聲的笑出來，像以前一樣。」
我不想看到你為我而流淚。
「笨蛋！」綱手突然大叫一聲，聲音很大，卻充斥著一股柔弱。
「只是你而已，只是區區一個自來也而已！不要太得意了！」被自來也抱在懷中，綱手叫的十分大聲。
但大聲的聲音卻只能掩蓋她自己的無力。
想要推開自來也，卻無法用力，做不到。
至少現在她做不到。
自來也微笑著，就這樣抱著綱手，仿佛抱著稀釋珍寶般不想撒手。
他的臉龐放在綱手髮絲中，輕嗅著這股自己從未感受的氣息，「綱手，我等了你幾十年，我知道那種滋味不好受。」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你知道這種感覺。」自來也笑著。
綱手閉著眼睛，右手放在胸口，捂著微微作痛的心臟，「為什麼……我的心會痛……」
綱手知道自己不喜歡自來也，嗯，大概。
或許真的不喜歡……吧？
她迷茫了。
在面對自來也時，在面對真情流露的自來也的時，在面對知道自己『身死』兒真情流露的自來也時。
也在自己懷疑……自來也真的已死時。
一想到自來也會死，她的心就好痛。
比那個時候……看著自來也離開木葉還要痛。
聽到了綱手的聲音，自來也微微笑道，「對不起綱手，是我太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