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他別了人間,有人來了人間

  洛陽城磅礴大雨。🎉👑 6➈รⓗ𝔲ˣ.CoⓂ 🍬🍓

  光是磅礴大雨也就算了,但誰看見過這麼一場大雨還是一場血雨的?

  洛陽城裡早在這場雲端之戰還沒有爆發的時候,便有朝廷的官員在洛陽城裡發布了命令,不讓那些百姓私自踏出自家一步,要不然之後不說見了雲端的那些異象,光是看幾眼洛陽城之中的亂象,只怕便要被活生生嚇死。

  只是不出來看看洛陽城發生了什麼,總歸是也能聽見這外面傳來的聲音了。 ✿

  這人間的劍都在顫鳴,總會讓人感到害怕。

  還有那些哭聲,就像是山鬼一樣,實在是讓人聽著難受。

  不說洛陽城,恐怕從現在開始,整個人間都是一片哭聲。

  這個世間的劍士不多,但也不會少了去。

  ……

  ……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整個洛陽城安靜了不少,雨聲還在,哭聲也還在,但是劍鳴聲不知道為什麼便沒了。

  李扶搖站在屋檐下,看著身旁的青絲劍安靜下來,然後坐了回去,他想著已經離開人間的那位劍仙,不管人間多少事,以後都和您無關了。

  他不知道朝青秋在離開人間之前說的那句話。

  他要是聽見了,一定會反駁,這個人間,春秋可無,但朝青秋須有。

  而且這樣的想法,應該不會是他一個人有,而是整個人間劍士,都該有的。

  有哪位劍士願意看到朝青秋離開人間呢?

  葉笙歌忽然認真的說道「他能選擇離開,也能選擇不離開,怎麼選,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旁人不該太傷心。」

  要是之前朝青秋在這個人間,是為劍士們而活,那到了最後,不過是殺聖人還是殺大妖,也不管是離開人間去向天外,也不管是回到人間,就此離去。

  都會是朝青秋自己的選擇了。

  誰都怪不得,誰都不必太傷心。

  可有時候道理在這裡,卻沒有太多人聽。

  事實在這裡,也沒有太多人敢信。

  都是一樣的道理。

  李扶搖說道「我要是早生一百年,是不是就能趕上這場大戰了?」

  早生一百年,李扶搖便有可能這個時候成為一位劍仙?

  誰說得准呢。

  都是說不清楚的事情。

  葉笙歌自然不會去回答。

  李扶搖還在失神,葉笙歌已經撐開了傘,她站在屋檐下,看著李扶搖,輕聲說道「你自己小心。」

  這便是離別之語。👻🐸 6➈𝔰Ĥ𝐮Ж.ĆᗝⓂ ♨🐯

  李扶搖點點頭,想著離開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啊。

  葉笙歌說了這句話之後,就再沒有說過別的,她走出屋檐下,走進血雨中,很快便不見了蹤跡。

  雨里只有那顆桃樹,被大雨淋著。

  李扶搖轉頭一看,在別處看到了半壺酒,那是之前沒有喝完的,他笑了笑,把酒拿了起來,喝了好幾口,然後很快便淚流滿面。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哭,或許也是覺得那位劍仙,實在是不該走吧。

  可人都走了,能怎麼辦呢?

  李扶搖依稀還記得之前和那位劍仙在青天城的城頭喝酒,兩個人閒聊之後喝得酒。

  李扶搖喝完了酒,然後認真說道「恭送朝劍仙。」

  ……

  ……

  在洛陽城東,有座宅子,就在鬧市之中。

  宅子的主人是個脾氣不太好的中年男人,做得是賣魚的生意,本來一般的魚販子是沒有可能擁有這麼一座宅子的,可是這個男人卻有東城所有關於賣魚的生意,所以他很有錢,能在這裡買上這麼一棟宅子。

  這個男人姓陳,坊間都喜歡叫他陳老闆。

  此刻他正站在屋檐下,盯著那場血雨,心情很煩躁。

  洛陽城裡的建築,排水做的極好,即便是這麼一場大雨,他都不擔心自家的宅子會被淹沒。

  關於這場血雨,這個男人也不太在意,普通百姓覺得這是天地之間的不降之兆,但陳老闆卻沒有這麼多想法,要下這麼一場血雨你下便是,關我什麼事?

  他煩躁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在這座宅子裡都能聽到從外面傳來的聲音,那些哭聲,他聽得不太清楚,但也隱約能聽到幾句什麼劍仙,什麼恭送之類的。

  他不想聽這些,但是他想聽的聲音,卻遲遲沒有出來。

  他搖搖頭,年少時候他也學那些江湖豪俠在江湖裡走過一遍,也曾拜進過幾個宗門學武,但實在是資質有限,一直都沒有什麼成就。

  沒能學到什麼東西,蹉跎十餘年之後,這位陳老闆總算是丟了自己的想法,回到洛陽城,一心一意的開始做生意,現在是不惑之年,總算是成了城東最好的魚販子。

  他不介意別人叫他魚老闆,也不介意旁人喊他陳老魚,那些都不是他在意的。

  他在意的是那些真金白銀,也在意自己身後的事情。

  他年過四十,有整整三房小妾,可從來沒有一個婆娘能夠給他生下一個兒子,甚至連半個女兒都沒有。

  這些年來,他找了無數郎中,自己和那幾個婆娘都吃了不少藥,但都沒有什麼作用,原本他已經死心,覺得可能是殺得魚太多了,上天的報應罷了。¤ (¯´☆✭.¸_)¤ ❻❾𝕤Ħᵘא.ⒸⓄ𝐦 ¤(_¸.✭☆´¯) ¤

  可是誰又能知道這之後會發生什麼,今年年初,他的那其中一房小妾竟然懷上了,他的第一反應是這婆娘是不是偷了漢子,但是一番調查之下,發現絕對不會是旁人的種,這才安了心。

  為了照顧那婆娘,他在年初開始,就把生意交給了旁人打理,而他在洛陽城裡請了最好的產婆,又雇了好些丫鬟,在年初就一直服侍那婆娘,那婆娘所有的想法都滿足,到了今天,總算是要生下來了。

  陳老闆站在屋檐下,身旁是他最信任的管家。

  在他身後,就是那間屋子。

  他做好了一切應對的法子,也知道應該不會有這麼順利。

  但還是沒有想到,到了現在,那婆娘居然難產了。

  產婆在這場血雨還沒有開始下之前便進去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

  陳老闆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生孩子要用這麼多時間的。

  他皺著眉頭,很煩躁。

  管家低聲說道「老爺不必擔心,劉婆婆很有經驗,沒有失手過。」

  陳老闆生得很高大,完全便是北方漢子的樣子,再加上年輕的時候又學過武,雖然沒有成為什麼高手,但到了這個年紀,身體也很好。

  他轉過身來,健壯的身子徹底擋住了管家的視線。

  他已經等得很不耐煩。

  管家抬頭不解問道「老爺……」

  陳老闆沒有理他,直接一把把他撥開,然後推開了房門。

  屋子裡的景象和他想的一模一樣。

  劉婆婆在床前,滿頭大汗,看來很是緊張,那婆娘躺在床上,滿頭大汗,痛苦不堪,一旁的幾個丫鬟很緊張的看著這裡,手裡拿著剪子,有的端著熱水。

  女人生產,男人一般是不能進去的,但陳老闆是什麼人,既然已經進來了,一定要問清楚情況。

  他看著劉婆婆,問道「怎麼樣了?」

  劉婆婆看了一眼健壯的陳老闆,忍住心中的害怕,木然道「夫人難產,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孩子就是不出來。」

  陳老闆皺著眉頭,他是個男人,不知道這些事情,他也不太想知道,他只是漠然說道「孩子生下來了,一百兩銀子,孩子沒生下來,什麼都沒了。」

  劉婆婆不知道幫多少接過生,眾生百態,什麼沒有見過,聽到這句話,很快便瞭然,她小心翼翼的試探道「要是實在沒辦法,陳老闆……」

  陳老闆看著她,皺眉道「我說了,孩子生下來,一百兩銀子。」

  「那夫人呢?」

  劉婆婆小聲問道。

  陳老闆深吸一口氣,說道「儘量吧。」

  說完這句話,陳老闆轉身走了出去。

  他進來把自己的意志告訴劉婆婆,別的他也不能做些什麼,自然不會再待著。

  劉婆婆聽到門被人關上,看了那躺在床上的女人一眼,然後仿佛下定決心,趴在那女人耳畔輕聲說了些什麼,那女人瞪大眼睛,看著劉婆婆,有些無力的說道「不要……」

  劉婆婆嘆了口氣,「女人生孩子,本來就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你啊,再加把勁,要是還不行,就真的也不怪我了。」

  那女人點點頭,然後開始繼續用力。

  這是這一次,比之前都要努力。

  其實她自己也知道,只要自己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以後在家裡的地位要至少提高好些,母憑子貴這種事情,可不只是發生在皇宮裡。

  ……

  ……

  回到屋檐下的陳老闆看著那場血雨,想著若是個兒子,取個什麼名字,若是個閨女,又取個什麼名字。

  管家小心翼翼的站在身後,沒敢說話。

  陳老闆想了好幾個名字,最後都覺得不好,嘆了口氣之後,便不再多想,能不能有個兒子都不好說,現在想這些,真的是很沒有道理。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門被人推開了。

  一臉忐忑的劉婆婆站在門口,雙手滿是鮮血。

  管家走過去和她低語說了幾聲。

  然後走回到陳老闆身後。

  陳老闆很是漠然的開口說道「死了?」

  他都沒能聽到嬰兒的哭聲,自然不正常。

  管家壓低聲音說道「母子平安。」

  只是臉上的表情很怪異。

  陳老闆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見那個子字。

  他轉過身來,看了一眼劉婆婆,問道「可有什麼問題。」

  劉婆婆還有些失神,但是聽到問話之後,很快便回過神來,「小公子一切都好,只是……」

  「嗯?」

  劉婆婆苦澀道「小公子沒哭,不知道會不會說話……」

  就算是陳老闆這樣的人,聽到自己的兒子沒有哭這件事,也會覺得有些意外,他看了劉婆婆一眼,很快便平靜下來。

  「除去這一點之外,沒有別的了?」

  劉婆婆拼命點頭。

  陳老闆招了招手,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對管家吩咐道「把府里的夫人都送走吧,宅子都騰出來。」

  管家點點頭,很快便退去,他之所以能在陳府里待這麼多年,就在於他很了解陳老闆的性子。

  陳老闆笑了笑。

  再次走進屋子裡。

  屋子裡那個女人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身側就是個被包裹起來,只露出一張臉的嬰兒。

  陳老闆安慰了她幾句,然後才扭頭看向那個嬰兒。

  那嬰兒不像是其他嬰兒一樣,生出來之後滿是褶皺,而是有一張白皙的小臉,很是好看,但是他這個時候,睜著眼睛,沒有哭,也沒有做些別的。

  就這樣看著眼前。

  陳老闆看著他,覺得有些意思。

  這麼一個孩子,註定不會是普通人。

  他低語道「那我該給你取個什麼名字呢?」

  陳老闆本身自己就是個妙人,要不是個妙人,怎麼會對那麼一場血雨都無動於衷。

  看到自己與眾不同的兒子,陳老闆顯得很平靜。

  嬰兒聽著陳老闆說話,也沒有轉頭看他。

  陳老闆想了想,然後說道「你既然不說話,叫陳不語怎麼樣?」

  陳老闆絕對不是那種沒有讀過書的人,他取名字的水平也陳該不錯。

  只是念叨了幾遍這個名字,他覺得不太好,然後便皺著眉頭,想起了新的名字。

  那個小嬰兒仿佛對這件事也不怎麼關心,只是看著人間,很是認真。

  就好像是什麼沒見過的東西一樣。

  當然了,一個嬰兒,自然沒有見過人間。

  那會不會有可能是看過人間,卻沒有看夠的人呢?

  陳老闆想了小半個時辰,然後下定決心說道「陳朝雨。」

  得了,有了名字了。

  渭城朝雨邑輕塵。

  陳朝雨。

  ……

  ……

  那女子眼睜睜看著朝青秋走入雨幕之中,眼睜睜看著那位劍仙消散在人間,整個人都無力的坐在地上。

  但是很快她便瞪大了眼睛,朝青秋走了,可那柄劍卻還在那裡。

  那柄劍懸停雨幕當中。

  片刻之後,掠進屋檐下,就停在她面前。

  她有些失神,然後小心翼翼的抱住那柄劍。

  朝青秋這個灑脫的人啊,還是會留下些什麼東西的。

  她抱著這柄劍,就這也沉沉睡去,夢裡會有那個人的。

  他即便會離開她,又怎麼會離開人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