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洛陽城,我們來了

  和朝青秋閒聊這種事,天底下有幸能夠做到的劍士其實不多,也就那麼幾個人而已。💔♤ 6➈Ⓢ𝔥𝔲𝕩.ᑕ๏ⓜ 🍩♗

  但其實即便真的做到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能和朝青秋閒聊的人,也不一定是說便一定能成為朝青秋那樣的人。

  李扶搖和朝青秋閒聊兩次,每次都會得到不同的東西。

  朝青秋喝完了酒,興致便高了些,高了些之後,竟然就開始談及自己當年,朝青秋作為這世間的無敵之人,當年練劍的事情,自然有很多人都喜歡聽。

  李扶搖不太喜歡,但是很珍惜和朝青秋一起的時光。

  畢竟要不了多久,可能世間便再無朝青秋了。

  閒聊到天色漸晚,朝青秋難得揉了揉臉,好像是有些倦了,他看了看遠處,低聲笑道「還不來?」

  這讓李扶搖都有些意外,原本以為朝青秋這是一直在等著他,但是看這個樣子,好像和他想的事情差的太遠了。 ✬

  朝青秋原來是等著別人,但是這個世間的人,還有誰是讓朝青秋值得去等呢?

  難不成是青天君?

  抑或是那位要和朝青秋一戰的劍仙?

  想到這個,李扶搖看著朝青秋,欲言又止。

  朝青秋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要說什麼,坦然道「並非等的是葉長亭,他要和我比劍,不過是點到為止的切磋,很可能也就是一劍而已。不是生死之戰,而且他要出劍,會在最合適的時候出劍,現在並非這個時候,我要等的那個人,是別人。」

  既然不是那位葉劍仙,那是誰?

  李扶搖一頭霧水。

  但朝青秋很顯然沒有直接說出來那人名字的意思,他拍著涼亭的柱子,就好像是要唱一首歌一樣。

  但是沒有唱出聲。

  反倒是那個女子,想了想,把手裡的劍放下,然後開始輕聲唱起一首慶州府的小調,慶州府的小調很有特色,也算是別有韻味。

  朝青秋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聽過慶州府的小調了,就像是他有很多年沒有吃過慶州府的火鍋一樣。

  這樣一唱,他竟然是有些思鄉 。

  他看著遠方,喃喃道「想吃火鍋了。」

  ……

  ……

  李昌谷收劍之後,當即便下了摘星樓,這位境界高深的昌谷先生,在登樓修士里,已經是極為強大的存在,除去少數幾人之外,很少有人是他的敵手。

  但是在朝青秋的那一劍之下,他並未半點相抗之力。

  好在朝青秋並非是想要他死,所以收劍之後,他並未負傷。

  下樓之後,他並未順著朝青秋留下的那縷劍氣去給那位劍仙致謝。

  而是穿過一條街道,來到了一處小院門口。

  磅礴劍氣在他踏足小巷的時候,便已經充斥其中。

  來到門前,無數劍氣就如同這天地之間最鋒利的風雪,呼嘯而至。

  王偃青目盲多年,但是面對這麼些劍氣,哪能還不知道是誰來了。

  那位昌谷先生,本身就是他敬慕的對象之一。

  李昌谷懸著苦晝短,站在門前,神情平淡至極。

  蘇夜站在院子裡,嘴角有些笑意。

  當初學宮三人,他蘇夜一個,李昌谷一個,王富貴一個,誰不是數一數二的大才。

  但是造化弄人,只有他蘇夜成了這學宮掌教。

  李昌谷和王富貴一個被囚禁於摘星樓,一個被逐出學宮。

  都不是什麼好下場。

  蘇夜這輩子難得有幾件遺憾的事情,但每每想起這個事情,都覺得遺憾不已。

  他感受著門外的劍氣,笑著問道「為何如此。」

  李昌谷平靜道「朝劍仙離開人間之前,你最好不要做些什麼。」

  這是警告,是李昌谷對學宮掌教的警告。

  按理說,蘇夜踏入登樓的時間比李昌谷要早很多,又是學宮掌教,戰力不言而喻。

  李昌谷即便是一位劍士,可哪裡又是蘇夜的敵手?

  但是聽著這話,蘇夜沒有半點動怒,反倒是笑了。

  李昌谷要不是被囚禁在摘星樓百年,早就成為這個世間的登樓修士了。

  「朝劍仙要走,這樣的大事,哪裡是你我兩個登樓境就可以左右的?」

  他負手站在院裡,平靜道「我不管是誰要來看看,就像是他們一樣,來看看便只能看看。」

  李昌谷皺了皺眉,他們?

  朝青秋要離開人間這件事,自然是全天底下最大的事情,誰都可以來看看,誰都應該來看看,但真的有資格看看的,也不會太多。

  蘇夜嘴裡說的他們,是誰呢?

  李昌谷皺了皺眉,但還是站在門外,不願意離去。

  他不知道,在洛陽城的城門處,此刻有兩個人正並肩走在一起。

  其中一位,穿著一身道袍,遠處隱約可以看到一輪明月。

  另外一人,白髮紅袍,看著便不是個普通人。

  穿著道袍的那位,是道門領袖,雲端之下第一人,沉斜山的觀主梁亦。

  一身紅袍的,除去早年的魔教教主林紅燭又能是誰呢?

  兩個人並肩前行,不快不慢。

  梁亦走在雨中,但雨水不能近身,他看著身側的林紅燭問道「林紅燭,你是想看到什麼結果?」

  朝青秋離開人間有很多種結果,就是不知道你想看到的是哪一種。

  林紅燭神色漠然,他的一頭白髮在雨中飛舞,但是卻沒有半滴雨在頭髮上。

  他沒有看梁亦,只是很平靜的說道「看你們不想看到的那種結果。,-*' ^ '~*-.,_,.-*~ ➅➈sⒽ𝐔ˣ.ςσ𝓂 ~*-.,_,.-*~' ^ '*-,」

  梁亦笑道「那種結果不是我不想看到的,是觀主不想看到的。」

  林紅燭冷哼一聲,沒有搭話。

  觀主是觀主,梁亦是梁亦,這兩者不可混為一談?

  林紅燭可能這輩子最不喜歡的就是故弄玄虛的人。

  但他面對梁亦,也不曾說什麼。

  只是大踏步走進洛陽城裡。

  朝青秋離開人間的同時,指不定就是三教和劍士重新開戰的時候。

  即便是人間還有一位劍仙,對於三教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好機會。

  沒有人認為這個世間還有和朝青秋能夠相提並論的劍仙。

  絕對沒有人。

  朝青秋是獨一無二的。

  ……

  ……

  隨著這兩位登樓入城之外。

  程家那處宅子,陳酒喝了口葫蘆里的酒,然後站起身來,之前兩劍相爭他沒有起身,後來這場大雨開始下的時候,他也沒有起身,但是這個時候,他想要出門了。

  他腰間的短刀不知道為什麼,微微顫鳴。

  老人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酒,程老太爺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著陳酒。

  陳酒咽下一口美酒,笑道「走了。」

  說完這句話,老人也不管其他什麼,很快便冒雨走出程府,來到了大街上。

  遠處並行的兩人,看了一眼遠處的磅礴刀氣,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林紅燭問道「這人你來應付?」

  梁亦滿不在乎的說道「之前有過一戰,出了七分力。」

  林紅燭想了想,說道「不錯了。」

  這個世間能讓梁亦出七分力的登樓境,已經很難找了。

  「那還有打一場?」

  梁亦皺了皺眉頭,然後說道「不見得非要打,都是來湊熱鬧的,打什麼,有什麼好打的?」

  林紅燭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既然不打,有什麼好說的。

  他轉頭朝著另外一條巷弄走去,兩人就此分別。

  觀主微微一嘆,也是避過了這條長街。

  他不是怕,也不是因為打不過,實在是因為沒意義。

  遠處的磅礴刀氣感受不到觀主的存在,片刻之後,竟然便漸漸散去。

  說起來很是奇怪。

  ……

  ……

  在這幾位登樓境紛紛入城之時,有個普通讀書人打扮的中年男人在洛陽城的一處麵攤避雨,這個讀書人穿著一身粗布衣服,袖管上還沾了些雨水。

  看著便極為窮酸。

  有個小老鼠站在他肩膀上,竟然口出人言,「先生,我們來這裡做什麼?」

  這個讀書人微微一笑,然後說道「先是見一場世間難得一見的壯闊景觀,然後是見兩個老友。」

  小老鼠哦了一聲,隨即說道「既然是見老友,那麼肯定是和先生一樣厲害的讀書人了。」

  那讀書人笑道「其中一位,說他學問就是全天下人最大的,另外一位呢,可能要這麼說了,說是讀書的,就沒有他的劍法好,練劍的,沒有他的學問高。」

  小老鼠由衷稱讚道「先生果然都是交的好朋友。」

  讀書人一怔,笑道「百年未見了,還算是朋友嗎?」

  ——

  劍山後山,當陳嵊處理完趙大寶那個事情之後,便要準備下山。

  在山道上,有個高大老人卻攔下了要下山的陳嵊。

  陳嵊微微皺眉,看了一眼這個老人,並沒有說話。

  那老人問道「你下山為何?」

  陳嵊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樣子,看著這個自己都要喊一聲師叔祖的老人。

  盛京一身劍氣勃發,看著陳嵊,皺眉道「現在去的都是些登樓劍士,你這麼一個春秋劍士,去那邊不是丟臉?」

  陳嵊很是無聊的搖搖頭。

  自己去湊熱鬧,丟哪門子臉。

  盛京怒道「你不要臉,我劍山還要!」

  陳嵊本來對這位就沒有太多感受,當日在劍山上,又親眼看著這位師叔祖是對自己的弟子下過絆子的,便更是不願意理會他。

  他看著遠處,充耳不聞。

  盛京怒極而笑,「陳嵊,你不要忘了,你還得喊老夫一聲師叔祖!」

  陳嵊冷笑道「我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師叔祖。」

  盛京冷漠看著陳嵊。

  陳嵊擺擺手,正要說話。

  山上又走下來一個人。

  那人看著陳嵊問道「洛陽城?」

  陳嵊笑道「自然。」

  那人便邀請道「一起。」

  陳嵊哈哈大笑。

  盛京看著這個人,沉默不語。

  這山上一共三位登樓,除去他之外,便是許吏和周青兩人。

  周青早已經下山遊歷,這人除去許吏之外,還能是誰?

  許吏給盛京打過招呼,便和陳嵊一同下山。

  盛京站在山道片刻,也御劍而起,沒入雲霄。

  很快便消失不見。

  ……

  ……

  朝風塵算是最早來到洛陽城的劍士之一。

  在那場大雨開始下的時候,他就已經和枯槁老人坐到了洛陽城外的茶攤里,枯槁老人不喜歡喝茶,但是架不住朝風塵喜歡。

  所以也只能陪著喝了幾口。

  朝風塵聽著雨聲,看著遠處,忽然笑道「知道我為什麼要來嗎?」

  枯槁老人不蠢也不笨,自然知道原因,想到這個答案,他很有些感傷的說道「既然同源,自然要來。」

  朝風塵點點頭,然後說道「不光如此,其實就連我也不知道他會以何種方式離開人間,我來,也是為了看看。」

  看看,他們都是為了看看。

  枯槁老人問道「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要走,而且為什麼把自己當作猴子一樣。」

  朝風塵喝了口茶,然後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在朝青秋眼裡,或許我們才是那隻猴子。」

  是啊,朝青秋雖然沒有說要怎麼離開,但是這樣,好像是已經告訴天底下的人,他要在洛陽城離開,自然就是把自己擺在了一隻猴子的位置上。

  但是朝青秋怎麼可能是一隻猴子呢。

  在他眼裡,只怕世間萬物,都可以是猴子。

  就他自己不是。

  朝風塵喝了口茶,說道「入城吧。」

  枯槁老人點點頭,卻還沒有起身,就看到遠處雨中,走來了一個青袍男子。

  朝風塵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那人,也看了一眼那人腰間的劍。

  兩人對視一眼。

  那青袍男子自顧自往前走去。

  沒有停留。

  朝風塵卻有些茫然的開口,「他來了?」

  「誰來了?」

  ——

  就在許多登樓都走進洛陽城的時候,有個白衣男子走上了雲端。

  他看著遠處的那些金光,有些百無聊賴的眨了眨眼睛。

  然後天地之間,忽然便有一道磅礴劍意生出。

  硬生生劈開了雲海。

  讓前面那些金光散開。

  做完了這些的白衣男子坐在雲端,平靜不語。

  他就好像是一柄劍,就要守著另外一柄劍。

  兩柄劍可以相爭,也可以相幫。

  與此同時。

  李扶搖在長街上碰到一個人。

  那個人看著李扶搖,然後笑了笑。

  李扶搖也笑了笑。

  有些苦澀。

  然後片刻,李扶搖便按住了腰間的青絲劍柄。

  朝青秋要離開人間之前,有人要先殺李扶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