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 回頭仍在此處

  要做劍山掌教,恐怕真的是大部分劍士都願意做的事情。💛🐜 6➈𝔰hⓊⓍ.ᑕ𝐨ⓜ 💋♟

  可願意和能夠做成,偏偏又是兩件事。

  若是這世間想做便能成,那麼便少了許多惆悵。

  陳嵊知道這個老人是一個登樓劍士,隱居了很多年,一直不問世事,至於年紀,自然也很大了。

  在過往的很多年裡,老人一直在某個地方隱居,偶爾覺得有不錯的年輕人,便收了做弟子,至今他有三位弟子,最為出彩的,是這個年紀最小,但已經走到太清境的言樂。

  另外兩位徒弟要比這位閉關弟子大得多,現在都是朝暮境的劍士。

  光從這一點來看,這個老人便要區別於其餘來此的劍士。

  其他人大多孤身一人,也就只有老人是一位登樓境的劍士,而且還有三位弟子。

  他的境界足夠高,年紀有那麼大,可以說具備來做劍山掌教這件事。

  可是陳嵊有些不太願意,因為在之前那場白魚鎮的大戰中,這個老人並未顯身。

  很多人都知道,重開劍山之後,這個世間一定會出現許多平日裡見不到的劍士出現。

  但這些劍士,並不見得全部都是赤誠之人。

  投機之輩,自然會有。

  但陳嵊沒有想過有這麼快。

  他盯著那個登樓境的老人,生出了些殺機。

  老人眼裡有無數劍意,身側一丈之內,更是劍氣縈繞,他看著陳嵊,平靜道「若不是你之前出過劍,老夫現在便可要了你的性命。」

  陳嵊看著老人,微微一笑,「你怎麼會有膽量殺我?」

  陳嵊這句話有很多層意思,但歸結到一處,便只有一個意思,老人的確是不敢殺他。

  陳嵊是之前出現在白魚鎮的劍士之一,在劍士當中有著很高的威望,而且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劍山弟子。

  這座劍山封山之前,有弟子,絕對不止老祖宗許寂一脈,但是那些弟子遊歷世間,很少有成才的,即便是有,也不多,更是比不上老祖宗許寂這一脈。😾♛ ❻➈ˢ𝕙𝕌Ⓧ.ᶜ𝐨M ★😾

  而老祖宗許寂的幾位弟子,盛涼秋風滿早已被除名,謝陸柳依白和洗初南已經亡故,除去陳嵊之外,便只有一位吳山河。

  不管怎麼看,陳嵊作為吳山河的師叔,實在是太有資格成為這劍山掌教。

  種種來看,陳嵊都是一個不可以殺的人。

  而且沒有什麼由頭,誰敢輕易出手。

  老人負手而立,沒有在這個事情上多說,不殺陳嵊,並不是因為害怕什麼,只是因為不值得。

  若是把人生說成一場生意,那麼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多些,要麼是籌碼,要麼是代價,考慮事情便變作了值不值得。

  殺陳嵊,會影響自己成為劍山掌教,那自然就不值得。

  不值得的事情便不去做。

  事情便是這麼簡單。

  哪裡會很複雜?

  他看著陳嵊,陳述道「老夫明日便要破開劍山禁制。」

  這是在宣告事情,自然不用聽到什麼意見,因此他說完這些話之後,便轉身離開了破廟。

  陳嵊有些沉默,然後喝了口酒。

  葉飛仙問道「像是他這樣的人,也能做掌教?」

  陳嵊說道「他是怎樣的人?」

  葉飛仙放下酒碗,「總歸不是一個好劍士,要是讓他做掌教,會怎麼樣?再說了,朝劍仙也會同意讓他這樣的人做劍山掌教?」

  陳嵊喝著酒,惆悵道「我就是怕朝劍仙不管,其餘人又爭不過他啊。」

  之前陳嵊看到的那老人眼裡的無數劍意的生滅,便能夠預料這個老人是十分強大的,絕不可能是一般劍士。

  恐怕就連周青和許吏兩人隨便一個拎出來對上這個老人,都不是敵手。

  劍士在同境之中,自然是最強的修士,但是在這同是一境之中的劍士,也有個高低的說法,比如那位劍胚白知寒,如此驚艷,在登樓境裡,普通的三教修士及不上他,就算是同是登樓的劍士,說不定兩個聯手,也不是他的敵手。🍩💋 ➅➈SħǗЖ.𝓬𝓞ϻ 🐟☠

  說到底,境界高低,殺力深淺,除去境界之外,還和別的事情有關。

  身上有無那股氣勢,很重要。

  就像是他自己的那個傻徒弟一樣,現在雖然很不錯,但身上還真是差了那股氣勢。

  沒有了那股氣勢,即便是成不錯的劍士。

  也無法成為柳巷或者是朝青秋那般的世間無敵之人。

  只是話又說回來,這世間無敵之人真有那麼好做?

  六千年前不過出了一個柳巷,六千年之後不過出了一個朝青秋。

  想到這裡,陳嵊搖了搖頭,師父一直都覺得自己那徒弟練劍應當是順著自己心意練劍,不該有些什麼別的,可為什麼在自己這個做師父的眼裡,自己這個徒弟就該是要成為朝青秋那樣的人了?

  喝了幾口酒,陳嵊認真的說道「要是這樣的人成了劍山掌教,我會覺得很對不起師父。」

  葉飛仙自然知道陳嵊的師父就是那個劍山老祖宗許寂。

  看著陳嵊,葉飛仙問道「你要怎麼做?」

  陳嵊看著外面,看著被濃霧所擋的劍山,心裡想著,該怎麼做,自己其實也不太清楚啊。

  ……

  ……

  白晝過去以後便是夜幕。

  這是世間恆古不變的規律,就算是這世間最厲害的修士也都沒有辦法改變,但總會有人覺得惆悵。

  以及不舍。

  苦晝短。

  這些日子門塵山上搭起了許多簡易住所,雖然都是劍士,夜晚對著星光也不是什麼大事,但實際上更多人都願意過得好一些。

  有一座竹樓在前些日子出現在門塵山上。

  修士們不太願意做這種事,但真要下定決心去做,誰又能比得上他們。

  星光落到竹樓里,落到那個老人蒼老的面容上。

  這個世間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即便是他的幾個徒弟也只是知道自己師父的朋友稱呼他為劍鬼。

  這當然不是什麼好的稱呼。

  特別是在他想著要做劍山掌教的前提下。

  所以那個老人前幾天告訴了他們名字。

  白翁。

  這怎麼看都是一個不太認真的名字。

  生了一頭白髮,又是個老翁,所以便叫白翁了?

  這想來是有些荒誕的。

  但誰也不敢多問。

  今夜有些星光,但兩位師兄都在潛心練劍,只有言樂被叫醒了。

  他現在白翁身後,看不見星光照在白翁的臉上。

  忽然覺得師父生得極其高大。

  這種感受是心理上的,並不淺顯。

  星光落到白翁的臉上,若是有人站在他面前,定然會看出他臉上的冷漠。

  言樂站在白翁身後,小聲問道「師父真的已經決定要上山了?」

  白翁微微點頭,然後說道「為師早已說了,若是還有劍士不想做掌教,便是腦子有病,你覺得為師腦子也是有病的?」

  言樂搖搖頭,「可是誰都知道,做劍山掌教很不容易。」

  這句話是真的,事情也是真的,劍山掌教是何等位子,怎麼可能會那麼輕易的坐上去,更何況白翁之前在白魚鎮大戰的時候沒有出手,現在又冒出來當掌教,讓之前出現在白魚鎮的那些劍士怎麼想,但想來不管怎麼想,反正最後落到實處便是不服。

  既然不服,路自然便難。

  白翁知道言樂在想些什麼,表示並不在意,「這世間一定會有很多人和你的意志相違,但那麼些人里,很多人你都可以不在意的,因為他們的意志,與你根本無礙。」

  一位不會修行的凡人對山上修士的看法重要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白翁的境界在登樓,那麼有資格讓白翁在意的,只能是登樓。

  周青和許吏都是登樓。

  這兩位的名聲也勝過他。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並沒有做掌教的想法。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後會對白翁來做這個掌教會不會發表意見,但總得來說,白翁要想著做掌教,便只能先去試試。

  不試試,誰知道呢?

  言樂擔憂道「可是還有很多意外。」

  即便周青和許吏不管這件事。

  但這個世間有朝青秋,那位劍仙若是不願意,誰能成為劍山掌教?

  白翁搖搖頭,「誰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去猜不如去做。」

  言樂還想說些什麼,便又聽到白翁說道「況且為師已經老了,再不做些什麼,豈不是死也沒有在世間留下痕跡?」

  聽著這話,言樂是知道自己師父心意已決了,於是他認真的跪倒在師父的身後,真心實意的說道「惟願師父心想事成。」

  白翁轉過身來,有些冷漠的說道「這世間的事情,大多要靠自己去爭取,哪裡有什麼想便能成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白翁走過幾步,去拿了竹樓里的劍。

  劍太長,白翁太矮,因此當劍懸在腰間的時候。

  很怪異。

  白翁懸著劍,低聲道「曾經為師嫌夜幕太長,現在覺得白晝太短。」

  言樂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只是看著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應當是清晨快來了。

  白翁不再多說什麼。

  他的身子站在窗前,漸漸消失,化作了一道劍光。

  片刻之後,這道劍光便照亮了天際。

  當然,更為主要的還是照亮了那座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