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第三人,讓唐措和靳丞都心中一凜,而那驚聲的求救穿透話筒,連齊輝都聽見了。
「周大海!」他又驚又喜,猛地撲到電話旁,看樣子恨不得鑽到那話筒里去。
「齊輝?是你嗎齊輝!快救我,這裡有鬼!」兩個隊友隔著電話線隔空呼喚,一個更比一個聲嘶力竭。
唐措受到雙重聲波攻擊,耳膜都差點被震破了。靳丞稍好一些,果斷髮問:「周大海,冷靜一點,你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聞言,齊輝也想問,被唐措直接扣住手腕,冷眼掃過去——你再敢說一句話試試?
齊輝遂閉嘴了,大佬真可怕。
那廂周大海也總算恢復些理智,連忙答話:「我不知道啊,我一進副本就在一個地下室裡面,他媽的這裡是個靈堂!有棺材、有牌位還有鬼!!!我好不容易逃出來,那鬼還在呢,臥槽臥槽臥槽——」
周大海不知道又看見了什麼,一連串的「臥槽」伴隨著重物倒地的聲音,叫人眉頭髮緊。齊輝更是緊張得攥緊了拳頭。
靳丞:「周大海?周大海?」
漫長的十幾秒過後,電話那頭終於有了回應,「媽的嚇死我了,我好不容易從地下室跑出來,那鬼也跟著跑出來了!這裡就我一個人,太可怕了……」
靳丞忙問:「地下室里是誰的靈堂?」
周大海不假思索,「於、於望月啊!我好像看到牌位上是這個名字!」
靳丞:「你那裡是几几年?」
「不知道啊,這我咋知道!」
「你——」
靳丞再要問,滋滋的電流聲打斷了他的話,電話被迫中斷。
唐措和齊輝也失去了所有的聯絡,四目相對,齊輝無比擔憂道:「周大海那邊只有他一個人,他不會出事吧?」
唐措反問:「既然知道會出事,為什麼還要來?」
齊輝語塞,他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說。
唐措也沒有再問,低頭掃過手裡的舊鋼筆,將它暫且收到口袋裡,便開始四處搜查。齊輝愣怔過後,忙跟上他的腳步,「現在找什麼?」
「地下室。」唐措言簡意賅。
「對哦,地下室!」周大海說過,他一進副本就在地下室。
既然是地下室,那入口肯定在一樓。兩人搜尋著所有可疑的角落,最後終於在餐廳的壁櫥處發現了端倪。
這裡有一個機關,轉動壁櫥上的一個動物擺件,就可以移開壁櫥。
壁櫥後是一個向下的樓梯,裡面很黑,伸手不見五指。唐措拒絕了齊輝的自製火把,找來燭台點燃,率先走了進去。
齊輝緊隨其後。
大約三分鐘後,兩人終於走到平地上,可前面依舊是一扇門擋住去路。
齊輝看著上鎖的門,使勁推了幾下推不開,不免有些抓狂,「這怎麼又要找鑰匙?我們不會永遠都在找鑰匙吧?」
唐措:「剛才剩下的兩把鑰匙呢?試試。」
齊輝一拍腦瓜子,醍醐灌頂。他隨即掏出管家的鑰匙串,用剩下的兩把鑰匙去試,第一把不行,第二把卻正正好!
「開了!」齊輝用力推開門。
唐措舉著燭台走進去,借搖晃的燭光看清地下室的情形,不由皺眉——這裡如周大海所說,確實是一個靈堂。
黑色的棺材前,白色的菊花擺在案頭,簇擁著一個牌位,上面寫著「亡弟於望月之靈位」。
於望月是於望年的弟弟,於望月死了,他哥哥給他立了牌位,這不難理解。唐措驟然從周大海嘴裡聽到於望月的名字時,還以為他所在的時空在自己之後。於望月死了,所以他的屍體從閣樓到了地下室。
可現在看來,閣樓里住著一個於望月,地下室里又死了一個於望月。
到底誰才是真的於望月?
唐措走到棺材前,隨手把燭台放在案頭,便要開棺。齊輝雖然有些怕鬼,全程戒備著周大海所說的地下室里的鬼魂,但在正事上卻不馬虎,連忙過來幫忙。
兩人合力,棺材很快被推開,一具乾癟的屍體出現在眼前。與此同時,一股混合著屍臭和古怪香氣的味道撲面而來。
「咳、咳……」齊輝下意識捂住口鼻,抬眼,卻見唐措面不改色,甚至已經探手去摸屍體。大佬不愧是真大佬。
「屍體經過特殊處理,保存很完好。但是看這乾癟的程度,至少已經死了幾個月的時間。」唐措越看,心裡的疑惑越重。
於望年哪怕再變態,關押自己的親弟弟,給自己老婆下慢性毒藥,也不至於偷偷給個假弟弟立牌位。不過這具屍體單從身高、年齡,和頭髮來看,都很像閣樓住客。
另外,地下室的鑰匙在管家手裡,說明這裡除了於望年之外,還有管家知道。管家一定是於望年絕對的心腹,參與了幾乎所有的事情。
「這裡好像沒有鬼,鬼呢?」齊輝慶幸又疑惑。
「這裡沒有,那就在別處。」唐措說著,翻開屍體身上的衣服口袋,從裡面摸出一把鑰匙。他現在沒法判斷周大海和自己這兩個時空的先後順序,但有了鑰匙就好辦了。
於公館裡一定有於望月的房間。
「走。」唐措迅速前往二樓,路過客廳時掃了眼牆上的鐘,距離十二點還剩最後的九分鐘。他不由加快腳步,直奔主臥旁的房間。
於望月是弟弟,不可能住主臥,那就從次臥開始試。
試到第二間,「咔噠」,房門開了。
齊輝覺得自己已經不能用簡單的「臥槽」來表達自己對大佬的崇敬之情,保持鎮定跟著唐措進屋,卻在進屋後的第一秒,又脫口而出一句,「臥槽!」
屋裡有鬼,而且是長得跟棺材裡的屍體一模一樣的鬼,站在窗邊,緩緩回頭看。
「於望月。」唐措叫出他的名字,不閃不避。
於望月的目光卻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秒,雙眼無神且空洞。很快,他就像感應到什麼,眼裡終於恢復了一些神采,而後飄啊飄的,穿過牆壁飄了出去。
「他、他怎麼回事?不打嗎?」齊輝小聲詢問,手裡的槍已經上膛。
唐措搖頭,他心裡漸漸有了一個猜測,但還需要實證。於是他跟在於望月身後,沿著走廊慢慢地走,終於到了一扇門前。
於望月飄了進去。
「這是哪兒?」齊輝左右打量,忽然福至心靈,「琴房?」
唐措沒有回答,他在心裡默數。
「十。」
「九。」
……
「三。」
「二。」
「一。」
「鐺——」
客廳里的壁鍾整點報時,十二點到了。詭異、歡快的鋼琴聲也從面前的房間裡傳出,正是《烏鴉、神靈和羔羊之歌》的旋律。
齊輝不禁打了個冷顫。
唐措則透過門縫窺探著屋內的情景,他看不到鋼琴,但能看到斜對著門的那扇窗。窗戶仍是被鐵欄杆封住的,但鐵欄杆封得住人,封不住月光。晚風吹開了白紗簾,月光便如水般灑落一地。
現在看來,管家在小黑板上寫的「十二點:琴房」,指的應該就是午夜十二點時,琴房裡突然響起的琴聲。
身份尊貴的於公館的少爺死了,他的哥哥卻秘不發喪,閣樓上甚至還被關著一個疑似「於望月」的人。
他一定含冤而死,鬼魂終日遊蕩在這裡,在夜半時分奏響樂曲。
「鬼、鬼!」齊輝的叫喊再次打斷唐措的思緒,他驀然回頭,發現那個碎屍鬼也出現在了走廊上,定定地看著他們。
不,或許也可以說是看著琴房。
唐措不敢托大,立刻祭出裁決之劍。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到一陣詭異的力量波動,像是——磁場!
對,他記起靳丞提過的這個詞,目光再掃過周圍空氣中隱約可見的波紋,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電光石火間,他抓住齊輝的胳膊。
下一瞬,兩人眼前一黑。
一陣天旋地轉後,齊輝愕然地看著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剛想問怎麼回事,一股陰森寒意就從背後襲來,激得他頭皮發麻。
火球術!
唐措倉促之間用出魔法,一個拳頭大的小火球顫顫巍巍地襲向身後,照亮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
女鬼身穿白衣,膚色慘白,雙眼赤紅,嘴唇更是殷紅如血,乍一見,能嚇得人魂飛魄散。
火球打在她的手上,被那雙如同枯枝的鬼爪一拍即散,屁用沒有。
「走!」唐措猛地將齊輝推出,自己卻迎上了女鬼。
「唐哥!」齊輝沒想到關鍵時刻唐措竟然會保護自己,又感動又害怕,最終咬咬牙,還是舉槍回射。
「砰!」子彈穿過女鬼的身體,對她根本造不成任何傷害。齊輝心裡咯噔一下,而就在這時,他看到又一個身影從眼前掠過。
那人一腳蹬在牆上,端的是身輕如燕,左手一揚,星星點點的光芒便從他指縫灑落,直撲女鬼。
那星光甫一觸及女鬼的身體,便立刻化作火焰燃燒。女鬼厲聲慘叫,胡亂地拍打著將火滅去。
來人則趁機抓住唐措的手腕,帶著他快速撤往樓下。
齊輝後知後覺自己被落下了,連忙追上,「等等我啊!」
片刻後,一樓客廳。
齊輝縮在電話旁,仍不敢置信眼前看到的一切,「我們這是到1926來了?到底怎麼回事?剛剛不是還有琴聲嗎?琴聲呢?」
琴聲沒有了,眼前只有淡定如常的唐措和含笑的靳丞。
靳丞現在的心情是真不錯,看了兩個多小時的鬼,終於看見自家小徒弟的臉,覺得他愈發英俊。這個時候,他的眼裡自然是瞧不見什麼齊輝的,甚至擋在了齊輝和唐措中間,占著唐措全部視線,問:「你怎麼過來的?」
唐措:「之前有過推論,玩家可在不同的時空間穿梭。我的時間比你早兩個小時,琴聲響了,我就過來了。」
時空穿梭這個推論是從兩人的時間差推導出來的,如果這個推論成立,那麼必定有一樣東西,是可以貫穿所有時空的。
這個東西也一定很特殊,甚至可能是造成於公館一切異象的最初的源頭。
十二點的琴聲響起,空間出現波動時,唐措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他來不及細細分辨,大膽地在心中默念「1926」的時間,結果順利穿越。
齊輝聽得一頭霧水。
靳丞卻已瞭然,「那照這樣看,於望月之死就是源頭。他的鬼魂每天晚上十二點在琴房彈琴,玩家可以藉由他的琴聲穿梭在不同的時空里,解開謎團,逃離於公館。」
唐措:「現在最大的問題是,閣樓里的到底是誰?」
靳丞:「我的直覺告訴我,線索應該不在我們這兒。除了周大海,還剩兩位玩家,不是被困住了沒辦法接聽電話,就是故意貓著呢。」
聽到這兒,齊輝終於忍不住插話:「我的隊友不會這樣的,他們不是這樣的人!」
靳丞笑著反問:「誰說那是你的隊友了?你確定嗎?」
齊輝怔住,他這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他一直以為他們四個跟著靳丞和唐措進任務牆,那就是四個都進來了。
可當時的遊戲大廳里,盯著靳丞的只有他們四個嗎?
副本共六人,靳丞、唐措還有他和周大海,剩下兩個是誰?這麼久都不出聲,大概率是敵非友。而且他們剛剛打電話的內容說不定已經被全部聽去了,對方不需要出聲就得到了線索,甚至可能已經找到了通關的辦法。
更重要的是,既然他們能到靳丞這裡來,其他人當然也能。
這麼想著,齊輝的冷汗當場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