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措選擇走地道,其實是受了靳丞的啟發。
靳丞想要用一個假消息引出彼得,唐措則在考慮伊索說的地道里的驚喜。他的主線任務是將巴茲送回青藤同盟辦事處,可一旦送過去,任務可能會發生改變,系統限制下,唐措能不能再回到地道里就成了問題。
最好的辦法是在送回去的路上就把地道的事情給查清楚。
但這裡又有一個問題,唐措已經走過一遍地道,那地道沒有任何岔路,也沒有魔法陣的痕跡,平平無奇,那所謂的驚喜又在哪裡?
青藤同盟接管地道後,必定也仔細檢查過,可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所以,唐措在馬車上察覺到靳丞的計劃後,靈光乍現,決定用巴茲來破解地道的謎題。
唐措對於地道的猜想跟靳丞不謀而合,從昨晚到現在,他一直在想那些不翼而飛的屍體去了哪裡,彼得又躲在哪裡,直到聽見了伊索的話。
如果法蘭的地下存在一個四通八達的地道網,那一切就都可以說得通了。伊索讓唐措再回地道查一查,那就代表這條地道里就有通往別處的通路。
可唐措和青藤同盟雙方都無法發現的通路,必定隱藏夠深,最快的方法就是讓敵人自己將它暴露出來。
馬車遇襲,唐措帶巴茲改走地道,合情合理。玫瑰教派不應該猜到伊索已經將地道的秘密暴露,那麼他們極有可能會通過地道來抓走巴茲。
這叫出其不意。
所以唐措也打算給對方來個出其不意。
沉悶的地道里,魔法燈拉長了兩人的身影。
唐措走得並不快,一邊走一邊用劍柄敲擊著牆壁。雖說他做局引人上鉤,但對方會不會來還是個未知數,所以唐措還是決定自己找一找。
巴茲好奇地問:「西奧多,你在幹什麼?」
唐措:「地道里可能藏著東西。」
「哦。」巴茲還是頭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左右張望著。唐措刻意放慢的步伐也給了他張望的時間,可他望了半天也沒望出什麼名堂來,便繼續問:「西奧多,這是哪兒?我怎麼從沒聽說過這樣的地方?」
不等唐措回答,他又撓著頭說:「我是不是不該多問?」
「沒事。」唐措並未多言。
他在這個故事裡,越是深入,越覺得這像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巴茲不同於小圓不同於英俊,不同於魔鬼城的那些奇形怪狀的生物,他有著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情感,這讓唐措很難把他單純的當做一個NPC來看。
而且不止是巴茲,這個副本里的每一個人都是這樣。
或許角色扮演副本的奧義就在於真實。
「巴茲,你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時的情形嗎?」唐措問。
「記得啊。」巴茲開心地打開話匣,「西奧多,你一直是位英勇且善良的騎士。那時候我的病剛好,沒了積蓄,只好接點長途的送貨工作。你知道的,這比在酒館打工賺得多,可我的身體還不是太好,沉重的貨物快把我的背壓垮了,是你過來幫了我一把。」
說到這個,巴茲眉飛色舞,「一位尊貴的騎士先生幫我運送了一箱葡萄酒,我向大家提起這件事時,他們總不相信我。不過沒關係,西奧多,這不能改變我們是朋友的事實。我們是朋友了,對嗎?」
唐措:「對。」
巴茲很開心,他為自己擁有一個吟遊詩人和一位騎士做朋友而開心。他還總記掛著貝貝屋新出的果醬餡餅,再次說道:「西奧多,你跟蘭斯洛特去吃了嗎?那可好吃了。」
唐措搖頭。他跟靳丞忙著做任務,並沒有走街串巷尋找美食。
巴茲略顯遺憾,隨即說:「那下次我們三個一起去吃吧,再過幾天我就能拿到我的報酬了,雖然不多,可幾個果醬餡餅還是買得起的!」
地道很長,他們速度又不快,過了大半個小時兩人也沒有走出多遠。中間唐措在牆上看到一個玫瑰教派的標誌,便問巴茲認不認識,巴茲搖頭。
對於普通民眾來說,玫瑰教派還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
繼續往前。
又十分鐘後,唐措停了下來。按照推算,這裡應該快到白葉區的邊緣,可地道還是沒有任何異樣。
難道是判斷錯誤了?
還是伊索有意戲弄他?
恰在這時,地道里突然刮過一陣陰風,竟將魔法燈吹滅了。唐措瞬間警覺,拔劍將巴茲護在身後。
可變故就是發生在眨眼之間的事。
「啊!」身後的巴茲突然驚呼。
幸好唐措時刻記得敵人的真正目的,二話不說立刻抓住巴茲的手腕,同時提劍向他身後斬去——巴茲身後的牆上忽然出現一條岔路,一個身穿黑色魔法袍的人抓住了他的另一隻手腕,企圖把人帶走。
唐措一劍斬去,那人沒料到唐措的反應這麼快,只得暫時後退。
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那人退入岔路後,岔路自動消失。沉悶的地道里只剩下唐措和巴茲兩個人,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剛、剛剛那是?魔法嗎?」巴茲驚訝不已,甚至忘了剛才遭遇過的危險。
唐措蹙眉,沒有答話。岔路出現和消失的時候確實有細微的魔法波動,但現在又沒有了,哪怕唐措把手貼在剛才岔路出現的地方,也沒有感知到任何東西。
他又用劍狠狠砍向牆壁,牆壁破損,露出裡面堅硬的石塊。
岔路不見了,這或許意味著,它是活動的。
可以移動的通道,沒有辦法確定具體位置,難怪青藤同盟沒有查出端倪。可通道開啟的秘訣掌握在對方手上,除非趁通道出現時闖進去,否則無解。
唐措緊握著劍,思忖幾秒,當機立斷帶著巴茲離開。
既然已經知道了地道的秘密,那現在的首要目標就是完成主線任務,讓劇情進行下去。
可敵人顯然不想讓唐措帶著這個秘密離開。
「轟——」岔路又在前方閃現,魔法攻擊同步釋放,熊熊烈火撲面而來。
來不及後退了,唐措立刻橫劍在前,劍上聖輝一閃,一個透明的鐫刻著繁複魔法陣紋的光盾便從劍身上彈出,旋轉著在兩人身前放大。
這是唐措對抗伊索時,把自己的血抹在劍身上觸發的技能,他後來在巴茲的出租屋裡休息時查閱系統面板發現的,名字很通俗易懂,叫做——聖光護盾。
火焰打在護盾上,強烈的勁氣吹得唐措衣衫獵獵,但沒有一絲火焰能穿過護盾。
敵人沒料到這招,眸中掠過一絲詫異,隨即又再次遁入通道,消失不見。唐措卻不敢有任何的放鬆,甩了甩劍收掉護盾,餘光一直留意著四周。
驀地,「鐺!」
唐措回身一擊,恰好架住一柄砍來的大劍。
這一次,通道在兩人身後閃現。
巴茲緊緊躲在唐措身後,不敢遠離又不敢靠得太近,看到那劍上閃過的寒光,他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渾身僵硬。
可對方有備而來,又是劍士與魔法師的搭配,一個牽制住唐措,另一個則直奔巴茲而來。暗處不知道還有沒有,危機四伏。
「西奧多!」巴茲驚呼。
唐措一劍盪開劍士的攻擊,轉身回防。他的動作很快,方寸的距離被他用上了疾跑,只眨眼時間便拉著巴茲後退。
當然,如此變態的技能使用讓他的大腦都有點暈。疾跑又疾停,晃得暈。
唐措的臉色因此變得有些蒼白。
巴茲的臉色也有些白,被嚇的,因為唐措的劍正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他低頭就能掃到那泛著寒光的劍刃,森冷、可怖。
「西、西奧多?」巴茲喉嚨乾澀。
敵人也被驚到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唐措。
唐措面無表情,持劍的手更緊幾分,語氣冰冷,「別動,再動我就殺了他。」
整個地道頓時落針可聞。
唯有「叮、叮」的系統提示音在唐措腦中響起,這是系統在提示他違反人設了。但唐措沒有理會,依舊沉著鎮定。
這時,對方的魔法師忽然嗤笑一聲,收起驚愕,說:「別想唬我,你根本不敢動手!」
可他話音剛落,巴茲的脖子裡就多了一條血痕。唐措挑眉,屬於西奧多的英俊而正直的臉上出現一絲冷漠的挑釁,「你可以試試。」
「你!」對方臉色鐵青,「你到底想幹什麼?他可是你的同伴!」
唐措:「如果放任他落在你們手裡,不如殺了他。你們想帶他去做什麼?繼續你們邪惡的勾當嗎?我並不覺得他落在你們手上會比死更痛快。」
如此說著,唐措腦內的提示音減弱了一些。
唐措摸到了關鍵,繼續說:「我不會讓我的朋友成為令邪惡蔓延的工具,我寧願殺了他,再為他報仇。」
與此同時,唐措的另一隻手偷偷抵在巴茲的背上寫字,告訴他這只是計策。
字寫完,「叮、叮」的提示音徹底消失。
敵人已經徹底憤怒,但卻不單單為唐措威脅他們的這一舉動,而是他口口聲聲的「邪惡」,「你們這些愚蠢之徒,永遠無法看見真正的光明。你的朋友早就已經死了,在白葉區寒冷的冬夜裡暴斃於苦難之中,可他現在還站在這裡,為什麼?」
「因為他得到了不死的王賜予的永生。」
聞言,巴茲錯愕得睜大了眼睛,甚至忘了脖子裡還架著一柄劍,迫切地想問怎麼回事。他一動,鮮血就更往外流,散發出淡淡的時光之井的氣息。
「是嗎。」唐措語氣冷淡,抓著巴茲的手卻兀自用力,將巴茲的理智喚回。他能感覺到巴茲很惶恐,他的手在抖,想要回頭從唐措這裡汲取到一絲希望,可劍還架在他的脖子上。
接下去該怎麼辦?
唐措定定神,目光緊盯著對方,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一位騎士,向來只遵循事實。」
「你可以親眼去看。只要你願意迷途知返,你也可以獲得永生的賜福,跟隨不死的王創造偉大而不朽的事業。」
也許是唐措的問話使魔法師收斂了憤怒,他張開雙臂,極盡蠱惑地露出微笑。提到「不死的王」這幾個字時,那眼中的崇敬與狂熱便似燎原的火光,仿佛能燃燒一切。
雙方僵持,氣氛凝滯。
良久,唐措冷著臉,「我要親眼去看。」
此時通道還未關閉,魔法師和劍士對視一眼,齊齊讓出路來,讓唐措帶著巴茲進入。他們讓得很小心謹慎,心裡有竊喜但也有疑惑。
唐措也很謹慎,一直挾持著巴茲沒有放,而這反而讓兩人稍稍放心。
雙方刻意保留著一段距離。
在唐措和巴茲看不見的地方,魔法師拼命給劍士使眼色——援手呢?其他人呢?怎麼只有我們兩個!
劍士亦憂心忡忡,本該按計劃趕到的援手沒來,必定是被拖住了,這讓他突然有點不好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
唐措:在成為反派的邊緣瘋狂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