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最終之戰(二十三)

  完成支線任務後,唐措繼續讓塞西莉亞他們躲在地窖里,輕易不要出來。在原來的結局中小傑克和塞西莉亞都是死了的,唐措不知道結局究竟能不能被改寫,但所謂事在人為,能保一個是一個。

  重新布置好現場後,唐措原打算和冷繆通過大裂縫術返回地宮確認情況,因為剛才的震動到現在還沒有停下,地宮裡一定發生了什麼。

  可就在這時,唐措忽然頓住腳步,神色冷厲地看向了時光之井的方向。他看的不是地面上那個時光之井,而是地宮裡的那個,抬手捂住脖子上的玫瑰花紋,那裡在發燙,燙得幾乎要灼燒到他的心臟。

  老鼠獻祭產生的影響,終於姍姍來遲。唐措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結合地底下傳來的震動也能猜個大概。

  現在過去恐怕也來不及了。

  禍不單行,冷繆在這時拿到了他的死亡通關卡。他蹙著眉,語速加快,「這位王子殿下死在城樓上,戰死。」

  唐措有些意外,「戰死?」

  王子殿下一出場就被俘虜,才幾歲的孩子,拿什麼去打?

  「任務有提示。」冷繆依舊蹙著眉,「屬於王室的天賦技能,神聖守護。但他太小,所以還需要一個東西作為觸發。你知道王室的徽章嗎?」

  聽到「徽章」二字,唐措忽然靈光乍現,從裝備欄拿出一個東西來,「是這個?」

  第一環《詩人之死》的九十九個支線任務里,唐措在其中一環拿到了一枚銀月徽章。這枚徽章的描述為「任務物品」,沒有其他任何的附加屬性,也沒有在其他任務中使用到,所以一直被束之高閣。

  冷繆接過一看,「沒錯,就是它。」

  「立刻走。」唐措當機立斷。

  「你呢?」冷繆看他這模樣,怕自己一走他就被人搞死了。

  「你能通關,別人也能,我們不能所有人都被困在副本里。」唐措忍著背上層層冒起的冷汗和精神海中的翻湧,道:「而且王子的死可能也是個關鍵劇情點,他用神聖守護,守護了誰?擋住了誰?」

  話已至此,冷繆不再多言。相處這段時間他早看清了唐措的脾氣,十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於是丟下一句「你自己小心」,便撕開空間裂縫離開。

  待裂縫合上,唐措抬頭看了眼天空。

  此時已是下午,原本晴好的天空因為玩家的頻繁ooc而烏雲密布。但大家的轉場速度又非常快,往往雷還來不及劈下來,人就轉移走了,典型代表就是冷繆。大量的雷滯留在烏雲上方,搞得天色暗沉,人心惶惶。

  通關卡的出現也提醒了唐措一件事——蘭斯洛特的死。

  第一環的標題就是《詩人之死》,他躺在時光之井旁的棺材裡,而西奧多的屍體則坐在一旁。從這個場景來判斷,蘭斯洛特應該死得比西奧多早,所以屍體才會被妥善地收攏。

  再根據這最終之戰的情況來看,或許正是因為這位青藤同盟創始人的死亡,才導致群龍無首,大家前赴後繼也只能拼出個同歸於盡的結局。

  思及此,唐措立刻往時光之井趕,而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回到時光之井處的靳丞,很快就收到了屬於他的死亡通關卡。

  更準確地說,是在地宮裡的魔法風暴成型的時候,他的任務就刷新了。

  「在原來的故事線里,凱爾特只是個小有所成的騎士,並沒有足夠的能力去阻止這場魔法風暴,所以奧古斯汀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從時光之井的上方直接壓制,將魔法風暴的影響降至最低。」永夜城內,K跟張三講著那遙遠的西西里特大陸的故事。

  張三不免好奇地問:「那月隱之國的人,最後真的都死了嗎?」

  K笑問:「你猜?」

  張三撓撓頭,拒絕猜題。在他眼裡的K現在就像一個荷官,性感荷官、在線發牌,剛發了一張牌給老鼠,又接連發了兩張給冷繆和靳丞。

  再下一個是誰呢?

  K又看向了城門外的姚青,「二比二,很公平。」

  張三卻不這麼看,老鼠和姚青在隊伍里都算不上什麼強力隊友,而冷繆和靳丞一走,唐措一個人留在地面上,處境就艱難了。但他也只是想想,並不敢多嘴。

  發完牌,K又笑眯眯地看向了張三,道:「現在該是你支付報酬的時候了。」

  「什、什麼報酬?」張三心裡一陣緊張,面上維持著訕笑,說:「我真的什麼都沒有,點數也不多了。」

  K:「不用這麼擔心,李四,我一不要你的點數,二不吃你的肉,我只要你用你的萬能鑰匙幫我開一個東西就行了。」

  張三:「……」

  K:「怎麼了,你不願意?」

  張三:「我叫張三,不叫李四。」

  「哦——」K拖長了語調,「真抱歉,你的名字太難記了。」

  張三終於沒忍住,在烏鴉先生面前翻了一個白眼。

  時光之井處,靳丞看到通關任務後既驚訝,又不驚訝。這來得有些突然,但轉念一想卻正符合劇情的發展。

  地宮裡的變故導致地面傳來震動,而震動的中心就是時光之井,站在井口往裡看也能看到井水呈旋渦狀流動,還泛著月光般的魔法光澤。

  但是靳丞沒有立刻通關,一方面他不想就這麼離開月隱之國,另一方面,根據唐措的說辭以及從地宮裡出來的青藤同盟成員的匯報,現在留守時光之井的人里有榮弋。

  榮弋是時間掌控者,有他在,時光之井無論出什麼問題,都不會立刻崩潰。靳丞對自己的隊友有信心。

  綜上考量,靳丞決定再等上一等,這一等,他就等來了唐措。

  因為時光之井四周都是敵人,到處是混戰,唐措為了不被拖住,便直接施展【空中漫步】從時光之井正上方的花窗里跳進去。突然出現的人影刺激了我方戰友們的神經,紛紛將法杖和刀劍對準了他。

  靳丞及時開口,又伸手接了他一下,這才避免一場烏龍。

  「怎麼樣?」靳丞問。

  「冷繆刷新了通關任務,去城門口了。」唐措答著話,氣還有點喘。靳丞剛想開口,便發現他脖子上的花紋格外燙人,立刻伸手摸上去,神情嚴肅。

  「不是壓制住了?」

  「應該是時光之井的問題。」

  唐措臉色的紅潤已經開始透出一絲異樣,過於艷麗,卻又因為過分英氣的五官而不顯得怪。鬢角、脖頸處都是細汗,連呼出的氣都好像帶著灼熱。

  靳丞把手撫在那花紋上,銀色的長髮摩擦手背,指腹下就是唐措的頸動脈。他的心跳有點快,超出正常的快。

  「這樣不行。」靳丞深深蹙眉,當即把人扶到井邊坐下。他單膝跪在唐措身邊,一隻手抵著唐措的背,一隻手還捂著他脖子上的花紋,開始灌輸信仰之力。

  「放輕鬆。」靳丞對唐措做的,便如同唐措當初為了平息讀心術給老鼠帶來的痛苦,而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撫他一樣。

  只是這樣的姿勢稍顯親密。

  月隱之國民風淳樸,見狀只覺得兩人果然如傳聞中說的那樣是至交好友,並未多想。時光之井的另一邊還坐著國王陛下,他看到唐措脖子上的花紋時愣了愣,但眼神中並未透出厭惡和憎恨來。

  甚至在銀甲衛兵們對因此唐措露出敵意時,擺手示意他們噤聲,嚴肅道:「百花王國的公爵閣下,不遠萬里來到月隱之國與我們並肩作戰,我們不能因為一些無端的揣測就去傷害他。如果是這樣,那我們與玫瑰教派的邪惡之徒有什麼區別?」

  周圍人齊齊怔住,隨即有些赧然。

  凱薩琳夫人恰好從外面進來,聽到了這番話,也稍顯沉默。國王陛下看了她一眼,又說:「更何況,花本身是無錯的。玫瑰,如果世上真有這麼一種花,它會是多麼的漂亮。就像他身上的這朵一樣。」

  話音落下時,靳丞剛好收回手,唐措也重新睜開了眼睛。他聽到了國王陛下的話,因此對他點頭致意,「多謝陛下。」

  國王露出溫和的神色來,只是因為身受重傷,難免委頓。他問:「你好些了嗎?」

  唐措點點頭,他很敬佩國王陛下這樣的長者,但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有些話不宜在外人面前說,他便與靳丞站到一邊低聲交談。

  靳丞三言兩語交代了他的任務,唐措聽完,道:「如果說按原來的故事情節,奧古斯汀會死於鎮壓魔法風暴,現在有榮弋打前陣,完全有可能活下來。問題是如果你按照任務要求做了,卻沒有死,系統怎麼判定?」

  「沒錯。」靳丞就知道唐措能一語切中要點,「賭不賭?」

  唐措:「你問我的意見嗎?」

  靳丞:「當然,你可是我家屬。」

  唐措:「。」

  久違的表情上線,靳丞秒懂並做出了plus版的閱讀理解,「你說你聽我的,無論我做什麼都支持我為我加油嗎?」

  唐措:「我說你話有點多。」

  靳丞聳聳肩。

  唐措:「我控場,你辦事。」

  語畢,唐措徑直走回國王身前,恭敬道:「陛下,時光之井出了點問題,以防萬一,請您立刻帶衛隊離開。」

  靳丞則取出小豎琴,半句話不多說,指尖撥動琴弦的剎那,信仰之力也隨著音符送入井中。從他跟唐措走到一旁商量對策到現在,其實也不過三分鐘,沒有更多的交談和遲疑,他就把這裡的指揮權完全移交給唐措,因為底下的榮弋不一定還能等。

  一切都要快。

  此刻的榮弋確實已經快支撐到極限,哪怕有萬象斗篷這樣極強的防禦裝備在身,依舊夠嗆。鄭鶯鶯在後面支撐著他,有他擋著,情況比他稍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太多。

  歸根結底,時光之井裡蘊含的能量太巨大了,尤其是形成魔法風暴後,所有的魔法元素都處於暴走狀態,壓都壓不住。

  「咔。」懷表的外殼竟然都出現了一絲裂縫。

  一滴冷汗從榮弋的額角滑落,他餘光瞥向四周,有些青藤同盟的人已經倒下了,他們施展著防禦魔法,也試圖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卻終究不敵魔法風暴。

  玫瑰教派的狂熱信徒們卻像在朝聖,有些跪在地上低下了頭顱,有些懷著虔誠走進了魔法風暴內,引發更強烈的波動。

  不斷有人在往這裡趕,援軍、敵人,幾乎掏空了整個地宮。

  也有那些理智尚存的玫瑰教派成員,妄圖擊殺榮弋,但他很快被人攔下,雙方又是一片混戰。

  榮弋動都不動,身體好像變成了石頭,連不斷新增的傷口都不能讓他感受到一絲疼痛。他很冷,時間、空間,這些天地間亘古存在的元素都是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懷表無法攔截的風暴拍打在他身上,就像冰霜。

  靳丞的琴音終於從時光之井的上方傳來時,榮弋都快被凍僵了。好在有了琴音壓制,魔法風暴漸漸平息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狂。

  「呼……」榮弋長舒一口氣,動了動滿是傷痕的手指,對身後的鄭鶯鶯道:「小心些,我要開大了。」

  語畢,榮弋在心裡倒數三個數,抓準時機,一把握住懷表,將表蓋合攏。鋪天蓋地的能量沒了去處,頓時失控,可就在這時,榮弋雙手合十,懷表上的金鍊子纏繞於十指間,懷表盪下。

  「滴答。」一聲輕響。

  失控的魔法風暴中,一道透明的、流淌著月光般色澤的屏障出現在時光之井四周。

  這道屏障將時光之井圍了一圈,高約四米,屏障的中心就是時光之井。秒針、分針、時針漸次在破碎的地磚上以黑色投影的方式出現,以它為中心,開始了轉動。

  鄭鶯鶯這時才看清,這是一個巨大的時鐘。魔法風暴衝擊在那屏障上,又被反彈回去,如此反覆,竟沖不破阻隔。

  這個技能叫做「時之匣」,與冷繆的空氣囚籠有異曲同工之妙,但需要耗費的能量卻不是一般的大,而且束縛效果也要強上好幾倍。

  剛才榮弋用懷表吸收了那麼多的來自於時光之井的能量,倒是正好。

  這叫就地取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