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城E區,繼活屍暴走後,再次陷入了動亂。這場動亂以黑帽子雜貨鋪的打砸為開端,以紅寶石酒館裡唐措對瘦高個和佩佩的審訊為爆點,最終被無道新據點旁邊的大火徹底點燃。
不,更準確地說是被唐措的半路截殺點燃的。
無道的反應已經很快了,趁玩家們的視線被大火吸引,火速完成撤離。但唐措已經到了附近,戳破了無道與深紅之間的交易,又借普通玩家的手將幾個無道成員送進監獄。
越來越多的人被牽扯進來,不管是出於自願還是被迫的,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無法脫身。
永夜城的人團結嗎?
不。
永夜城的人善良、正直、熱心腸嗎?
好像也得打個問好。
所以連連看想不通,無道縱然勾結了深紅,又是怎麼走到這人人喊打的地步的?永夜城難道已經被統一了嗎???
就算是一年前的大圍剿,普通玩家也根本沒怎麼出手,都是A區精英帶的頭!
「我他媽&*%¥#*%@*&%!」連連看又是一串標準國罵,因為太過粗俗,被永夜城自動打碼。
罵人罵不出來,他更憋屈,尤其在搞清楚為什麼派去黑帽子雜貨鋪的人也全軍覆沒後,氣到手抖。
是他們正好撞上了黑帽子,黑帽子認出了無道的人,反手把他們賣了。那時黑帽子剛跟唐措談完,被一個新人出口威脅,還被逼得就範,心情不爽。
無道的人剛好撞在他槍口上。
這完全是運氣問題。
可連連看不知道這茬,「黑帽子肯定跟靳丞是一夥的,好啊,他們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大棒加甜棗,把整個永夜城耍得團團轉!我看二號樂章肯定在他們手上,先趁機把我們全部搞死,然後再拿出樂章來當英雄,我呸!」
隊友深以為然,否則怎麼解釋現在發生的事情呢?
消息傳到深紅的耳朵里,深紅卻沒有對兩人的推斷做什麼表示。她只是琢磨著「唐措」這個名字,回眸問江河:「你覺得現在該怎麼做?」
江河:「撤。」
連連看忙插嘴道:「撤是什麼意思?你讓我們損失那麼多人以後直接認慫?!」
江河冷淡地瞥他一眼,「看到現在,你難道還想跟唐措玩戰術?」
連連看:「那又怎麼了?」
江河:「你不如直接自殺。」
連連看還沒說話,隊友趕緊抱住他,免得他跳起來打人,反被打。隊友滿頭大汗地看著深紅和江河,道:「如果我們避了這次,還有下次呢?現在我們的關係已經曝光了,搞那麼大動靜卻還是被逼退讓,靳丞還會全力去找樂章嗎?所有人都會看我們笑話,活屍造成的恐慌也就都沒用了。」
這話說得還有點意思,深紅笑著反問:「所以?」
隊友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退可以退,但得先把唐措殺了。」
根據得來的情報,唐措這個名字出現的頻率竟然比靳丞還高,靳丞卻不知跑哪裡去了。無道既然已經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那當然不能任憑唐措做大。
要在他成為第二個靳丞之前,把他扼殺在E區。
思及此,隊友又補充道:「如果不能追去G區把人徹底殺死,那就讓他變成活屍,把主動權抓在自己手裡。」
深紅卻又看向江河,「你說呢?」
江河搖頭。
深紅:「為什麼?」
江河:「目標既然是二號樂章,其他就都不重要。你根本沒想過要讓靳丞和唐措找到樂章,對嗎?你只是想讓真正拿著樂章的人浮出水面,但如果你殺了唐措,靳丞跟你不死不休,那真正拿著樂章的人,只會在暗地裡偷笑。」
此話一出,連連看和隊友都愣了愣,一時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深紅勾起嘴角,眸中帶著審視和懷疑。江河說的有道理,但深紅卻不能確定他到底站在哪一邊,是真為她著想,還是借這個由頭保住唐措?
這時,連連看一拍腦瓜子,似乎才想起來,「還有一個消息,是關於命匣的。」
深紅的眸光陡然凌厲,「你說什麼?」
「命、命匣。」
「說。」
突如其來的壓力讓連連看心驚,他趕緊把卡牌的事情說了,卻不敢直視深紅的眼睛。深紅冷笑著,「你真的是現在才想起來?」
連連看:「真的!消息太多了,我真的是一時沒想起來——」
未竟的話斷在深紅的掌心裡,紅色指甲刺在連連看的脖頸上,只差一點就能刺破他的皮肉,讓他變成一具喪失理智的活屍。
「你最好是沒有騙我。」深紅說著,在連連看驚懼的目光中,又像丟垃圾一樣把他丟在了一邊。
緊接著,她道:「我想我大概知道命匣在哪裡了,卡牌『貪婪』,七宗罪之一。」
連連看和隊友兩人面面相覷,他們明明告訴深紅的是熱力學卡牌,怎麼到了深紅嘴裡,變成什麼七宗罪了?
江河則心下一沉。
七宗罪這張卡牌是他跟深紅一起下副本的時候得到的,深紅又那麼了解他,能那麼快辨別消息的真假,猜到正確的卡牌,並不奇怪。
可這張卡牌確確實實不在江河身上。
「你又要告訴我,卡牌不在你身上了,對嗎?」深紅一語中的。
「我把它毀了。」江河道。
「這麼好的一張卡牌,毀了多可惜啊。」深紅嫣然一笑,語氣卻在發冷,微微偏頭看向連連看二人,「去吧,讓所有的人動起來,一個小時內我要那個小姑娘出現在我面前。」
江河毀了卡牌?
深紅不信,當時他們已然決裂,那麼好的一個把柄,江河這樣辦事周全又謹慎的人,會把它毀去嗎?他又不是愛她愛到無法自拔。
他一定會將它攥在自己手裡,就算要轉移,也一定是顧慮到她會來找他,剛剛轉移的。
江河不動聲色,看不出虛實。
深紅冷眼看向連連看,「還不去?你們把那個小姑娘找來,我立刻殺了唐措。」
聞言,連連看和隊友對視一眼,雖然不知道從卡牌又怎麼牽扯到的小姑娘,但有了深紅這句話,他們心裡輕鬆不少。
只是對付一個小姑娘而已,可比對付唐措輕鬆多了。
兩人迅速離去,江河深深地看著深紅,預感到事情快要脫離掌控了。
另一邊,唐措和錢偉終於趕到了無道的新據點,但這裡已經人去樓口。唯一留給唐措的,是孟於飛的屍體。
「嘶。」錢偉見到他的慘樣,不禁倒抽一口涼氣。
這麼慘,錢偉就大發慈悲地不揍他了。但轉念一想,如果最後這些躺在地上的活屍都被救,那孟於飛豈不還會活過來?
他活過來了,下次碰見又要喊打喊殺的,多不好。於是錢偉靈機一動,用繩子把孟於飛給綁了,又扯下來窗簾布再給他裹上,末了還嫌不夠,把這「木乃伊」往某個空房間的衣櫃裡一塞,再用桌子堵上。
見到唐措看過來,錢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解釋道:「這樣他復活的時候,說不定還以為自己在墳里,安心躺著呢。」
唐措不予置評,但他大概明白為什麼他們能和錢偉三番兩次地碰上了,因為氣場問題——這看起來就像是靳丞會做的事。
樓里早沒了人,但唐措並未急匆匆地趕往下一個地點,反而以最快的速度開始搜查。錢偉一開始還不明白他在做什麼,直到唐措在三樓的某間屋子裡找到了聞曉銘留下的標記。
「還真有東西啊。」錢偉驚訝。
唐措想的很簡單。聞曉銘不見了,如果不是在G區就是被困在某處,找一找總不會錯的。
聞曉銘留下的標記也很簡單——他的粉毛。
無道的人走得匆忙,不會去注意掉在地上的一小撮頭髮。永夜城內除了聞曉銘,也不會有誰再去染這麼粉嫩又張揚的發色。
可他們離開之後,又將聞曉銘帶去了哪兒呢?
還有那小姑娘去了哪兒?
唐措沒有遲疑,他猜測無道現在應該已經分散了,不會再往一處去,於是循著動靜最大的一個方向走。
而就在他和錢偉離開據點時,深紅和江河又出現在樓頂,目送他們離去。
「就是他嗎?」深紅喃喃地道。
「是。」江河語氣平靜。
末了,深紅忽然想到什麼,微笑道:「原來是靳丞的貓啊。」
江河不明所以,深紅也不解釋,她只是覺得有趣。
「貓丟了可不好,我們幫靳丞一個忙,看著他。」
唐措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了,他走了很久,沒看到聞曉銘和鄭鶯鶯,卻發現街上又出現了活屍。
「這怎麼了?深紅又出現了?!」錢偉覺得自己又受到了驚嚇。
「不一定。」唐措蹙眉,迅速往活屍來的方向去。
越往前走,活屍越多,原本只有零星一兩個,到前面竟然出現了三四個扎堆的情形。唐措利落地把他們解決了,心裡卻愈發覺得這不是深紅的手筆。
尤其是當他救下一個無辜玩家,從他嘴裡聽到具體的情形時,這種猜測就成了真。
「肯、肯定是深紅!剛才那個人穿著紅色的斗篷,一出手周圍的人就變成活屍了,肯定是深紅!」
玩家言之鑿鑿,眼中還透露著驚懼。唐措卻知道,穿紅斗篷的不是深紅,是那個小姑娘。
她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掌握了深紅的技能。再看地上那些活屍的屍體,唐措從中發現了一張無道成員的臉。
「還有其他人嗎?」唐措追問。
「有、有個粉毛,他們跑了!」那人回答。
聞言,唐措和錢偉立刻往玩家指的方向追去。而遠遠跟在後頭的深紅和江河,各有各的心思。
深紅也不急著追上去,笑著偏頭問江河:「你說這是不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