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自作自受

  沒過多久,佩佩因為精神受到的刺激太大,承受不住暈了過去。瘦高個體內的蛛藤失去了主人的掌控,卻沒有因此停止生長,反而愈發肆虐,讓瘦高個蜷縮在地上不斷痛苦哀嚎,涕淚橫流。

  唐措大概明白了,剛才佩佩就是把這東西下在了酒里,想讓他喝下去。

  自作自受。

  可酒館外的玩家們不知道這茬,他們只覺得有一點點害怕,因為唐措的表情實在太過鎮靜。他甚至沒有趁機逼問,只是靜靜地看著瘦高個崩潰、痛苦、掙扎。

  K也倚在包間門口看著,但他看的是唐措,饒有興味。

  良久,瘦高個終於受不了了,掙扎著看向唐措,「救、救我……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我告訴你!」

  唐措這才給錢偉點了點頭,錢偉一個箭步衝上去,一瓶藥劑灌下,修復他被蛛藤破壞的身體。

  瘦高個稍稍緩過一口氣,整個人像被從水裡撈出來的,汗水、淚水混在一起,皮膚下面都隱隱有血在溢出。

  唐措在他面前半蹲下,「說罷,究竟想要做什麼?」

  「是崇延章找到了我們……不、不關我們的事、是他!是他攛掇我們的……」瘦高個說話斷斷續續,虛弱無力。

  在他的講述里,是崇延章主動找上無道,跟他們密謀放出深紅,拿回二號樂章,掌控永夜城。他們的分工不一樣,崇延章負責去G區找深紅,無道則負責在外面接應。

  「可崇延章死了。」唐措道。

  崇延章會去找無道合作,並不讓人覺得意外。雙方都曾在東十字街對靳丞出手,有可以合作的前提。而且大家都是A區精英,對彼此的野望也有一定了解。

  只是崇延章死了,瘦高個的話已死無對證。

  「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瘦高個忍著痛,「我沒有回頭路了……深紅不會放過我的、她會殺了我的!」

  「那與我無關。」唐措站起來。

  「唐措!!」瘦高個大怒。

  「你們要辦事,必定有秘密的聯絡點,在哪裡?」唐措完全無視他的憤怒,只平靜發問,讓瘦高個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最終,瘦高個報出了一個地名。

  唐措看向錢偉,錢偉點點頭,「我就是從那兒過來的,哦對了,除了那個小姑娘,苗七也被關在那裡。那兒最起碼有十幾個人,還是二十幾個?反正很多,我都打不過!」

  唐措明了,但狡兔尚且三窟,他並不認為無道只有這麼一個聯絡地點,必定還有備選方案。瘦高個看似妥協,但他說出來的信息其實沒什麼實際效用。

  他和佩佩的被俘,已經證明無道與深紅勾結。他點頭承認並拖崇延章下水,也不過就是坐實了這個罪名而已,並試圖甩鍋而已。至於拋出一個可能已經被放棄的據點,就更無傷大雅了。

  不過這也不要緊。

  唐措又深深凝望著瘦高個的眼睛,問:「那根據你們得到的線索,二號樂章在誰手上呢?」

  瘦高個剛想答話,體內卻似乎又發生了變故,讓他發出一聲痛呼。他用力甩著頭,表情猙獰,那嚇人的模樣讓錢偉都忍不住後退一步。

  「回答我。」唐措卻還步步緊逼。

  「我……」瘦高個劇烈地喘息著,神情越來越痛苦,在昏迷的前一秒,他終於吐出了一個名字,「林硯東,是林硯東!」

  四下譁然。

  唐措掃過酒館外那一張張震驚錯愕的臉,心裡不由對肖童生出一絲真切的感激來。感謝典獄長,【靈魂震懾】這個技能真的很好用。

  一直站在唐措身邊的錢偉都沒發現唐措動的手腳,還以為瘦高個說的是真話。只有K若有所思地看著唐措的眼睛,但他只是個情報販子,可沒有科普真相的義務。

  「唐哥,二號樂章真的在那個林硯東身上啊?」錢偉有點緊張,又有點興奮。他只是個小人物,有自知之明,但現在他竟然站在了風雲的中心,聽到了第一手消息。

  「如果真是被他拿的,那二號樂章要麼被他帶去了G區,要麼在苗七手上。」唐措說話時並未壓低音量,堪堪讓酒館外的玩家們都能聽見。

  話音落下,就有好幾個人偷摸著離開。

  唐措點到為止,讓錢偉重新把瘦高個關起來,隨後又單獨將佩佩帶進了原來的包間。他要單獨審問佩佩。

  包間門關上時,K跟著進來,點了根煙倚在門邊,問:「你懷疑林硯東?」

  懷疑什麼?

  是懷疑二號樂章在他手上,還是懷疑有關於深紅的一切都是林硯東在背後搗鬼?

  唐措看著K,一本正經地回答他:「我只是怕他在監獄裡孤單,讓大家給他送溫暖。」

  聞言,K差點被一口煙嗆到,隔著煙霧挑眉看他,愈發覺得這人跟人一旦談了戀愛,就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始同化。聽聽這話,多像靳丞說出來的。

  「對了,K先生一定知道無道有哪些成員,對不對?勞煩你給我幾張畫像,分發給外面的那些人。」唐措道。

  「核心成員倒是都認識,但我哪怕是個情報販子,也不可能天天盯著那些小嘍囉吧。」K笑著說。

  「你覺得能畫幾張就畫幾張,點數先欠著。」

  「還記靳丞帳上?」

  「對。」唐措回答得理直氣壯,而就在K心裡腹誹這群死基佬時,唐措又說:「記得打對摺。」

  這次K是真的被煙嗆到了。

  K:「咳,你說什麼???」

  唐措:「無道的人在紅寶石酒館裡發難,不僅砸壞了你的桌椅,還影響了你的生意,你不該向他們討債嗎?」

  K:「話是這麼說沒錯——」

  唐措打斷他,「所以,我請你給出畫像,清絞無道,也是在幫你的忙,你不該打對摺嗎?」

  K真他媽無言以對。

  十分鐘後,紅寶石酒館的服務員果真拿出了一疊A4紙大小的畫像,由錢偉帶領著分發給酒館外的玩家們。

  錢偉得了唐措的指導,當然不會直接慫恿玩家們去對付無道,而是反覆提醒大家當心畫像上的人。

  「要小心哦,你們還記得天上掉下來的活屍嗎?遇見他們要趕快跑,否則小命不保。」

  「深紅太可怕了,她的手下一定也很可怕。我唐哥怕你們不小心著了他們的道,特意給你們畫像讓你們認認臉,記住畫像上的人哦,小心別跟地上的那些屍體一樣連坐牢都不能坐,一輩子都只能當歪嘴屍體了。」

  「如果看到畫像上的人,趕緊把消息傳出去……」

  「……」

  包間裡,唐措單獨審問佩佩。

  他給佩佩灌了藥劑,又將他強行喚醒,開口第一句便道:「你的同伴已經把南六街的地址賣給了我們,無道完了。」

  「你撒謊!」佩佩腦袋還未清醒,火氣就蹭蹭蹭往上冒,腦袋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迅速繃緊,並且時刻有斷裂的趨勢。

  「我有必要對你撒謊嗎?」唐措輕笑著諷刺,拿出從服務員那兒借的表在佩佩眼前一晃,「你已經昏迷三個小時了。」

  三個小時能幹什麼?如果動作快的話,據點早就被抄了!

  理智告訴佩佩這不可能,他們精心謀劃了那麼久,無道的成員也都是精挑細選的精英,不可能那麼快崩盤,但表上的時間就像一根絲線勒著他的脖子,,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時,唐措又說:「你還記得你在昏迷前幹了什麼嗎?你把用來害我的東西用在了你的同伴身上,你在眾目睽睽之下背叛了無道,你回不去了。」

  「你!」佩佩的瞳孔倏然增大,顯然他被唐措刺激得記了起來,「是你陷害我!你陷害我!」

  「那又怎樣?」唐措語氣輕慢,「就算你能解釋,你覺得你的同伴還會再信你嗎?」

  聞言,佩佩倏然語塞,仿佛喉嚨里堵了棉花。他心裡清楚,一旦背上了「背叛者」的嫌疑,他哪怕解釋了,也必定不會好過。

  姚青不就是前車之鑑麼?連續兩次行動失利,讓他直接被排除在核心之外。無道就是這樣的地方,尊崇實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佩佩原先覺得這樣很好,講義氣在永夜城是行不通的,只有實力才是王道。可輪到自己碰上這樣的情形,只覺心裡發涼。

  「還有,你別忘了深紅。你們壞了深紅的事,哪怕無道的人念舊情,能相信你,你覺得深紅會聽你解釋嗎?無道又會為了你,對抗深紅嗎?」唐措接連發問,一句比一句凌厲、一句比一句冷,如鋒利的刀切割著他腦袋裡的神經,讓他迅速崩潰。

  「你閉嘴!」他大喊。

  「我為什麼要閉嘴?我只是在跟你說話,可你的同伴恨不得殺了你。他已經被你的那根詭異藤蔓折磨得死去G區了,只要他能把消息傳出去,我想很快就會有無道的人來清除你這個叛徒了。你猜,他們會覺得你是臨陣倒戈,還是根本就是——臥底?」

  「不是的,我不是叛徒!你給我閉嘴,閉嘴!」

  佩佩除了「閉嘴」,已經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了。他看著唐措,就像在看一個可怕的魔鬼,而自己倒映在他瞳孔里的身影,是個被折磨得七竅流血的可憐蟲。

  「啪——」理智的弦終於繃斷了,佩佩的精神海也如同被狂風暴雨席捲而過,這次不止是針扎般的刺痛,也不止眼睛裡流血,耳朵里也有溫熱的液體流過。

  精神接連遭受重創,他的承受力已經到達極限。

  堂堂一米八幾的壯漢,全身無力地倒在黑鐵囚籠里,粗重喘息著,整個人仿佛剛從水裡打撈上來。

  這時,唐措的話又變得輕柔起來,帶著一絲循循善誘,說:「你只有一條活路。配合我們,殺死深紅。」

  佩佩沒說話,雙目無神。

  唐措也不急,繼續說:「你可以告訴我,無道除了南六街,還有那些據點?你們又是怎麼跟深紅聯絡的?對了,再告訴你一聲,苗七已經被救出來了。」

  「苗七」這個名字,終於讓佩佩有了絲反應。他的手不可控制地顫了顫,轉頭再度看向唐措,沙啞著問:「你能保我不死?」

  唐措:「我能。」

  佩佩:「我能相信你?」

  唐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