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渾水摸魚

  「鐺鐺鐺……」

  急促的鳴金之聲中,兩萬紅衣軍將士宛如潮水一般撤了回來。

  巍峨的城頭上喧囂的歡呼聲、搦戰聲、叫罵聲,就像是一個個大逼鬥打在每一位紅衣軍將士的臉上。

  打得他們火冒三丈。

  卻無可奈何。

  洛邑的城牆,實在是太特麼的高了!

  足足九丈五!

  這個高度,足以令他們過往的所有攻城手段,都盡數作廢。

  而他們臨時趕製的諸多攻城器械,連城頭上的女牆都夠不著。

  「李將軍,這仗不能再這麼打了!」

  陳刀察覺到部將們逐漸衰落的士氣,心急如焚的找到指揮大軍作戰的李信說道。

  李信跨坐再一匹高頭大馬上,擰著一桿烏沉沉的長矛,一雙充斥著血絲的牛眼,直愣愣的盯著那廂沸騰的城頭。

  「那你說怎麼打?」

  李信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里,眼神中的瘋狂之意,讓陳刀都覺得害怕!

  陳刀搖頭:「我不知道怎麼打,但肯定不能再這麼打,咱一軍可是大王的親軍,傷亡太重,你我都沒法兒交代!」

  「你既然想不到別的辦法,就按照某的辦法打!」

  李信粗暴的拒絕了陳刀的提議:「大王若是追究,一切後果皆由某家承擔!」

  說著,就揚起手中的長矛,要再次下達攻城的軍令!

  「這他娘的就不是大王追究不追究的事!」

  陳刀大怒,一手攥住李信手中的長矛,一手指著下方沉默寡言的大軍:「你亦是沙場宿將,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都不懂嗎?你看看他們,還能撐住幾輪?我紅衣軍的不敗威名,是教你拿到洛邑來丟的嗎?」

  李信緊咬著一口鋼牙,滿頭青筋暴起的掙扎了良久,才一歪嘴,吐出一口帶血絲的唾沫,低聲咆孝道:「洛邑就在眼前,若不能攻進去,教天下人都聽一聽吾紅衣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呼聲,某家縱是死,亦不得瞑目!」

  陳刀愕然的看著他。|!¤*'~``~'*¤!| 6❾𝔰ħ𝓾x.𝕔Ⓞⓜ |!¤*'~``~'*¤!|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李信並非是因貪生怕死而降漢……

  「你我都莫急,靜下心來,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陳刀鬆開了李信的長矛,扭頭將目光投向那座靜靜匍匐在平原之上的巍峨巨獸,喃喃自語道:「大王曾說,辦法總會比困難多,你我靜下心來,總能想到攻破洛邑的辦法!」

  「某如何不想靜下心想個取巧的法子,但殘周可不會給你我想法子的時間!」

  李信鬆開長矛,很是無奈的說道:「據軍中斥候與特戰局密探回報,眼下至少有十五萬殘周援軍正在趕來的路上,你我乃是孤軍,無有糧秣輜重補給,所攜糧草又已不足三日之需,再不破城,你我兩師五萬袍澤弟兄,俱將葬身於此!」

  或許在旁人眼中,他李信是走了狗屎運,誤打誤撞的碰巧摸到洛邑城下。♙♕  😲✌

  但事實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在這個計劃上傾注了多少心血。

  從行軍路線、行軍時間,攜帶糧草輜重的數量與種類,再到敵軍支援的時間……

  每一個環節,他都做過周密的推演與計劃!

  而事實證明,他的心血沒有白費!

  他們這五萬兵馬,的確從潁川與司州的交界線一路順利的摸進了京畿腹地,直至洛倉關卡才終於暴露行跡。

  但哪怕是暴露行跡,也在他的估算之內!

  他唯一算漏的,就是洛邑的城防!

  從來沒人告訴,洛邑的城池竟然高達九丈五!

  這他娘是人能修出來的城池?

  「援軍……」

  陳刀低聲默念著這個兩個字,絞盡腦汁的尋找生路。

  作為這五萬大軍的副將,他當然知道有周王朝援軍正往這邊趕來。

  只是先前他也與李信一樣,滿腦子都是如何攻破洛邑,殺進春秋宮,將那個什麼魏王姬烈拉出來,一刀砍下他的狗頭。

  但如今強攻已不可取,再不想破局之道,只怕他們這一支兵馬,真要葬身於此地!

  他不怕死。

  但他要將這五萬將士,帶回陳縣!

  『若是大郎在此,他會如何破局?』

  絞盡腦汁仍一無所獲的陳刀,試圖從陳勝過往的用兵之法中尋找到些許指引。

  他曾親身參與過陳勝擬定諸多對敵之策,對陳勝的一些打法思路有所領悟。

  「可有殘周援兵行軍路線?」

  不知過了多久,陳刀突然開口問道。

  李信愣了愣,扭頭高呼道:「來人,取洛邑輿圖來!」

  很快,李信的警衛團團長便將隨身攜帶的洛邑輿圖去了過來,以手為桉,拉開給兩位師長審視……作為稷下學宮出身的軍官,大軍走到哪兒,輿圖畫到哪兒,只是基本功!

  「此處三萬,乃是大谷關守軍,最快明日便能抵達!」

  「此處四萬,乃是虎牢關守軍,最快兩日便能抵達!」

  「此處五萬,乃是函谷關守軍,最快三日便能抵達……」

  李信憑藉過人的記憶力,將先前軍中斥候與特戰局密探所回報的諸多周王朝援軍的行軍路線,一一指給陳刀看。

  陳刀凝神仔細的打量了好幾遍……還真是四面埋伏之境!

  「你看,我們可不可以這樣!」

  陳刀思索著,用手在輿圖上畫下一個圈,依次連接大谷關守軍行軍路線、虎牢關守軍行軍路線,最後抵達函谷關守軍的行軍路線。

  李信登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思索著說道:「有風險,中途不能出任何差錯,且每一戰都必須速戰速決,否則我們便會如牛入泥海,再難脫身,且我們一撤,洛邑之內定生變化,再想攻破洛邑,難上加難……」

  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個作戰計劃的種種缺陷。

  「我不這麼認為!」

  陳刀搖頭道:「大王曾說過,若是自身的力量不足以在局勢明朗的情況取得優勢,那就將水攪渾,渾水才能摸魚!」

  這句話,乃是當初陳勝在算計兗州黃巾渠帥李園時說過的。

  「而且……」

  陳刀微微向下方休整的五萬袍澤弟兄揚了揚下巴,「這已經是我們唯一的生路了,不是麼?」

  李信沉吟了幾息,點頭道:「就按照你的辦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