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吞吐月華

  於嘯的反應也極快,雖然水鴛沒提前知會他什麼,可在水鴛喊出那句「還我小師弟命來」之後,於嘯便洞察了水鴛的心思,心情古怪地配合水鴛演了一出,後續趕來的四個真湖境是真的不知情,所以那一戰打的極為逼真。

  這還沒完,水鴛在「德高望重」的掌教出面調和之後,顯然是心中怒意難消,又殺進了靈溪戰場中……

  她如此,掌教更過分,都跑雷州那邊去了,要知道那可是萬魔嶺的地盤。

  還有四師兄也在靈溪戰場內活躍起來。

  眼下水鴛已返回碧血宗本宗,掌教也在回去的路上,沒辦法,雷州那邊防禦的密不透風,掌教實在是找不到可趁之機,又有浩天盟盟主親自傳訊掌教,讓他老人家息怒,不要孤身犯險。

  掌教便借坡下驢,從雷州撤走了。

  至於四師兄……丹心門那邊將他好一頓訓斥,然後禁足在駐地中,未得調令,不得擅自離開。

  碧血宗陸一葉被毒殺之事,在鬧了好幾天之後,終於慢慢平息下來。

  對九州修行界的龐大格局而言,陸葉不過是個小小的靈溪境修士,萬魔嶺忌憚他,是因為他所展現出來的破陣能力,他眼下已死,那萬魔嶺就沒必要再多生事端了。

  倒是陸葉這邊,最近有不少宗門的鎮守使或者副使傳訊過來詢問,他死沒死,別人不知道,與他互相添加過「好友」者還是清楚的。

  此事對他們這些人隱瞞不住,而且這些鎮守使都是各自宗門的棟樑之才,身家清白,自不會泄露消息,陸葉沒去解釋太多,只說逼不得已,那些人也都不傻,大約能明白陸葉的意思。

  最近一段時間,九州各大宗門都在清查自家弟子,免得再有如類似的事情發生,這一清查,雙方布置的暗子大量損失,也算是這次事件引發的後遺症。

  戰場印記中又有訊息傳來,陸葉查探,是花慈傳來的。

  「今日是你頭七,想要什麼?我燒給你。」

  陸葉面無表情地將目光移開,站起身,前往白遷的寢居。

  這一次受邀來天衍宗駐地,陸葉本就是為了深造陣道而來的,天衍宗因為占據百陣塔這個地利,所以門下弟子很多都精修陣道,只不過造詣高低就很難說了。

  整個天衍宗中,陣道造詣最高的無疑便是白遷這位大長老,這是連宗主於嘯都比不得的,所以這些日子陸葉一直都在白遷這邊,跟他學習陣道。

  有陸葉拿出那等寶物醫治趙立在先,白遷教導起來自是毫不藏私,這讓陸葉收穫巨大,陣道上的造詣節節提升。

  之所以要先跟白遷修行陣道,那是因為只有將陣道造詣提升了,才更容易去闖百陣塔。

  一番教導下來,白遷發現陸葉在陣道上的天賦極高,不過聯想到陸葉有靈紋師的底子,這也正常。

  陣修算是靈紋師的一個分支,陸葉之前在雲夫人那底子打的好,修行陣道自然事半功倍。

  尤讓白遷感到在意的是,陸葉在破陣方面,有著難以想像的毒辣眼力,不管是什麼陣法,只要讓他觀察一陣,他都能找到破綻。

  這對一個陣修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的本事,因為想要破除一個陣法,首先就是要找到陣法的破綻和節點,沒辦法做到這個,根本別想破陣。

  白遷最初以為這是陸葉的天賦,但幾日觀察之後才發現不太對,便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陸葉沒瞞他:「白老可知洞察靈紋?」

  「這自然是知道的。」白遷這樣的陣道宗師,也是精通一些靈紋的,不過那些靈紋全都偏向陣法一道。

  洞察靈紋他知道,不過構建的不熟練,十次當中能有一次成功就算不錯了。

  有一些偵測環境,查探敵情用的靈器中的禁制,便是以此靈紋為核心。

  「弟子於雙目之中構建洞察靈紋,可窺陣法虛實。」

  白遷就怔怔地盯著陸葉,似是覺得他在開玩笑。

  但仔細想想陸葉在破陣時的種種表現,便知這不是玩笑,面前這個年輕人是真的在自己的眼中構建洞察靈紋了。

  「原來如此。」白遷微微頷首,唏噓不已:「年輕人敢想敢做,果然了得。」

  在雙眸之中構建靈紋,這實在是太大膽了。

  「這種事切莫頻繁施為,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後果不堪設想。」白遷正色叮囑,陸葉雖不是天衍宗弟子,但這幾日在陣道上表現出了極高的天賦,白遷是愛才之人,這才有這般叮囑。

  因為這樣做實在太危險了。谷

  在雙眸之中構建洞察靈紋的危險程度,不亞於在靈竅中構建聚靈靈紋。

  古往今來那麼多靈紋師,一代代傳承鑽研,不可能只有陸葉一個是聰明人,先輩靈紋師們也想過在靈竅中構建聚靈靈紋,提升修行效率,同樣也想過在雙眸之中構建聚靈靈紋,窺查肉眼無法看到的隱秘。

  可沒人敢這麼做,因為再怎麼出色的靈紋師,也不敢保證自己構建靈紋的時候就一定會成功,同時,構建出來的靈紋越小,難度就越大,若是不小心構建失敗,靈力必然暴亂。

  若是出現這種情況,那就是靈竅破損,雙目失明的下場。

  所以這種設想基本都只存在於理論之中,沒人敢這麼做,哪怕是雲夫人那樣的靈紋大師,她也沒有必成的把握。

  陸葉不一樣,他催動起天賦樹上承載的靈紋是沒有失敗的可能的,所以可以肆無忌憚。

  如果洞察靈紋是他從書上學來的,他也不敢這麼幹。

  白遷的關切他感受的到,不過這種事沒法解釋,而且最近這些日子跟隨白遷修行陣道的時候,他都是先通過自身的能力來觀察陣法的破綻,等了一些判斷之後,再催動洞察靈紋來加以驗證,有時候判斷對了,有時候判斷出錯,由此可以汲取一些教訓,提升自己破陣的經驗。

  話已叮囑到,陸葉能不能聽進去,那就是他的事了,白遷不再多說,而是隨手一招,手上出現一桿小旗:「今日咱們說一說陣旗和陣基……」

  陸葉連忙正襟危坐。

  日子一天天過去,白天在白老那裡修行陣道,到了夜晚便自身修行,同時也在研讀從雲夫人那裡帶出來的書典,印證自身所學。

  白老這邊極為清淨,因為在天衍宗中,他的地位很高,他雖不是宗主,可哪怕是於嘯見了他也得執弟子禮,所以陸葉等人躲藏在這裡倒也無人發現。

  再者說,如今傳聞白遷在之前碧血宗掌印使大鬧的時候被餘波所傷,每日裡宗內的醫修都會前來替白老診治,這個時候誰敢來打擾他。

  巨甲成日打坐修行,這裡的修行環境雖然沒有靈溪戰場好,但他卻沒有浪費半點時間。

  趙立的情況也在日漸好轉,而且經由洗魂水醫治,潛在的好處也慢慢展現出來,這些日子趙立發現一些變化,自己對靈力的掌控好像更強了,而且感知能力也有顯著提升,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死裡逃生一回,怎地還因禍得福了。

  不過每每想起駐地被攻占一事,他都心痛難忍,不管什麼原因,天衍宗駐地都是在他手上丟失的,這是不爭的事實。

  這一夜間,陸葉正在看書修行,依依忽然從窗戶外飄了進來,慌裡慌張地喊道:「陸葉陸葉。」

  陸葉抬眼看她。

  依依道:「巨甲和琥珀不知道在幹什麼,你快去看看吧。」

  片刻後,陸葉跟著依依來到一處凸起的岩石旁,這岩石下便是黑漆漆的懸崖。

  此刻月上中天,清冷的月光揮灑。

  前方岩石上,巨甲和琥珀俱都是四肢伏地,頭顱高揚,時而抬頭,時而俯首,詭異的是,有肉眼可見的月華在他們頭頂上方匯聚,隨著一人一獸的呼吸吞吐,被吸入腹中。

  那月華如透明的純白絲帶,輕盈舞動,遠遠望去,好似天地之間多了一條月華橋樑。

  而隨著巨甲和琥珀的吞吐,兩者身上都披掛了一層淡淡螢光。

  陸葉眉頭一揚。

  「他們沒事吧?」依依開口問道。

  「什麼時候開始的?」

  「就前幾日。」

  陸葉晚上一般都在修行看書,所以外面發生了什麼他也不清楚,不過依依跟琥珀之間一直都有斬不斷的感應,琥珀這邊有什麼事,依依都能知道。

  自前幾日開始,巨甲到了夜間便跑到這裡來,琥珀也會跟著,最初的時候,巨甲只是在這裡打坐修行,沒什麼不太對的地方,依依以為他在屋子裡枯悶,所以想要換個環境。

  但從三日前,事情就有些不太對勁了。

  往日裡打坐修行能紋絲不動彷如雕塑的巨甲不知怎地,扭來扭去,好像怎麼都不舒服似的,接連變換了好多種姿勢,最終找到了這種怪異的姿勢。

  琥珀就跟他有學有樣。

  此刻這一人一獸時而抬頭吸氣,時而俯首吐氣,動作極為同步,隨著他們的吞吐,身上的螢光也開始閃滅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