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自也沒那麼快。
賞荷宴賞荷宴,賞完了荷花還有宴會。
時間還早,兩人在荷塘附近走走看看,也去一去其他人去的地方,不突兀,也不讓人起疑,只讓人覺得十安公子對表妹實在上心。尤其是開席後,他還托朱然的姐妹幫忙照看一二,記恨的人越加記恨了。
宴席以屏門相隔,他託付的話眾人聽得分明,一眾公子大笑著打趣,而女眷本就因清歡公主之故對她多有關注,在場眾人又以她的身份最低,此時更是明目張胆的將眼神放在她身上,有幾人眼神頗為不善。
時不虞似是羞怯般微微垂著頭在方桌後坐下,眼角餘光掃過,把這些貴女的神情看在眼裡。
神情高高在上的那幾個當是身份不低,以高人一等的姿態看戲。以一種打量的眼神看她的,多半是想著從哪裡下手收拾她去討得清歡公主歡心。事不關己那幾個看不出善意惡意,最後那幾個則明顯帶著情緒,怕是對十安公子有心,沒想到天上掉下個表妹來攔了她們的路。
好在大佑朝無論男女都極講究風度,不至於在宴席上講那難聽話掃了主家的面子,也丟家人的臉,讓自己成為笑柄。
她們只是聯合起來冷落她,排擠她,視她為無物。
時不虞難過得都吃撐了。
「魚膾真不錯,薄,鮮甜,要不是怕嚇著她們,我還能吃下一整條。」時不虞一上車便本性畢露,摸著肚子盼下一頓:「阿姑,明天我還想吃。」
「魚膾是生食,不可吃得這般勤。」萬霞並不應允:「羊肉湯不錯,明日再喝一次可好?」
也行吧,時不虞不堅持了,朱家的羊肉湯確實做得好,難得的沒一點異味,吃下去身體都暖了。
言十安騎馬在外隨行,聽著主僕倆的對話不由得笑了,那些人自以為是的為難,在時姑娘面前遠沒有一盤魚膾重要。
到家後,時不虞跟著去了書房。
「沒看出任何異常。」時不虞倚著隱几坐下:「無論我們去哪裡都不會有人盯著,也沒有擔心客人去了不該去的地方,看到不該看東西的警惕,丫鬟小廝長相併不出眾,他們的情緒稱得上平和,可見朱家的主子不是動輒要人命難伺候的,若朱家常常死人,他們不可能心底沒有懼意。」
「除了靠裡邊閨閣所住的院子,其他地方都大可去得。」言十安說出自己所見:「我先去拜見了朱凌,之後朱然又領我們去了他的住處,全無設防。期間我裝作找人走錯了地方,和下人問路,他對我也並無防備。」
「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甚至稱得上坦蕩。」時不虞若有所思:「有沒有可能,朱家只是個中轉的地方?」
「只有這樣才能說得過去,我讓人盯緊一些。」
已經露了尾巴,總有抓住的時候,時不虞不急,她更感興趣的是另一人。
「清歡是什麼時候對你生出賊心的?」
這形容真是……
好在言十安早知道回來要交待這事,都不必多想就答上了:「京中常有種種宴請詩會,拒絕一些也會去一些。清歡愛才,也愛才子,而在這才子裡,又更偏愛我這種沒有顯赫出身,卻又想博一個將來的人,當然,前提得是長相過得去,能得她眼緣。」
想到舞劍那男子,時不虞點頭:「男人長得好也可以當禍水。」
言十安不好應是或不是,繼續往下說:「見過幾次後,她把我叫到跟前,問我可願走一走捷徑。她予我行卷,我則……陪她一段時日。」
時不虞笑倒在隱几上。
言十安神情也有些無奈:「我婉拒了她。好在她雖然胡作非為,卻並無強人之意,見著時仍會提上一提,調笑幾句,我若不應也就作罷。」
「她在消磨你的意志,想著待你受些挫折,有她給你留著這麼一條退路在,動搖你的心志並非不可能的事,這不比強求來的美妙嗎?」時不虞感慨:「真會玩。」
言十安看向她,語氣聽起來怎麼還有些佩服?
「你說,她知不知曉內情?」時不虞換了個姿勢,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當年她才六歲,要說她知道多少事,我不信,但是在那種地方長大的人天生就知事早,我覺得她可能懷疑過什麼。」言十安語氣一頓:「她在皇帝面前的種種任性,像試探。」
「試探皇帝能容忍她到什麼地步,還是試探皇帝是真的縱容她,還是想養廢她?」
言十安搖頭:「我不確定,她有那個心思,我不敢和她走得太近。」
「也幸好她不是仗著公主身份強人所難的人,不然她這一關你就不好過。」時不虞又問:「她和大公主關係如何?」
「滿朝皆知姐妹不合,每次見面清歡必要找大公主不痛快,大公主多有忍讓。」
「何時開始不合?」
「十年前,十六歲的清歡去了趟大公主府,不知為何大鬧一場,再不往來。大公主求和過,送去的東西無一例外全被清歡扔出門外。」
時不虞突然笑了,一人喚清歡,一人喚大公主,親疏遠近已經體現出來了。
「你不喜大公主?」
言十安沉默片刻:「父親過世時她已十二歲,是得到父親最多寵愛和照顧的孩兒,可她卻是最快忘記父親的那個。一心討好皇帝,嫁了皇帝安排的人,生兒育女,享盡富貴權勢。她看似處處忍讓清歡,卻把所有的忍讓吃虧都表現在名面上,明知道清歡不收她的東西,年年被扔,仍是年年都送。多得她,清歡得一個不敬長姐的名聲,而她,事後必得皇帝種種賞賜安撫。」
這可真是,龍生九個,各有不同。時不虞想了想,給了另一條思路:「有沒有可能兩人是在做戲?」
「不是。」言十安搖頭:「先皇的後宮妃子活下來的沒幾個,身份最高的是我母親。清歡從不去請安,在皇宮中見到也會避開,以她的性情來說定是恨母親當年站到皇帝那邊助他得位。大公主行事和清歡完全相反。母親說一開始大公主把她當成靠山,對她還有兩分真心,成親後一年比一年淡,再到後來乾脆就反過來了,在我母親面前都會擺她長公主的派頭。她們姐妹吵架後,母親想從中勸和,大公主卻說:沉湎過去於人生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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