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兩個印信

  這些和眼下的事比起來都不重要,時不虞在主院前站定,催促道:「快去換了衣裳過去,再晚點飯都要趕不上了。」

  老師肯定在等他,言十安心道,別說吃飯了,就是要吃點平日裡吃不到的,老師都會想著法的給他弄來。

  可這樣的大喜日子卻無法在家中慶賀,他不甘的又為自己謀了點好處:「聞喜宴要是結束得早,我提前派人回來告訴你,等我一起用晚飯?」

  「晚些回也沒事,這麼大的喜事怎麼都得在家裡慶賀一番。」時不虞何止是應下,還把好處給足了:「我讓婆婆和阿姑做一大桌子好菜,你別吃得太飽回來。」

  家裡有個人在等著他回去慶賀,這就是言十安這一天裡最大的動力。

  而接下來的日子,他何止是無法在家,都快不著家了。

  次日,一眾進士便得進宮謝恩。言十安又感受到了那道粘在身上的目光,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好在他們很快便離開去往國子監謁先師孔子廟,然後易冠服。

  再之後還有雁塔題名、瞻佛牙、賞春花、打馬球等一系列活動,言十安連著三天早出晚歸,之後便以行冠禮為由婉拒了其他邀請。

  終於能在家待著,言十安早飯都是在紅梅居吃的。

  「給你這個。」時不虞將一個盒子遞給他:「之前蘭花姑姑過來了,托我把這個給你,說是夫人送你的賀禮。知道你這幾天忙,她也說了不著急,我便沒拿給你。」

  言十安看著這個不大的小盒子,神情莫名:「她突然做起了慈母,我頗有些不適應。」

  「不適應沒關係,適應適應就好了。」

  這話奇奇怪怪,卻又好像挺在理。

  言十安笑著看她一眼,把盒子打開。

  「是枚印章。」

  時不虞本來在偷看,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就傾身光明正大的往盒子裡看了,這印章模樣……有點眼熟。

  稍一想,她『噔噔噔』起身去到書房,又『噔噔噔』跑回來,拿出白鬍子送來的那枚印章給他看。

  「像不像?」

  兩個印章放到一起,除了新舊的區別,形狀大小都一樣。

  時不虞想到什麼,又『噔噔噔』一陣跑,拿了印泥和紙過來往言十安面前送,用行動催促他快試試。

  言十安哪捨得讓她失望,沾滿印泥用力按下,『十安』兩個字清晰可見。

  時不虞拿舊的印章在『十安』旁邊按下,是『長風』。

  兩個名字的字體一模一樣。

  「『長風』是國師為他行冠禮後取的字。」言十安抬起頭來:「他應該是個挺好的人,所以才有這麼多人對他這般念念不忘。」

  「白鬍子教出來的當然好。」時不虞下意識的就幫腔。

  言十安單手托腮看著她笑:「這還是你第一次承認白鬍子就是國師。」

  「告訴你大阿兄是誰,就等於是告訴你白鬍子是誰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聽她當面承認的感覺仍然不同。

  言十安垂下視線,看向手裡小小的印章:「她做的?」

  「聽蘭花姑姑說是夫人親手做的,我當時沒打開看,不知道是印章,還以為和上回一樣是什麼糕點呢!」

  「我從不知道她還會做這個。」

  「你們在一起的日子加起來怕是都沒有一個月,能知道她多少事?她對你肯定也沒多了解,多正常。你要是問我,我娘喜歡吃什麼,那我只能回答你,我給她什麼她都會說是最喜歡吃的。」

  言十安心裡那點感慨被這話趕得半點不剩,笑道:「你說的話也都是好聽的。」

  「那是,我這天賦一般人可沒有。」時不虞和謙虛兩個字有仇,從來都是互不見面的,把舊的印章推到他面前道:「這個印信,你比我更有資格收著。」

  言十安也不推拒,拿了帕子將印泥一點點擦拭乾淨後放回盒子裡,輕聲道:「這是我擁有的唯一一樣屬於父親的東西。」

  舌燦蓮花如時不虞,一時也不知如何安慰。

  短暫的沉默後,她立刻轉開話題:「後日就是冠禮了,到時請齊心先生給你取字吧?」

  「沒人比他更有資格了。」言十安順著她的心思說起這事:「而且,我想告訴他我的身份。不能別人都猜到了,我卻仍瞞著他,事後他雖然不會怪我,卻難免要傷心我不信他。」

  時不虞對齊心的為人信得過,而且,以言十安的性情,敢這麼做肯定也準備了萬一的後手。

  「你打算怎麼做?明著說?」

  「冠禮時一加,或者四加。」

  冠禮正常都是三加,一加緇布冠,二加皮弁,三加爵弁,諸侯四加玄冕。而天子,則是一加袞冕。

  時不虞搖搖頭:「除非不請賓客,也不設有司,只我們在齊心先生面前完成加冠,不然只能四加,等三加之後私下再加一冠。如今日子已經定下,賓客是你親自去請的,曾、莊、竇三家當家的不一定會來,定也會來個有份量的長輩,還有宗正少卿到場,到時我猜清歡肯定要來湊熱鬧,怎可能一加。」

  「這段時間太忙,沒顧得上此事。」言十安道:「也無妨,四加後我再暗示幾句,老師就知道了。」

  「只能如此了。」時不虞看向印章:「你收著夫人兩回禮物了,是不是也要意思意思的回一份禮?」

  言十安看著她笑:「你以後是不是都不會再畫畫去撩撥她了?」

  「那可不一定。」時不虞反骨頓生:「現在是你們母子和好,又不是我和她握手言和。她討厭我得很,不定哪天就覺得我事情做得不好,又找上門來罵我了,我肯定要罵回去的!」

  她要是討厭你,哪會送你步搖。你要是討厭她,哪會一再為她說話。

  言十安也不挑破,拿著兩個印章起身:「我去老師家裡一趟,中午應該不回來吃飯了。」

  時不虞動也不動,敷衍的擺擺手當是相送。

  回到主屋,言十安看著兩個印章片刻,輕聲問:「瞞著我何事。」

  言則心頭一跳,立刻跪伏於地將事情告知。

  「上次是不虞提醒的,這次不是?」

  「是,這次姑娘什麼都沒做。」

  言十安唇角上揚,好歹,被提醒過後知道要對他好了,他如何能要求更多。

  「不得再有下次。」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