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啞著嗓子出了聲,「爸媽,我沒事,讓他走吧,我不想見到他。」
「男男!」蕭衛揚一聲低呼,沒有多少底氣的樣子。商勝男吼了起來,「為什麼還不讓他滾!真要逼死我才甘心嗎?」
商父商母終於給嚇住,來看蕭衛揚,「你還是走吧,有什麼事情等她冷靜下來再解釋。」
失落,寫在了蕭衛揚的臉上,但終究沒敢逼得太急,只能點點頭,走出去。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商父無力地嘆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二人間發生了什麼,但自己的女兒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啊。
「他已經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們啊。」商母隔著門板輕聲安慰著,聲音直發顫。
商勝男終究不忍,拉開了門,「爸媽,我真的沒事,只是想休息一會兒。」雖然強力忍著,但紅腫的眼睛,沒擦乾的淚痕都顯在眼前,怎麼會沒事?
商父商母不敢問,只能點頭,「那你睡吧,別鎖門就好。」
她依言,退回去後果真沒有鎖門。
躺在床上,她睡了三天三夜。其間除了一天吃一頓商母熬的粥,什麼也沒吃。知道她不想見人,商父商母拒絕了任何人的拜訪。
第四天的清晨,她終於清醒過來,倚床而坐,手撫在了腹部。這個孩子,還有留下的必要嗎?
沒想到曾經支撐著她活過來的生命,此時卻變成了累贅。
電話,突兀地響起,來自外廳。父母應該還沒起來,她下了床,趕到廳里接起了電話。
「商勝男?」那頭,精準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是蕭夫人,「我們見個面吧,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這不是徵求意見而是命令,而且她已經到了樓下,自己又怎麼避得過?她輕應了一聲,放下話筒時看到商父站在臥室門口,看她時眼裡的擔憂明顯。
「誰的電話?」
「小染的,說給我送東西來了。」她沒有說實話。
「怎麼不進來?」商父往外張望,這個點到樓下,他怎麼不驚訝。
「她只是順道路過,說沒時間,所以讓我下去拿。」
商父輕輕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商勝男簡單地梳洗了一下,下了樓。
晨光里,蕭夫人身上的那股冷淡更加明顯,冰冰地看著走下來的她,唇抿得緊緊的。
「有事嗎?」她輕聲問,不屑於再叫她一聲「媽」。
蕭夫人揚了揚唇角,「你也看到了吧,衛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雖然這件事是我們欺騙了你,但他也是沒辦法。他不想傷害你,所以用這種方式希望你能忘了他。」
「有什麼就直說吧。」
已經被傷得千瘡百孔,她不想再浪費時間下去。
蕭夫人唇上勾起了一絲滿意,從包里拿出一份東西來攤在她面前,「把離婚協議簽一下吧,這是衛揚的意思。他沒有親自來,到底還是想給你留最後一份面子。抱歉,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跟你不能在一起,偏偏最喜歡的人回來了,所以才用那種沒有出息的方式。當然,這也是我的錯,是我出的主意,他不過配合了罷了。」
「我簽!」
不想聽這些讓她犯賤的細節,接過紙和筆,她毫不猶豫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就對了。」蕭夫人眉眼裡的滿意愈發明顯,將協議收好後遞了一張支票回來,「你和飛揚好了這麼久,我們也不想虧待你,這些錢足夠你們一家人好吃好喝一輩子了,拿去吧。」
她這是當自己是狗打發嗎?
商勝男的唇都顫了起來,看蕭夫人時眼裡的諷刺濃重起來,「錢就不要了,代我轉告蕭衛揚……祝他,幸福。」
她本是要說出孩子的存在,要蕭夫人告訴蕭衛揚,他會後悔的。最後,沒有說出來。既然都離婚了,又如何會在乎孩子?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看到他平靜地和自己的母親談論著犯賤,她還真不敢相信,蕭衛揚變心得這麼快。
蕭夫人的臉扭了幾扭,片刻恢復了平靜,「你也不要怪飛揚,他的風流花心本就是眾人熟知的,你明知他這樣還跟他交往,得到這樣的結果是必然的。商小姐不要錢也可以,不過最好搬離這座城市,否則跟衛揚低頭不見抬頭見,見了面只會自己難受尷尬。」
這表面的好心卻怎麼都讓商勝男感激不起來,沒有了說話的欲、望,轉身就走。
「不是說帶了東西嗎?東西呢?」上得樓來,商父追問。
商勝男看著自己空空的兩手,心口有如針扎,卻還勉強回應,「拿錯了,她說下次再帶給我。」
商父半信半疑,她卻已經沒有心情再裝下去,快步進了房。關上門,眼淚嘩嘩直滾,她用力抹著想讓自己變得堅強一些,卻越抹越多。
商勝男找了個時間去了醫院。
和蕭衛揚離了婚,孩子總要有個交待。心情十分複雜,在拿了號後,指頭緊緊地掐著,把號碼紙都掐碎了。
自己真的要把孩子送上絕路嗎?
「男男?」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是蕭衛揚。她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蕭衛揚最先出聲,臉上的訝異十分明顯。
「十七號商勝男,進去手術。」裡頭,護士叫號。
商勝男白著一張臉直接越過他。
臂一緊,被他抓住,「手術?什麼手術?」
「放手!」她不回答,只命令。
蕭衛揚不肯松,「到底什麼手術,你說清楚?得了什麼重病了嗎?」
裡頭的護士等得不耐煩了,「到底要不要流產!」
「流產?」蕭衛揚驚住了,緩緩低眼去看她的肚子,眼裡有著無盡的不敢置信。商勝男急速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馬上來!」
她要走,卻再次被蕭衛揚扯了回來,這次,他的臉色大變,「你懷孕了?要流產?」
「跟你有關係嗎?」商勝男看他的眼神十分地冷。
「怎麼跟我沒關係!」
「不要想錯了,這個孩子不是你的。你失蹤了那麼久,我早就認定回不來了,跟別的男人懷的。」往日,這樣的話打死她也說不出來。此時,卻說得如此理所當然,甚至連表情都很平靜。
蕭衛揚鬆開了她,「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不是早就認定了這一點了嗎?對了,我們已經離婚了,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離婚?」蕭衛揚重複。商勝男頭也不抬地走進了手術室。
「商勝男!」蕭衛揚追了上來,再次將她拉住,「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什麼都不許做!」
商勝男狠狠地甩開了他,「夠了沒有!蕭衛揚,我到底欠了你什麼,難道一定要把我逼死你才甘心嗎?我自忖沒欠你什麼,不要逼人太甚!」
「我沒有逼你!」
「滾!」
商勝男一把掄起一個瓶子對著桌子敲去,碎片翻飛,最後留在手裡的是一截尖銳的玻璃碎片。
「走!馬上走!否則我會死在你面前!」她的手握得緊緊的,眼裡有著極度的倔強。蕭衛揚此時終於被嚇住,想來奪碎片又怕傷到人,眼裡流露出了無盡的不忍。
「到底在鬧什麼!」護士也被嚇得不輕,最後只能選擇報警。
兩人被帶去了警局,商勝男從頭到尾都沒有再跟他說一句話,蕭衛揚只能用沉痛的目光時時掃射著她。商父商母聞訊趕來,看到商勝男,又驚又痛。
「傻孩子,怎麼做出那種事來啊。」商母心疼地抱著自己的女兒,一個勁地哭。商父看向蕭衛揚,眼裡的疑惑也不減。最後,還是將目光轉身了女兒。
事情並不複雜,醫院看在她是孕婦的份上沒有究責,兩個人很快被放走。商衛揚從頭到尾沒有看過蕭衛揚一眼,沉默地跟著商父上了計程車。
商父輕輕握上了她的手,離開前看到蕭衛揚立在車前,久久不肯移目,嘆了一口氣。
「男男,從小到大,你都是好孩子,從不搗亂,也從不給我們添麻煩,我一直都知道,你不會平白無故地做今天這種事,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商父的一番輕言輕語終於觸動了商勝男的情懷,她哇一聲哭倒在他懷裡。商父抱著她,沒有再出聲,只給予無聲的安慰。
回到家,商勝男終於冷靜下來。商父輕輕拍子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和衛揚之間一定發生了很大的事情,但我看得出來,衛揚是有心和你說點什麼的。不管你們之間結局如何,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都該聽聽對方的意見。有些事情,可能並不像你看到的那樣,只有了解透徹了,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商父的一番話終於點醒了商勝男,她輕輕點頭,「爸,我知道了。」
「另外,如果……真要打掉孩子,也讓我們知道,爸爸媽媽想陪著你。」
「嗯。」父母的無條件關愛讓她溫暖。有他們在,就算失去了一切又如何。商勝男在那晚終於睡了一次安穩覺。
次日醒來,卻發現蕭衛揚坐在自己床頭,他的目光柔軟依然如故。她恍惚了一下,卻沒有之前那麼衝動,只輕輕道:「來了。」
蕭衛揚點頭,「我媽找過你簽離婚協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