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時,看到其他傭人已經穿戴齊整,就要離開了。她這才爬起來,卻因為懷孕的緣故,精神比別人差好遠。
天剛蒙蒙亮,管家開始訓話,無非是要每個人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原本管理主屋衛生的女孩被調到了別處,在得知搶了自己工作的是溫小染時,忿忿地射來一眼。
因為在主屋打掃衛生可以經常見到帝煜,她一度是大家羨慕的對象,而且對於傭人來講,打掃主屋自然比打掃別處要高極,突然被調到別處跟被貶是差不多的感覺。
但礙於管家的威勢,女生不能說什麼,哼哼地走遠。溫小染一聲不吭地提水,然後擰了毛巾擦地板。早晨的水很涼,凍得她的手指根根紅透,昨晚的傷勢雖然好轉,但還是不能碰。她極為艱難地跪在地上,時不時被扯痛的傷口弄得眉頭直皺。
一雙皮鞋無聲踏過去,留下了淺淺的印子,皮鞋的主人沒有停留,對她跟對其他傭人一樣。她看到那雙皮鞋,還是略略滯了一下。這是帝煜的腳。
她僵在那兒,沒動,直到他離開,才再次慢慢重新擦了起來。這樣的日了會持續到什麼時候,她不知道。
「溫小染,吃飯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有人叫,這才起身。餐廳里,帝煜和梁雅樂一個一邊,吃著東西。亮堂的餐廳把兩個人襯得光采奪目。她垂著眼皮走過去,走到屬於傭人的窄小食堂。剛好看到其中一個傭人把兩個包子丟進了狗嘴裡,桌上空空的,什麼也沒有了。
「你怎麼把包子扔了?溫小染還沒吃呢。」叫溫小染吃飯的傭人道。
「呀,我忘了。」那人半點誠意都沒有,攤著手道。她就是那個一直在屋裡打掃的傭人。
「只有稀飯了。」吃人的傭人道。
溫小染搖了搖頭,「沒所謂的,稀飯也不錯。」她沒有味口,若不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稀飯都不想吃。
「怎麼辦?稀飯里加了潲水了。」
「小紅你……」
稱為小紅的傭人撇了撇嘴,「每天都定時定點吃飯的,吃完了剩下的就要馬上處理,這是規矩,又不是我訂的,你沖我發什麼火。要怪就只能怪她磨磨蹭蹭的,來得這麼晚!」
「你……」
「好了,沒事了。」溫小染拉了傭人一把,「反正也不餓,不吃了。」她低頭走出去,隱約間聽到小紅喊幫自己的傭人小柳。
「溫小染!」小柳追了出來,「不吃東西怎麼行啊,還有這麼一天呢。」
「沒事。」她搖搖頭,卻正好適著梁雅樂和帝煜從餐廳里走出來。帝煜的臉一慣地冰著,沒有什麼情感,倒是梁雅樂出了聲,「怎麼了?」
「是這樣的……」小柳把事情說了一遍。
梁雅樂看一眼帝煜,既而轉頭去看管家,「餓著肚子幹活自然是不行的,讓廚房給她單獨做一點吧。」
「不用了。」溫小染拒絕,心裡卻覺得梁雅樂是個不錯的女人。她溫和善良,跟帝煜身邊的其它女人不同,難怪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他的心給偷走。
「餓著肚子幹活,你是想讓別人說我們帝家人小氣刻薄嗎?」梁雅樂似笑非笑地反問,弄得她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再說什麼才好。而梁雅樂那一聲「我們帝家人」,成功將自己與帝家人聯繫在了一起。
帝煜擰了擰眉,到底沒有說什麼,邁步就走。梁雅樂小碎步跟了上去,直到出了門才出聲:「煜,你生氣了嗎?因為我說自己是帝家人?對不起啦,我只是說順口了,所以……」
「嗯。」帝煜應了一聲,不知道是理透了她的解釋還是說自己介意。梁雅樂沒能再追上去,咬了咬唇瓣。
溫小染到底沒有讓廚子做東西吃,而是自己親自進去做吃的。她給自己煮了一碗表,放了一顆雞蛋,少許肉和青菜。做好後,捧著碗走到桌前,安靜地吃了起來。
梁雅樂走進來,驚訝地看著溫小染,「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嗯。」她輕輕點頭,雖然對梁雅樂有好感,但始終無法親近。
「好香呢。」梁雅樂聞了聞,稱讚道。溫小染只笑了笑,「謝謝你。」
「不用那麼客氣的。」梁雅樂也不急著走,反而坐到了溫小染的對面,「溫小姐,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你了,你是煜的未婚妻。」
溫小染的筷子停在那兒,再也無法動彈。
「你們的訂婚辦得挺大的,我有所關注,所以……」梁雅樂好心地解釋著。溫小染輕輕「哦」了一聲。還以為是帝煜說的呢,他到底連這個都羞於啟齒了。
梁家聽說是緊隨帝宮集團之後的大財團,強強聯手,不論勢力有多強都是第一選擇,更何況梁雅樂深得帝煜的心。
「我和帝煜的感情還不穩固,如果溫小姐真的對他難以割捨,我可以給您一次機會。終究,我不想插、入到兩情相悅的人中間做第三者。」
染雅樂的一翻話說得溫小染目瞪口呆,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梁雅樂理解地拍拍她的肩膀,「好好保重身子,不要想太多。」
溫小染並沒有把梁雅樂的話放到心裡去,依然該幹什麼幹什麼。帝煜回來時,對她依然冷冷的,有如隱形人。好在帝煜一回來,傭人就要避開,溫小染求之不得,迅速回了房間。
「小染。」
屋外,梁雅樂叫。她這才走出來,站在梁雅樂面前。梁雅樂似乎才從外面回來,臉上紅撲撲的,怕是給太陽曬了。
「給我倒杯白開水送到臥室去,謝謝。」她朝溫小染閃了閃眼。溫小染應了一聲「是」,轉身去倒了杯水。梁雅樂已經上了樓,她只能走向臥室。樓上房間不多,有一間開著門,她走進去。
屋裡,沒有梁雅樂,只有帝煜。他斜靠在沙發上,手裡握著酒杯,眯眼看著面前出現的溫小染,沒有出聲。
溫小染僵了一下,本能地要退出,轉身時看到了杯里的水,又轉了回來,「梁小姐的……水。」
「梁小姐的水?」帝煜重複,眼睛眯得更緊,不知道在想什麼。被他這麼盯著,溫小染覺得全身不暢。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溫小染,「你跟雅樂求情,讓她給你機會爭取我了?」
「沒有!」溫小染本能地回答,臉赤成了一片。這話是梁雅樂說的,她當然得否認。只是,這麼一否認,只會讓帝煜越發窩火,一伸手扯起了她的手,舉得高高的。溫小染避之不及,盤子翻倒,杯子打在地上,滿地都是水漬,玻璃碎片在兩人腳間彈起。
「沒有?」
帝煜扯緊了唇角,狠戾異常。
這個問題,不管溫小染怎麼答,他都會生氣。
溫小染給嚇得彈跳了起來,兩隻手本能地捂上了頭,帝煜的指握成了拳頭,「你以為我會碰你?像你這麼下賤的女人,跟我說話都覺得髒。所以,下次不要再使這種小手段,噁心!」
說完,他轉身就走。
溫小染僵立在那裡,耳里反覆響著他說過的話,他冰冷嫌惡的眼神,感覺心口悶悶地疼。
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她才慢慢走出來,腳跟灌了鉛似的。
「小染呀。」
第二日,溫小染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梁雅樂來到了她身後。
「梁小姐,要喝水嗎?」溫小染站起來,擦擦手,問。梁雅樂溫和地搖頭,「不喝水。」
「哦。」
「小染,昨天,是不是我做錯了?」她問。溫小染的臉一下子赤紅,咬著唇無法出聲。
「我也是為了你們好,當然,也是為了我自己好。不過昨晚帝煜找我發了一通脾氣,怪我不該這麼安排,還說他永遠都不會對你動心了。」
是嗎?他永遠都不會對自己動心了?雖然心裡早知道這個結果,但梁雅樂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她還是難受到了極點。
「對不起,我……我不該這麼說的。」梁雅樂似乎意識到了她的難受,急急道歉。道完歉又道,「不過,話雖然難聽,說出來卻是為了你我都好。既然帝煜對你沒有感情了,那麼,我和他算是名正言順了。小染,我不算是第三者了吧。」
「當然……不算。」
她的心都焦起來了,哪裡知道梁雅樂跟自己說的是什麼。胡亂地搖頭,走出去時感覺一顆心都被掏空。既然對她沒有感情了,又何必留自己在這裡?看著他和梁雅樂親熱纏綿,她也會難受啊。
他,大概就是想折磨她,讓她難受吧。
指頭,握了又握,卻怎麼也無法握穩。
「我去園子裡走走。」說了該說的,梁雅樂看了看外面,既而轉身走了出去。溫小染什麼都沒有聽到耳里去,低頭機械地擦著地板。和帝煜,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屋子裡亂了一會兒,有人說什麼,她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片刻,又安靜下來,她一直擦著地板,把一切都摒棄在自己的思緒之外。直到——
呯!
一聲大響,她的手才伸進桶里想要清洗毛巾,桶卻被人踢飛,邊沿正好刮過她的手,一陣劇痛傳了過來。她抬頭,剛好看到帝煜,他眼裡燃燒著火焰,狠狠地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