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染被她的話問得雲裡霧裡的,跟著轉臉,才看到暗區掛著另一副肖像畫,那上面的女孩兒眯著眼笑得特別傻氣,卻滿是無憂無慮的快樂。閱讀
那畫中人可不是她麼?
她揉了揉眼睛,的確是她!
歐陽逸竟然會畫她?這一點把溫小染給驚得七葷八素。她甚至想不起來,他是什麼時候畫的自己。畫中的那個自己傻氣成這樣,完全像個孩子,倒像是早期的作品。
因為光線太暗,整個畫面都顯得灰淡,加上是不起眼的角落,來看的人少之又少。與溫小慧那副集結了大批燈光,處於最好地帶的肖像來比,她的只能用寒酸來形容。
不遠處有文字說明材料,這一片暗處,正是展出了歐陽逸早期的作品。掛上這些畫的目的只是為了展示歐陽逸的創作歷程,沒有別的意思。因為是沒有成名之前的作品,同樣非賣。
此非賣只因為就算賣也可能賣不出好價錢,反倒會砸了歐陽逸的招牌,比之掛在高光下展示的那些非賣,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全不同。
無價之寶和垃圾,能在一個檔次上嗎?
歐陽逸沒有用一個字,沒有說一句話,卻比拍了她一記耳光還要來得難堪。她僵在那裡,臉色泛起了白。
她終於明白溫小慧執意讓自己來畫展的真正目的了。
遠處的歐陽逸和溫小慧處在光環之中,耀眼至極,他們不時回答著周邊人以及媒體的問話,偶爾相視一笑,溫存盡顯,愛意滿滿。她此時只覺得嘲諷。
想也不想,踮腳去取那副畫。
「小姐,不能碰畫。」工作人員走過來,制止她。
她冷然地回了臉,「這是我自己,憑什麼不能碰?」
工作人員也看清,此時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看她把畫取下來要拿走,再次阻攔,「這裡的任何東西都不能隨意拿走,而且這邊的作品是非賣品。」
「我不會拿走。」
溫小染兩手一折,裱畫的框發出一聲悶響,斷開。她剛剛用了極大的力氣。
「小染。」江母搞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前來拉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工作人員的臉色大變。
溫小染把那副畫隨意地扯出來,扯得極其粗魯,畫都被扯出劃痕來。這裡的動靜靜動了歐陽逸,他大步走來,正好看到她抽畫。在看清她手裡的畫時,他的臉色變得極度極度難看,泛起無盡的灰白。
「這畫,是誰掛在這裡的?」
「上面標的展出的序列號,所以搬來了。」工作人員低頭解釋。
溫小染冷冰冰地去看歐陽逸,「既然這畫畫的是我,我有權力拿走吧。」她朝他揚了揚,畫作里傻傻的女人對著歐陽逸在笑,笑得他的心臟一陣銳痛。
溫小染卷著畫就往外走。
「你不能帶走!」歐陽逸出了聲,「這是我的東西。」
「這人是我。」
「逸哥哥。」溫小慧一步上前,輕輕挽上了歐陽逸的胳膊,「怎麼了?」
歐陽逸想要再次阻止的話被溫小慧這麼一喚,登時咽入了心裡,好久才輕聲道:「畫弄壞了,讓工作人員重新裱好再帶回去吧。」
工作人員去接畫作,溫小染遲疑了一下,還是鬆了手。不管怎樣,江母在這兒,她不想把事情鬧大。
她歉意地握了握江母的臂,跟著工作人員走,進了一間大房子。
工作人員熟練地拿著畫在裱,溫小染坐在等候室的沙發里,心裡泛起一陣陣的難受。即使歐陽逸一點都不曾喜歡過她,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羞辱她吧。她愛過他,但並不代表可以被無底線地羞辱。
門口處,傳來高跟鞋音,在這空曠安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刺耳。而且,那腳步聲鏗鏘張揚,顯然來人並不想低調。
她抬頭,看到溫小慧站在門口。她穿著一襲艷紅色的長裙,把那張長年營養不良蒼白的臉映得更白了幾份,唇小染著同樣深色的唇彩,整個人都變得銳利刺眼。
溫小染只瞥了她一眼,扭回了頭,將她當空氣。
溫小慧自己走了進來,唇上抿著的嘲諷越來越深,「不好意思哈,那個角落只是為了展示逸哥哥的敗筆,說明每個作家都要經歷一番才能出名。正好你的畫象很符合這個主題。」
她這哪裡是來道歉的,分明示威來了。她話里吐出來的「敗筆」表面上是說畫,實際上是在貶低溫小染。
溫小染忍不住笑了起來,「溫小慧,我到底哪兒得罪你了?」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跟溫小慧搶過什麼,好的總歸她,挑剩下的才是自己的,她想不通,溫小慧為什麼要這麼著力地針對她。
「你這麼急著讓我來,不就是想刺激我嗎?刺激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她一聲聲地問著,眼裡一片清冷。她的高調和光明磊落以及質問,反倒將溫小慧襯得灰敗不堪,她的臉泛起了極致的窘紅以及憤恨,卻只能掐緊指無法發作。好一會兒才低語,「我讓你來除了刺激你,還是想讓你看清楚現狀。今天你我的肖像畫所掛的位置那麼明顯,想必你已經知道逸哥哥的真心了吧。所以,溫小染,我要你主動退出工作室的設計!」
「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工作,合同都簽了,不可能會違約,所以,即使我多麼地不想給你們設計工作室,也必須做。不過,這種事又何必通過我呢?歐陽逸不是那麼愛你嗎?你在他身邊吹吹枕頭風,不就什麼都搞定了?歐陽逸有的是錢,賠點違約金博取美人一笑,應該可以的吧。哦,不會在他心裡,你根本不值得被博取笑容吧。」
溫小染的話又毒又狠,說得溫小慧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全然沒有了樣子。她用力擰緊了杯子,差點沒將手裡的杯子擰斷,眼珠子更似地躍出來狠狠扎溫小染一下。
溫小染懶懶地回了身,「對了,你說我和你的畫有區別,怎麼我沒看出來?你的畫是非賣品,我的畫也是非賣品,而我的畫更積演了歐陽逸的創作歷程,從這個角度看,比你的更具意義呢。」
以前不跟她斗,只是不想父親難受,也覺得自己跟那個家格格不入,儘量保持低調。但她溫小染絕對不會允許別人上綱上線地欺負。
溫小慧的臉因為這句話而顏色失盡。
「畫……已經弄好了。」工作人員走過來,有些無措地看著二人。剛剛雖然人在裡面,但爭吵還是聽到了的。
溫小染伸手接畫,溫小慧更快,一把扯過去,想也不想就用力砸在桌上。一次還不夠,她瘋了般連續砸下去,剛剛換好的框,又給砸了個稀巴爛。
溫小慧還不解恨,扯出那張畫紙,撕成碎片!
溫小染靜靜地看著,就像看小丑的表演,那平靜的表情,只讓溫小慧更加覺得難堪。明明是她贏了,可偏偏生出的全是挫敗!
「呀,這是!」江母一直不放心溫小染,走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驚得中巴都張大了。她疑惑地去看溫小慧,「您怎麼……」
「哼!」溫小慧一跺腳,快步走向外面。
門口,還站了歐陽逸。
「小慧,你……」在看到裡面的一片狼藉時,他傻了眼。溫小慧紅著眼看了他一眼,捂臉哭著跑遠。歐陽逸看了一眼溫小染,張了張嘴,最後選擇去追溫小慧。
溫小染默默地把撕碎的紙鋪開,一點點拼湊起來。
「小染。」
江母小心翼翼地呼。
她咧嘴而笑,「怎麼說也是歐陽大畫家畫的啊,將來肯定能賣高價錢,可惜了。」嘴上笑著,心裡卻疼痛。這畫裡記載了他們那麼多年的友誼和美好時光,那些,不管感情更迭變化成什麼樣子,是都不會改變的。
卻這樣,輕易地被歐陽逸褻瀆,被溫小慧撕碎。
勉強用膠布把那副畫拼湊齊整,讓工作人員重新裱了一下,她這才走出去。
「對不起啊。」江母十分歉意地開口,「如果不是我執意要來,你也不會……」
「跟您沒關係啦。」她沒心沒肺地笑。
江母卻看得一陣陣直扯心臟,去拍她的肩,「你這個孩子啊。」而後的話,用一聲深深的感嘆壓過,「有時堅強懂事到讓人心疼。」
經歷了這一番,展出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江母提議回家,溫小染也沒有異議。不過,出去卻勢必經過展廳。
溫小染再回到展廳時,感覺到了氣氛明顯不對。抬臉之間,看到了光圈裡的人物,帝煜。他此時正站在展廳的角落裡,唇上微微勾著些霸氣,淡淡地掃視著那些畫作。他的到來方式如此普通,卻引起了絕大多數人的關注,加上他自身帶著的光環,於是滿室的強光都集中到了他一人身上。
只是隨意一站,便發光發亮,整個人妖孽又引人注目。
「帝總,歡迎光臨。」作為主辦人,歐陽逸大步走過去,打招呼。他的招呼並不熱絡,兩人間延展著一種叫敵意的東西。不過,都掩飾得剛剛好,所以只有溫小染能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