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達利亞城郊，蒸汽機車在軌道上疾馳，噴出滾滾的白色蒸汽。
「嗚——」
汽笛發出尖銳的聲音。
突然，有人指著車的前方，戰戰兢兢地問道：「等等——
那，那是什麼？」
只見在蒸汽的籠罩中，一個巨大的黑影驟然出現，擋在列車前。
列車上立刻有軍人反應過來，他們舉槍射擊，口中高呼。
「該死的，是惡魔！」
「快停下！」
「砰！砰！砰！」
密集的槍聲響起，但擋在列車前的那個黑影依然巋然不動，甚至發出低沉的、令人毛骨竦然的笑聲。
「桀桀桀」
列車司機手忙腳亂，將槓桿推到最低端：「停不下來啊！制動距離太短了！」
「嗡——」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閘瓦就能緊地抱住車輪，在列車底部濺起一串串火星。
整個列車都在劇烈震動，整個車廂上的人們都驚慌不已，發出尖叫。
「到底怎麼了？」
「難道發生事故了？」
「轟！」
突然，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傳來，雜亂的金屬音、人們驚恐的尖叫聲糅合在一起。
列車頭被那股巨力掀翻，連帶著其後的車廂也劇烈搖晃，車內人們接連跌倒，他們擁擠、碰撞在車廂的一側，發出嘈雜的驚呼。
「快停下來！」
「救命！」
「到底怎麼了？」
終於，那蒸汽雲中的黑影露出了其猙獰的真面目。
面前龐大的、像蜘蛛一樣的生物擁有三條帶爪的、觸手般扭曲的尾巴，八條由肉膜連接著的腿，尖端處有寒光閃爍的刺。
那布滿毒牙的口器中滿是粘稠的、渾濁的唾液，那腥臭的液體流淌而下，將列車的鋼鐵外皮腐蝕。
那一對對複眼死死地盯著車廂上的眾人，其中透出無比貪婪的光芒。
這便是蝙翼蛛魔，這種惡魔會狼吞虎咽地吃掉任何它們所戰勝的生物。
相比於新鮮的血肉，蝠翼蛛魔更喜歡吃完全腐爛的肉，特別是腐爛的惡魔肉。
並且它們噬咬中所攜帶的詛咒便是極佳的調味料。然而蝠翼蛛魔最愛的盛宴還得數同類相食。
「那，那是什麼？」
「凱修斯在上」
「我的眼睛！我，我究竟看見了什麼？那簡直是」
在看到蝠翼蛛魔那駭人的外表後，不少意志脆弱的人都直接陷入瘋狂，他們的雙目中都出現混沌的光暈。
有人忍受不了那股生理上的厭惡，直接在車廂里嘔吐起來。
作為深淵底層的惡魔，這些蝠翼蛛魔的外貌都有超自然的醜惡，會令所有主物質位面的生物感到發自靈魂的不適。
在蝠翼蛛魔腐化光環的籠罩下，周圍雜草枯萎，樹木腐爛，化為爬滿蛆蟲的濃水。
「嘶啦——」
那利矛般的足尖貫穿列車的鐵皮，直接將那位駕駛員插在座位上，淋漓鮮血將車窗濺滿。
駕駛員發出一聲悽厲的哀嚎。
「啊！」
蝙翼蛛魔收回巨足，足上的倒刺將那尚且活著的、掙扎著的駕駛員拖走。
腥臭的粘液從那布滿獠牙的口器中噴出，將這位駕駛員包裹，它的軀體在幾個呼吸的時間內迅速腐化，變成一灘模糊、腐爛的血肉。
蝙翼蛛魔將那爛肉吞入口中，用口器嚼碎，又繼續將足刺入，想要把車廂里的乘客抓出來。
「嘩啦！」
玻璃被刺破，那尖銳的足再度伸進去，將一位提夫林乘客抓起。
「救命！」
「救救我！」
「我不想被吃掉！」
乘客在半空中哀嚎求助、拼命掙扎，但這根本無濟於事。
「呲呲！」
他便被粘稠的唾液包裹，被這貌若蜘蛛的龐大惡魔塞入口中。
蝙翼蛛魔的進食是那樣的輕鬆，簡直像是小孩子在用手掏罐子裡的糖吃。
「快讓我們出去！」
「我不想死！」
傾倒的破碎車廂內，人們驚恐地尖叫著，擁擠在門口處，拍打著那被擠壓變形的車廂，不顧一切地想要逃出車廂。
「砰！砰砰！」
車廂內的士兵們不間斷地朝著那蝙翼蛛魔射擊。
但在惡魔那厚重的甲殼前，這些子彈只會被無情的彈開，根本無法生效。
「妮娜，不要害怕.」
「不要出聲，凱修斯陛下會保佑我們的.」
提夫林母親將孩子護在懷裡，躲在車廂的角落中。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但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還是盡力保持理智，可這樣卻反而引來了蝙翼蛛魔的注視。
深淵惡魔，最喜歡看到類人生物極致的痛苦，那是令它們沉醉的美酒。
而對於蝙翼蛛魔而言，又有什麼比欣賞一位失去孩子的母親更能品嘗到痛苦的滋味呢？
「吱呀——」
金屬被割裂的聲音響起。
車廂頂部的鐵皮竟然被那蝙翼蛛魔像開罐頭般硬生生掀開，車廂內的所有人都暴露在它貪婪的視線中。
人們更加驚恐，擁擠在一起，卻已經無路可逃，只能絕望地閉上眼睛。
提夫林母親也抱緊了自己的孩子，她已經能感受到那貪婪的視線集中到她的身上，但她也只能默默祈禱。
「凱修斯在上」
這位提夫林經歷過十幾年前的大屠殺，跟隨著梅卓拉什顛沛流離，也見證著帝國一步步發展。
她堅信，無論遇到怎樣的敵人，那位陛下總會帶領他們走向勝利——即使是面前這頭強大無比、視人命為草芥的惡魔，在陛下面前也不堪一擊。
蝙翼蛛魔發出嘶啞的笑聲，緩緩向人群伸出那由肉膜連接著的腿，其上的毒刺閃爍著寒光。
車廂內的人們已經近乎絕望，這頭惡魔太強大了。
無論是刀槍、還是子彈，都對這頭形似蜘蛛、外貌扭曲猙獰的惡魔毫無效果。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待奇蹟發生了。
突然，空間扭曲起來，伴隨著滾燙的火焰，一道空間裂縫在半空中打開。
「嗷？」
蝙翼蛛魔詫異地抬起頭來，它突然感覺到一股無比危險的氣息，令它背後的三條觸手狀尾巴都在顫抖。
它本能地揮動蝙蝠般的肉膜，想要逃離這裡，飛上天空。
傳送門的那頭，究竟是什麼？
但很快，蝙翼蛛魔的疑問便得到了解答，並且這也是它生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了。
只見一隻龐大無匹的紅色利爪從裂縫中伸出，帶著勢不可擋的恐怖力量，猛然踩向蝙翼蛛魔的頭顱。
「轟！」
頃刻間，地動山搖，大地龜裂，方圓幾十米的地面都坍塌下去，形成一個規模巨大的坑洞。
蝙翼蛛魔的半邊身體都被碾碎，那腥臭的粘液、腐爛的血肉塗抹在地面上，又被炙熱的火焰焚燒殆盡。
「凱修斯在上」
提夫林母親睜開眼睛，眼神中滿是虔誠與驚喜。
她仰望天空，只見那紅色的巨爪覆蓋大地，粗壯的、肌肉虬結的手臂像一根巨柱般矗立。
她活下來了！
而且是被陛下親自出手救下的！
那僅僅展露出手臂便能讓凡物仰望的偉岸軀體，也只有那位燃燼皇帝才能擁有。
「凱修斯陛下萬歲！」
「忠於偉大紅龍！」
「那，那真的是凱修斯陛下！」
車廂上劫後餘生的人們也睜開眼睛，意識到是誰出手救了他們，並為此感到格外激動。
剛才的驚恐、慌亂，在此刻都煙消雲散，只剩下對那紅色巨爪的主人的崇拜與狂熱。
「噁心的東西」
那紅色巨爪在半空中隨意地甩了甩，便收回到空間裂縫中，消失不見。
只留下車廂內的眾人繼續祈禱著，他們跪在那巨坑前頂禮膜拜，望著蝙翼蛛魔被碾壓的殘軀驚嘆不已。
「不愧是無底深淵，總能創造出一些污染我審美的東西。
我原以為那頭判魂魔已經夠醜陋的了，沒想到還有這種令龍都生理不適的東西。」
凱修斯從鼻孔中噴出一陣硫磺味的白煙，忍不住感嘆道。
紅龍再次滿臉嫌棄地甩了甩爪子，洶湧焰流環繞著他的手臂，將那些殘存的血肉和黏液燒盡。
這就像人類用手拍死一隻蟑螂——儘管力量上是完全碾壓的，但人類還是會感到一陣噁心與惡寒。
又是一道空間傳送門打開，氣喘吁吁的食人魔出現在紅龍面前，半跪下來。
凱修斯問道：「情況如何？」
朗普拱手回答道：「主人，帝國內部的惡魔造成了不少傷亡，但我們基本已經將它們清除完畢了。」
朗普揮動發張，一張張魔法影像出現在半空中，其中有一頭頭長相各異、但都猙獰可怖、實力強大的惡魔。
他們在城市、村莊和荒野中肆意破壞，但很快便被帝國趕來的精銳消滅。
米莎、安東尼、阿爾傑、梅卓拉什、甚至是朗普本人奮力作戰的身影，都出現在這些魔法影像中。
朗普神情凝重地說道：「近萬年來，那位復仇惡魔在安澤塔大荒原布置了不少後手，留下了諸多魔種。
它們的襲擊都很有針對性，專門選擇鐵路、軍械所等重要場所襲擊。這些惡魔傾巢而出，就是為了擾亂帝國的秩序。
因此，屬下猜測，那位復仇惡魔不惜將那些後手全部使出，其主要目的就是要吸引帝國的注意力，為他的下一次行動做掩護。」
凱修斯淡金色的瞳孔中微光閃動：「你的意思是
深淵惡魔的全面入侵即將開始了？」
朗普嚴肅地點點頭，回答道：「以屬下的拙見，先前消失的雷歐.博斯克很有可能出現在惡魔軍隊中。
而那位復仇惡魔.也極有可能親自降臨主物質位面。」
凱修斯微微頷首，他也猜測到了這一點，在上個月，他消耗了火巨靈帝國的三個願望來預測惡魔入侵的情況。
但每一次，在某個時間節點後，預言呈現出的未來景象都會變成一團混亂無序的色塊。
要知道許願術可是最為蠻不講理的九環法術，如果忽略那些願望的扭曲，它幾乎能實現凡人所想要的一切。
而能夠將這種法術徹底屏蔽，只有一種可能：他所窺探的對象是類神力，甚至是更高本質的存在。
而凱修斯也能輕鬆猜測到那干擾預言的存在——
傑爾拉扎克斯。
被封印於卡瑞克斯神軀上的惡魔，數萬年前的深淵領主，似乎有著關乎多元宇宙命運的目標。
「終於要來了嗎.」
凱修斯語氣平靜，但他的淡金色的眼睛中還是透出一抹難以抑制、不能掩飾的激動。
是時候抉擇出勝負了。
為了這一天，他已經等待了太久，相信那位惡魔也是如此。
紅龍抬起頭來，望向遠方，瞳孔深處透出一線刺眼的光芒。
那眼神跨越近千里的距離，跨過廣袤遼闊的薩維德拉平原，穿透那雄偉壯闊的安斯蒂卡群山，看到那高大巍峨的雪峰。
蒂埃里山。
天空蔚藍，寒風凜冽。
這是整個安澤塔大荒原最為高大的山峰，終年被皚皚白雪覆蓋，但也裸露出大片裸露出黑色的岩石。
它被北地人稱為「雪山之王」，近千年來，但凡是在北地聯合王國的統治者，都會以蒂埃里山自喻，以顯示自己至高無上的權柄。
——不過那位紅龍皇帝是例外，他從來不需要外物來彰顯自身權柄，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神聖性的化身。
「呼——」
寒風愈發激烈，高空中出現刺耳的尖嘯，那蔚藍的天空突然變得暗沉。
只見黑色的巨爪撕裂天幕，在高空中、地面上製造出一個個深邃無比的漩渦，無數面目猙獰的惡魔從中湧出。
它們如同浪潮般湧來，那些醜陋的軀體甚至遮蔽了天日，讓大地黯淡無光。
它們的尖聲宣洩著對萬物的憎恨，直到吵鬧得令自身都無法忍受。
低沉、沙啞的聲音自深淵漩渦而來，迴蕩在群山之間，令所有凡物都感到戰慄。
「凱修斯——」
「我知道你在看，不過很快你就會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掙扎都無濟於事，你引以為傲的帝國不過是個可笑的玩具。
我會讓你親眼見證著自己的帝國被摧毀，準備好迎接——終末的宿命吧！」
弗洛魔、巴古拉魔、巨牛魔、食魂魔、狂戰魔、判魂魔、蝙翼蛛魔.
無數強大的、種類各異的惡魔出現在那魔潮之中，其中的許多都曾在針對帝國的襲擊中出現過。
只不過這次，它們成群結隊而來，將摧毀安澤塔當作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很快，洶湧的魔潮便遮蔽天空、覆蓋大地，其中的惡魔已經是數以千萬計，比整個燃燼帝國的國民人口還要多。
最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深淵漩渦中走出。
那是個人形生物，他皮膚赤紅，身材高大強壯，背後生出蝙蝠般的雙翼。
惡魔攥緊手中的烈焰長劍，久久凝望著遠方。
「我終於回來了.」
「北地。」
他說出那個已經被棄用多年的名字——北地。
在此時的燃燼帝國，已經無人懷念北地過往的輝煌。
這甚至成為了一個貶義詞，當酒館裡的醉鬼吵架時，他們就會相互罵對方是「北地的懦夫」「北地貴族般的蛆蟲」。
想到這裡，惡魔的雙眼中燃燒起熊熊的仇恨之火，他的語氣咬牙切齒。
「無恥叛國的賤民、粗魯野蠻的怪物、還有毀掉我所擁有的一切的爬蟲
我會摧毀你們的一切，軍隊、城市，乃至於國家，讓你們品嘗到我曾經體會過的滋味。」
惡魔，或者說雷歐.博斯克如是說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