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天災（一）
羅伯特騎在馬上，跟隨在軍隊的最後方。
而在他的兩側，數十名士兵們正吃力地推動沉重的龍殺弩，弩座上的龐大車輪緩緩轉動著，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灰鷹」施勞德也騎著一匹黑馬，跟隨在羅伯特身旁。
「這該死的地方越來越熱了。」
羅伯特擦了擦身上的汗水，抱怨道。
他向參謀官問道：為什麼軍隊行進得這麼慢？我們還有多久才能通過特里爾之喉？」
參謀官沉聲回答道：「大人，我們的軍隊剛剛經歷一場血腥的戰鬥，行進速度慢一些是很正常的。」
「羅伯特大人！」
「我們在前面發現一堵石牆，阻攔住了特里爾之喉。」
傳令兵快馬加鞭趕來，聲音急促地報告道。
「什麼？」
「這怎麼可能，對方也才剛剛通過。」羅伯特滿臉不可置信。
施勞德聲音凝重道：「是施法者，燃燼之巢里有高級施法者，如果我沒有猜錯，那應該是石牆術，五環塑能法術，能夠製造出一堵堅不可摧的磐石牆壁。」
「看來對方早就預料到我們要追上來，並提前做好對策了。」
「那該怎麼辦？」
羅伯特已經有些慌神，額上汗如雨下。
施勞德沉聲道：「大人，不用擔心，這道石牆是可以破壞的，而且即使對方是大法師，也很難長時間維持這個法術。」
「那就好，那就好。」
羅伯特的口中念念有詞。
他再度掏出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水。
相比於聯軍剛進入的時候，現在的特里爾谷地簡直像一個燥熱的火爐，也不知道這裡的天氣為何如此複雜多變。
羅伯特甚至能夠聞到空氣中有燒焦的灰塵味。
等等——
火？
燥熱？
紅龍可是被稱為「火山之龍」的存在。
想到這裡，再聯想到燃燼軍團的驟然撤離，以及紅龍的從未出現，羅伯特的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不幸的是，他的預感通常很靈驗。
「大，大人.」
身旁參謀官的聲音有些顫抖。
羅伯特的沉思被打斷，他看向身旁，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到底什麼事？」
「您，您轉過身來看看。」
「就知道了。」
參謀官的語氣絕望，帶著哭腔。
羅伯特終於意識到事情的發展有些不對勁，他騎在馬上扭過頭來，隨後便驚地跌落馬下。
他癱倒在地，絕望地仰望著天空。
「坦帕斯在上」
火焰，無窮無盡的火焰。
只見遠方的半邊天空被染成橘紅色，地平線化為一道熾熱的、跳動的火線，大片的濃煙滾滾升起，逐漸遮蔽大地。
一陣陣颶風由西南方向呼嘯而來，戰場上成片的屍體被掀翻，飛蝗般的斷體殘肢被刮到空中，飛臨火場上空被熱浪點燃，化為烈焰的養料，變成一個個燃燒的火球降下。
而在那火場中心——
一條龐大的紅龍緩緩揮動翅膀。
紅龍如同烈焰的化身、廣闊火場的心臟，它每扇動一次翅膀，那火焰就經歷一次呼吸跳動，更加旺盛幾分。
「施勞德」
「這，也是幻術嗎？」
這是一個不需要答案的問題。
羅伯特仰望著天空，他的臉被火光映得通紅，他甚至已經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炙熱空氣，以及硫磺味的氣息。
施勞德沒有回答，只是木然地望著遠處，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
「操縱天氣……」
「八環，那是八環法術！」
灰袍法師仿佛陷入癲狂般大叫道。
聯軍的將士們也被這可怕、宏大的一幕所震撼，他們絕望地哭喊著、哀嚎著、祈禱著，然而在這無邊的火海面前，一切都無濟於事。
「諸神啊……」
「這裡是地獄吧。」
「不……」
「我們怎麼會與這種存在為敵！」
前路已經被堅不可摧的石牆封死，身後便是無邊無盡的烈焰。
想要活下來，恐怕就真的只能祈禱諸神親自降下奇蹟，平息災難了，然而這是第三紀上千年來從未發生過的。
也就是說，這是徹底的死局。
這是火焰瀰漫的煉獄！
「吼——」
凱修斯身處沸騰的火焰之中，發出一聲宏大、威勢的咆哮。
「無知的人類……」
「我，即是火焰，我即是死亡！」
「我將為你們帶來徹底的燃燼——」
持續增加的高熱，形成一條條柱狀熱氣流。無數條火龍從地面向空中翻騰、跳躍、滾動、盤旋。西南風越刮越猛，形成強大的向心力，將雜草、屍體、火焰、灰燼等所有物體卷到半天空。
無數條火龍合併成一條巨大的火龍捲，在方圓數十里的特里爾谷地上空盤旋。
世界仿佛被撕開一個巨大的裂口。
而紅龍就在百米高的、連接天地的火柱之中緩緩揮動雙翼，他每一次揮翼，那火龍捲便更加旺盛、壯大幾分。
火龍捲肆虐大地，焚盡一切。
而聯軍已經再無退路。
羅伯特這才如夢初醒般從地上爬起來，他仰望著空中的紅龍，突然想到什麼，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
天災無法被殺死。
但造成天災的元兇可以。
羅伯特望向那幾架蒙著厚布的龍殺弩，仿佛看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既然這些巨弩能夠殺死百年前肆虐北地的「冰川之翼」，相信對面前這頭天災化身般的可怕紅龍，應該也會有效吧。
他目露兇狠，喃喃自語道：
「殺了它，只要殺了它……」
「龍殺弩準備！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殺了這條該死的紅龍！」
羅伯特不顧一切地大吼道。
他推開身旁的驚慌失措的士兵，掀開蒙在龍殺弩上的厚布，竭盡全力地推動它。
「大人，我來幫您。」
周圍戍衛的親信士兵也看出了伯爵的想法，連忙鼓起勇氣上前協助，合力推動這沉重的巨弩，對準那空中的紅龍。
足有手臂粗細，兩米多長的巨箭靜靜躺置於鏜床上，鐵質的尖銳箭頭閃爍著寒光，其上有斑駁的血跡。
它曾經刺穿一頭巨龍的心臟。
而現在，命運的時刻再次到來
肆虐的火舌接近，即將吞噬一切。
「只要射中這支箭……」
「一切就結束了。」
羅伯特操控著龍殺弩對準天空，緊張地注視著那逼近的紅龍，汗水順著下巴滴落，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臟砰砰直跳。
透過焮天鑠地的火幕，他能看到那雙金色的豎瞳正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
火焰漫天，空氣凝重。
一人一龍四目相對。
羅伯特似乎從那眼神中看出一抹輕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