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飛葉傷人

  第56章 飛葉傷人

  陳伯喝退狂吠的黑虎,誠惶誠恐地將顧溪知請進自己的茅屋。

  屋裡的寒酸令他多少有點窘迫,慌亂地用袖子擦拭著屋裡唯一的一把椅子,將油燈捻亮。

  觀棋去置辦香燭供果,還沒有趕過來,墓地里蚊子又多,顧溪知只能進屋稍等。

  顧溪知皺眉問:「良國公剛剛下葬兩年,他的墓地怎麼破敗成這個樣子?」

  四處都是斷石,墓前的守墓神獸竟然也被生生砍成兩截。

  陳伯嘆了一口氣:「我家國公爺的案子稀里糊塗地了結,終究是背負了通敵賣國的罵名。有些老百姓會將怒氣發泄到我家國公的墳冢之上。

  小人腿腳不利落,追也追不上,前腳修好,後腳就又被破壞了。」

  顧溪知的眉頭鎖得更緊:「你沒告訴良二爺嗎?好歹在四周加個圍欄也好過如此。」

  陳伯搖搖頭,苦笑道:「二爺說府上拮据。」

  簡簡單單幾個字,帶著譏諷之意。

  良國公生前戰功赫赫,皇帝屢有賞賜,這些年積攢下的家業豐厚,豈能連個修繕墓園的銀子都拿不出來?推托之詞而已。

  顧溪知略一猶豫:「此事我不方便親自出面,回頭你看看哪裡需要修繕,我找個人過來。」

  「多謝王爺一片好意,暫時先不用了,外面雖說破敗一些,但是裡面我家國公的墳冢有黑虎守著,完好無損。」

  顧溪知也不勉強:「既然如此,那就不大興土木,驚擾國公了。」

  然後從懷裡摸出兩錠銀子,交給陳伯:「辛苦你了,我不常在上京,逢年過節,幫我給國公沽酒。」

  陳伯瞧著那賞銀足有五六十兩,受寵若驚,忙跪地謝恩。

  兩人說話的功夫,原本趴在地上的黑虎突然「噌」地跳起來,歡快地搖著尾巴,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徑直向著墓地方向,轉眼就沒影了。

  顧溪知起身:「應當是觀棋來了。」

  陳伯搖頭:「是那人來了,煩請王爺您在此稍坐片刻,不要驚動了她。」

  顧溪知隨口問道:「誰?」

  「小人也不知道是誰。她經常來祭拜我家國公爺,每次都是夜裡來,帶一壇酒,與國公對飲,喝完就走。她不想讓我知道,我便索性裝作不知。」

  「你都沒見,怎麼知道是她?」

  「我猜,她應當就是黑虎原來的主人。是她將黑虎送過來,替國公爺守墓的。有了黑虎,那些人才不敢放肆。」

  顧溪知想起黑虎適才的反應,分明就是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與見到自己時那副兇狠的樣子截然不同。

  既然如此,自己就不打擾了。

  他留在茅屋裡與陳伯說了一會兒話,忽然又聽到一陣猛烈犬吠,然後有人驚呼:「哪來的狗啊!」

  是觀棋!

  定是他隨後趕來,直接去墓地了。

  觀棋能跟在顧溪知左右,身手自然也是不賴的。

  果真,隨之而來的,就是黑虎的一聲慘叫。

  顧溪知擔心觀棋不明緣由,再掌斃了黑虎,急忙出了茅屋。

  墓園裡,影影綽綽的,裡面一狗兩人,正打得熱鬧。

  準確來說,正中是有兩人交手,挨打的是觀棋,另一人,身形嬌小,分明是個女子。

  這女子一手抱著酒罈,兩隻腳連環進攻,無論觀棋怎麼左右躲閃,都精準無誤地踢在他的胸口。

  而剛才挨打的黑虎則狗仗人勢,跟在女子身後,吠叫助威。

  看來,她就是陳伯適才所說的,那位黑虎的原主人了。

  觀棋不小心傷了黑虎,這女人護犢子,替黑虎出氣呢。

  顧溪知忙出聲喝止:「觀棋,住手!」

  觀棋想哭,自己除了挨打,壓根都沒有還手的機會,怎麼住手?

  更何況還有一隻隨時躍躍欲試,撲上來咬屁股的狗!

  而女子聽到顧溪知的聲音,明顯就是一怔,朝著他這裡望了一眼,鼻端一聲輕哼,立即收回招式,足尖一點,瞬間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這不屑輕哼,很明顯,所表達的就一個意思:今兒暫時就饒過你。

  觀棋好不容易有了喘氣的機會,立即灰頭土臉地罵道:「哪裡來的瘋婆子?我不過就是踹了那狗頭一腳,她就連著踢了我七八腳!」

  最可氣的,是自己竟然就連她長啥樣都沒看清,在主子跟前丟盡了臉。

  話還未罵完,就聽「嗖嗖」兩聲,觀棋倒吸一口涼氣,一摸脖子,驚呼出聲:「飛葉傷人!這女人是人是鬼啊?」

  突然想到這女人耳朵肯定長,都跑這麼遠了,聽見自己罵她,還要殺個回馬槍,自己還是別罵了。

  而顧溪知聽到「飛葉傷人」四字,卻突然精神一震,不假思索地徑直騰空而起,幾個兔起鶻落,向著那女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觀棋只覺得感動,關鍵時刻還得是自家王爺護著自己啊。

  肯定是見自己受了欺負,追上去給自己討要公道去了。

  良姜從國公墓地出來,一陣疾奔之後,「呸」了一聲。

  顧溪知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莫非是來祭拜自己父親的?

  適才墓地昏暗,黑虎突然冷不丁地竄出去吠叫,結果挨了觀棋一腳。

  良姜還以為,又是有人前來破壞墓地,還敢打自己的狗!當時怒從心起,上前朝著觀棋啪啪就是好幾腳,一點也沒留情。

  哪曾想到,大水沖了龍王廟呢。

  原本此次進京,自己就想找顧溪知,詢問一些事情,可今夜偶遇實在不是時候。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前來祭奠父親,肯定會生疑。

  良姜一個唿哨。

  一匹紅鬃馬一陣風似的跑到跟前,良姜翻身上馬,將壇中酒猛灌了一大口,然後丟棄,一抖馬韁,徑直回了城。

  剛交一更,良姜想了想,打算偷偷回一趟國公府瞧瞧。

  府里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只是二叔夫妻二人如今搬進了自家父母曾經住過的院子,已經堂而皇之地,正式成為了國公府的主人。

  而堂妹良蘇則住進了自己曾經居住的小院。

  祖母良文氏,仍舊住在她原本的住所,還保留著睡前一盞燕窩的習慣。

  良二爺將燕窩親自遞到良文氏的手裡。

  然後向著良文氏請示:「今兒將軍府送來了請柬,說兩天後是佟家大小姐的回門之喜,專程在府上設宴。

  兒子命人準備了三色禮盒,還請母親過目,您瞧瞧可拿得出手?」

  良文氏將禮單接在手裡,瞄了一眼,嘴上卻說道:「府上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掂量即可,反正這國公府遲早都是你們夫妻二人的。」

  良二爺輕嘆一口氣:「假如有一天,我那苦命的大嫂與侄女回來,這國公府還是要還給人家母女二人的。」

  良文氏輕巧地「嗤」了一聲,極其篤定道:「她們不會回來的,除非,活膩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