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你爹真疼你
月色皎皎之下,顧溪知的臉上滿是焦灼,眉尖緊皺,薄唇一張一合,十分急促地向著對方描述著什麼。
直到,被問的人搖搖頭,不耐煩地離開。
他的臉上,就寫滿了失望與憂心忡忡。
良姜張張嘴,出口的聲音卻有些沙啞:「王……顧……」
然後,才是他在西涼的化名:「武宸!」
顧溪知聽到這個名字,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良姜叫的是他,走了數步,方才愕然地向著良姜這裡望過來。
臉上的焦灼頓時消散,眉尖舒展,顯而易見地舒了一口氣。
良姜吸吸鼻子,像一隻鳥兒一般,張開翅膀,朝著顧溪知這裡飛奔過來,跑到跟前,又生生頓住了腳步。
那種感覺,真的比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還要激動。
顧溪知張開兩隻手期待著她的奮不顧身,見她克制住身形,停頓在自己跟前,僵了片刻,然後蜷縮起手,一甩袖子,做出發怒的樣子。
「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四處亂跑,難道你不知道,你身邊會有危險嗎?」
良姜見他那麼著急地四處尋找自己,滿心感動,原本真想撲進他的懷裡,將自己眼淚鼻涕擦在他的衣襟上。
聽他對自己發火,只想擤一把鼻涕,甩在他的腳下。
她癟癟嘴:「我只是迷路了。」
「這麼多年,還是沒有長進。」顧溪知沒好氣地道:「路痴一個。」
良姜有些疑惑:「你怎麼知道我不認路?」
顧溪知輕咳:「跟你一起趕了這麼久的路,你東南西北都分不清,還用說嗎?」
良姜更加委屈:「適才只顧著逃命,我沒來得及分辨方向而已。」
「我已經聽說,考試院裡出了亂子,有人大鬧考試院,猜著應當是你,便立即出來四處找你。早知道,就該跟你一起去看榜的。」
良姜忙分辯:「鬧事的不是我。」
將今日小鬍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顧溪知。
顧溪知憂心道:「這主考官竟然敢冒著欺上瞞下的風險從中作梗,由此可見,這呼延朝在西涼真是權勢滔天。
這個女子不知道是何背景,竟然敢與呼延朝公然作對?估計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口出狂言而已。」
「究竟是吹牛,還是真有背景,武鬥之前應當就能見分曉。假如她真能逆轉局面,此人或許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
顧溪知點頭:「既然你文試未過,想見公主我們也只能另外想辦法。明日我們再去找單于北雄看看。先回去吧?」
良姜點頭,與顧溪知並肩往回走。
走了這麼久的路,男人的鞋子又不合腳,前端塞了一團棉花,走得久了,腳上磨出了水泡,走起路來有點疼。
所以她走得慢吞吞的,儘量掩飾。
顧溪知走了幾步,覺察到她被落在了後面,就停下來等她。
「累了?」
「有點。」然後又逞能地解釋了一句:「是鞋子不合腳。」
「也餓了吧?」
「嗯,餓得沒有氣力。」
顧溪知半蹲下身子:「我背你。」
良姜被嚇了一跳:「這若是在上京,我高低是要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求你恕罪的。」
顧溪知仍舊半蹲著身子:「這是在西涼。」
「被你一嚇,我瞬間覺得不累了。」良姜一邊說,一邊緊張地挺直了身子。
顧溪知直起身來,望著她一臉玩味:「你很怕本王嗎?」
「偶爾會。」
「為什麼?」顧溪知悶笑:「還記得在阜城,你對本王可絲毫也不客氣。」
良姜也說不上來其中緣由。原本,自己在面對他的時候很灑脫,哪怕早就知道他是王爺,也絲毫並未有任何忌憚之處。
如今兩人相處得久了,朝夕相對,自己反倒沒有那麼自在了。
似乎,總是不由自主地在乎起他的想法,說話時就不再像以前那般肆無忌憚,很怕稍微不注意,就會說錯了話,患得患失。
她猶豫了一下:「我怕自己太聒噪,王爺你會嫌煩。以前在玉華山,我大師伯就嫌我吵,說我成天嘰嘰喳喳的,像一群麻雀……」
話還沒有說完,對面的顧溪知突然就冷不丁捉住了她的手,然後一個轉身,半蹲在她的跟前,雙腳突然懸空,被他背了起來。
良姜一聲驚呼:「王爺,你……」
顧溪知的聲音悶悶的:「現在都騎在我的身上了,還怕我嗎?」
良姜趴在他寬厚的後背上,嚇得身子都僵了,一動也不敢動,卻仍舊嘴硬道:「不,不怕了。」
顧溪知低啞輕笑:「你說話的聲音都變了。我又不是洪水猛獸,還能吃了你不成?」
良姜老老實實承認:「的確是怕你等回去了再跟我算舊帳,萬一吃了我呢?」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顧溪知道:「現在我需要將你養胖一些,免得到時候咯牙。」
良姜「呸」了一聲:「我又不好吃。」
聲音軟軟糯糯,帶著少女的嬌嗔,就在顧溪知的耳畔,說話時的熱氣鑽進耳朵里,似乎帶著爪子,撓得心裡痒痒的。
顧溪知的大掌還包裹著良姜的一隻手,軟軟的,柔嫩而又細膩,似乎沒有骨頭,應當挺好吃。
於是他脫口而出:「好不好吃,要嘗了才知道。」
良姜覺得,他偶爾也不是那麼冷冰冰的,像一塊棺材板。
於是放鬆了許多,往上蹭了蹭,將另一隻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我師伯師兄們都說我皮厚,比城牆還厚,壓根啃不動。」
話說完,頓時覺得有點曖昧,像燙到了舌頭似的,懊惱地將臉埋在他的後背上,火燒火燎。
顧溪知悶笑,後背都一顫一顫的。
好想現在就嘗一嘗啊。
良姜又羞又窘:「不許笑!」
「好,不笑,不笑。」顧溪知一迭聲地應著:「被你說得有些餓了,想吃什麼?」
「蜜棗甑糕!」良姜吸吸鼻子:「我已經聞到味道了。」
顧溪知應聲,背著她循著香甜的味道,徑直走到攤主的推車跟前,買了一份蜜棗甑糕。
顧溪知不喜歡吃甜食。
攤主老伯詫異地打量二人一眼,用荷葉包好甑糕,麻繩捆好,遞到良姜手裡,還笑眯眯地說了一句:「你爹真疼你。」
這麼大的孩子了還背著。
大鬍子的顧溪知後背一僵。
良姜抿著嘴兒忍笑,依舊伏在顧溪知的後背上,接過甑糕,然後一本正經地道:「他不是我爹,這是我叔,親叔。」
顧溪知一愣,懲罰似的,在她腿上輕輕地擰了一把。
良姜「啊」了一聲,像猴子似的,往顧溪知的背上蹭了蹭。
攤主信以為真:「你叔一瞧就還沒娶媳婦兒。」
「老伯您怎麼知道?」
攤主上下打量顧溪知:「你叔一表人才,就是這鬍子邋遢了一點,也顯得兇悍,一看就是沒有婆娘拾掇。
不過話說回來,你叔若是娶了婆姨,肯定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疼你了。」
良姜「咯咯」地笑:「那我就不許他娶婆娘了,只讓他對我一個人好。」
攤主玩笑,像是逗孩子:「你又不能給他暖床生娃。」
良姜得意的笑頓時就僵在了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