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你還恨我嗎?
大牢。
秦貴接連吃了幾天的餿飯之後,都快要崩潰了。
他一直眼巴巴地盼著良二爺將自己從牢里救出去,覺得這對於良二爺而言,應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卻一直沒有等來轉機。
當他聽獄卒喊「秦貴」兩個字,說有人探監的時候,頓時激動極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欄杆跟前,一臉的興奮與期待。
可來人竟然是良姜。
他頓時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良姜走到大牢跟前,望著一身狼狽的秦貴,「嘖嘖」連聲:「這牢里條件竟然這麼艱苦,我二叔都沒有知會獄卒關照秦管家嗎?」
秦貴輕哼:「你是來幸災樂禍的吧?」
良姜一本正經地搖頭:「我不做那麼幼稚的事情,我是來跟秦管家你談合作的。」
秦貴輕嗤:「合作?我跟你?」
良姜點頭:「難道你還指望我二叔來救你出去嗎?別想了,他把你送進來,就不會管你的死活。」
「你什麼意思?」
良姜摸出一本帳簿遞給他:「你自己看。」
秦貴狐疑地接在手裡,翻看兩眼,面色有些微妙:「我不懂你這是想要表達什麼。」
「這帳簿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
「根據這個帳簿核算得出的結論,你在這幾年裡,貪墨了國公府至少兩萬兩白銀。假如說是真的,你這一輩子都休想邁出這大牢一步了。」
秦貴矢口否認:「簡直胡說八道!我承認,我的確沾了一點小便宜,滿打滿算也只有三四千兩而已,都在我的外宅那擱著。有些你二叔也是心知肚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你說這帳簿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秦貴一愣,抬臉望向良姜,良姜正意味深長地望著他。
假如說是真的,兩萬多兩銀子的虧空啊,自己堵不上這個窟窿,就要被發配充軍,或者將牢底坐穿。
他磕磕巴巴地問:「這真是府上的帳簿?」
「準確來說,是我二叔提前偽造的帳簿,他將這幾年店鋪收益納入囊中,部分在收益帳目方面動了手腳,另一部分栽贓給了你,讓你當替罪羊。」
秦貴不信,一筆一筆翻看帳簿,越看越心驚。
自己非但全然不知,還為了毀壞這些帳簿,落實了火燒國公府的罪名。
利益當前,秦貴再也顧不得什麼親戚情分,「啪」地合攏了帳簿:
「這是假的!國公府名下的店鋪除了皮子作坊因為經營不善,略有虧損,其他的店鋪都在盈利,而且收益絕非只有這一點。全都進了良二爺的腰包,擱在地下銀莊裡放份子錢。」
「此事我祖母還有二嬸是否知道?」
「不知道!良老夫人雖說對於府上的事情事無巨細,全都一一過問,但是她足不出戶,對於店鋪的經營情況並不甚是了解。」
「真的帳簿你可知道在哪兒?」
秦貴搖頭:「他什麼時候調換了帳簿我壓根都不知道!更沒有想到,他竟然跟我玩這一套。」
良姜繼續問道:「那我再問你,我回國公府的前兩日,你是不是去找過嚴七,讓他到衙門裡告發我?」
秦貴很是驚詫:「你怎麼知道?」
「是我二叔讓你去的吧?此事你還知道什麼?」
秦貴點頭:「他說你們母女二人心狠手辣,為了能金蟬脫殼,不惜殺害兩個無辜女子李代桃僵,若是回了國公府,肯定首先就會拿我開刀。
所以先下手為強,讓我找到嚴七,詢問他曾與誰透露過黑風觀之事,讓嚴七到衙門告發你。」
良姜微微頷首:「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來你是個聰明人。」
秦貴討好道:「他所有的底細我幾乎都知道,我全都告訴你,你就饒了我吧!」
良姜痛快答應:「只要,你能按照我所說的去做,我非但可以饒了你,還可以給你一筆銀子,作為你日後安身立命所用。」
秦貴幾乎是不假思索:「他不仁,就不能怪我不義。日後秦貴定當唯郡主您馬首是瞻。」
良姜很滿意。
這些年裡,國公府所有生意都由二叔打理,假如,沒有黑風觀一事,良姜願意將國公府拱手相讓,最不濟,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計較這點錢財。
但是,良二爺先是謀財害命,後面又一再刁難自己,所以,她不介意,趕盡殺絕。
不過,對付自家二叔,與方家不同,對付方家可以步步為營,一步一步將方家逼近死胡同。
對付二叔,她要沉住氣,一擊必中,讓他絕無翻身之地。
從大牢回到國公府,剛下馬車,就聽到身後有人喊她:「良姜。」
良姜扭臉,方乘煦牽著一匹棗紅馬,從陰涼處走出來,望著她的目光灼灼生輝。
但是他的臉上卻滿是頹廢,瘦了一些,眼眶也陷下去,剛剛刮過的鬍子,帶著青青的胡茬。
見良姜望過來,他咧開嘴,暗啞著嗓音:「我等了你很久了。」
良姜有點吃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剛從西涼回到阜城,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闖進佟昭兒產房的樣子。
那時候雖說風塵僕僕,整個人也瘦得稜角分明,但眸子是熱燙的,整個人意氣風發,充滿著鮮活的氣息。
現在的他,整個人就像是個沒有一絲生氣的老者。垮著肩,渾身都是頹喪。
她驚愕地立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淡淡地問了一句:「有事?」
方乘煦走到跟前,低垂著頭:「我是來還債的。」
還債,而非還帳。
他的態度極謙卑,甚至於有點低聲下氣,良姜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過分的話。
「我的借據沒帶在身上,裡面坐吧。」
方乘煦搖頭:「我知道自己不受歡迎,就在這裡說吧。」
他從懷裡摸出銀票,遞到良姜的手裡:「拖延了這麼久,真不好意思,你清點一下。」
良姜將銀票交給身後於媽:「將借據拿來。」
於媽翻看了銀票兩眼,確定無誤,便轉身回府,將當初簽下的借據拿出來。
良姜並未多說什麼,將借據還給方乘煦:「那我們現在就兩清了。」
方乘煦抬起臉,澀聲問:「既然是兩清,那你還恨我嗎?」
良姜搖頭:「恨不至於,只不過敬而遠之罷了。」
方乘煦握著馬韁的手骨節緊了緊:「以前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你能不恨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他渾身上下透露與散發的,都只有可憐兩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