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必要之死
羅曼極討厭戰爭，但身處這片大地，到處都是他要打倒的敵人，戰爭沒法避免。
羅曼不奢求用談判換來和平，他要表明的態度只有一個——誰敢侵犯這片土地，羅曼就把誰的腦袋當成金字塔的組件。
唯有冷酷和殘暴能震懾宵小！
他以秋風掃落葉的氣勢，暫時結束了戰爭。
但不給敵方予足夠威懾的話，黑鐵貴族們很快會捲土重來——別小瞧一個王國的國力。
這幫傢伙就是奔著碾死他的想法來的，所有黑鐵貴族都參與其中，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那他的回應也不能太婆媽。
一刀切！
有一個算一個！
全都得死！
羅曼對貴族尚且如此，更別說傭兵之流了。
也就是俘虜數量不太夠，不然他真要讓所有人見識一下什麼叫萬人屠了。
所以格薇兒和他說起某個傭兵時，羅曼也沒在乎，這個時代沒有無辜者，加害者從不無辜。
只是，聽到羅曼輕描淡寫的回答後，格薇兒一呆。
按照慣例，少數戰俘會被處死，多數戰俘會成為奴隸，給羅曼當牛做馬，表現良好者或是成為公民、或是轉化成士兵。
但現在卻得知那些人都要死，格薇兒的內心很震動。
她發出細小的聲音：「他們不全是壞人。」
羅曼看了眼小女巫，他這段時間沒休息好，心態也不好，更不想糾纏這個話題。
得承認，沒有人生來就是天生的惡棍，勸惡從善的可能性是有的，但他沒時間去做那些事，現在的局勢太糟糕，相比起梳子，他更喜歡剃刀。
「我是領主，我沒那麼多精力分辨一個人的本性。」
「有比武審判……」
「比武審判能說明什麼？勝者無罪？格薇兒，我不記得你這麼天真。」
格薇兒輕輕歪著頭，咬著嘴唇，一言不發的望向旁邊的土地，那塊地荒蕪又貧瘠，野草掙扎著汲取養分。
她的思緒漸漸飄散到博格活著的時候。
野人在山裡，瘋癲又可悲。是誰殺了他？二十年前就已死去。
格薇兒相信是這亂世讓人變得邪惡，大盜博格臨死前向她懺悔他的罪。
她相信傭兵也有苦衷，她見到了可憐的老野貓，不明白野貓的狡詐，於是女巫答應了女巫追獵者的請求。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想法，而羅曼一無所知。
只要不牽扯到他的大計，羅曼向來對別人的想法漠不關心。
他只知曉，個體的好壞與否，無辜與否，掙扎與否，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那些生命都將被淹沒在時代大潮中，有些會重獲新生，有些會墜入地獄。
豐饒城的危機尚未結束，他如今需要一場殘酷的屠殺來震懾外敵，告訴這片大地——儘管來此吧，這裡只有死亡一途。
「就沒有例外嗎？」
「那不在我的考慮範疇內！」羅曼說得乾脆，誰來了都沒用，女巫也不行。
只不過，眼前的女巫比較特殊，在格薇兒展露奇蹟的這兩年來，別說那些蠢貨將她視作農業女神的化身，連羅曼的軍隊也對她百般崇敬，就差給她磕頭了。
格薇兒能種出來半座城市的糧食，在這裡的威望僅次於羅曼本人。
許多人都能見到她牽著小毛驢前往各處的身影。要不是羅曼禁止別人靠近格薇兒，否則以罪論處，保不齊居民們就會自發擁護格薇兒成為第二領主了。
須知，控制糧食就能控制全人類。
只是小女巫是底層出身，平時出力極大，但本性卻很好滿足，極少主動要求什麼。
羅曼耐著性子多說了句：「格薇兒，我要終結這個亂世，但奮戰在前線的不是你我，而是我的軍隊，我要減少他們的犧牲，否則就是在輕蔑他們的命。」
羅曼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格薇兒悶悶不樂。
「好吧，羅曼，你想做的事情，就是我想做的事情。」格薇兒妥協了，她無法對抗羅曼的意志，她覺得羅曼這樣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所有人都不該懷疑他的決策。
她始終相信，只有眼前這人能拯救這片大地。他要誰死，那這個人的死就是一件無須置喙的事情——這是必要之死。
「格薇兒，這些事情不是你該考慮的，你先回去吧。」羅曼拍了拍格薇兒的腦袋，他權力極大，一句話就能決定了所有傭兵的生死，但不是所有的俘虜都是傭兵。
職業傭兵狡猾的不像話，見到情形不對就腳底抹油開溜，跑得賊快，所以他這次俘獲的戰士真不多，大多俘虜都是負責後勤的隨軍勞役——傭兵吃肉，這幫屁民連肉湯都喝不上。
羅曼選擇了一刀切，但刀不至於落在他們身上。
在格薇兒離開後，羅曼對所有戰俘進行執行處決，期間有人反抗，不甘引頸受戮，引起了很大的動靜，最終被白騎士鎮壓。
戰場上的屍體也被收集起來，用泥土堆築成一座又一座的屍冢。
那些屍冢位於黑鐵大道旁，共有八座，高有十米，臭氣熏天，如人間煉獄——成百上千的頭骨血肉腐爛，像是浮雕般的鑲嵌在泥土裡，裸露的雙眼空洞的注視著黑鐵大道。
相信凡是路過的，沒人能忽視它的存在。
行軍路上見到這樣景象，羅曼不信意志薄弱之人還能走得下去。
沒人會對他進行道德批判。白鋼公主對此大加讚賞——仁慈的農夫會害死他的家人，而仁慈的領主卻能將他的領地拉進深淵。
公主很清楚將恐懼帶給敵人的好處，當敵人也敬畏你的時候，那麼你就有征服他們的基礎了。
但戰爭帶來的繁瑣事務不是說殺死戰俘就沒事了，還有戰後處理。
戰爭打的是後勤補給，打的是行政效率，可羅曼建立的新生政權太稚嫩，新時代的行政者還沒有成長起來，舊時代的官員要麼太少要麼不堪大用，許多事情都要他親自過目。
譬如首先要確定死傷人數。
「犧牲者578人，不止第七重裝大隊的威瑪大隊長犧牲，就連第三特種大隊的大隊長也犧牲了？」
「是的，殿下，他們都很英勇！」回答者乃是第十三普通大隊的大隊長艾德，此人還很年輕，臉龐卻顯得滄桑。
羅曼輕嘆道：「我知道。」
上路的河谷軍損失慘重，光是死者就有五百餘人，而傷者遠比這個數字還要多。
他們做的夠好了。
倘若沒有阻擊力量，敵人一旦進入豐饒城，那麼犧牲者就不是五百士兵了，而是五千村民，對於生產帶來的破壞更是不可估量。
只是，一次性失去了兩個大隊長，羅曼感到很心疼，承擔大隊長職位的人都是他的資深使徒。
但這無可避免，不可避免的事情還有許多。
很快，黑色烏鴉又傳來了黑色的噩耗。
來自於黑鳥林的情報，羅曼部署在黑鳥林的河谷軍完成了使命，其大隊長同樣犧牲。
黑鐵聯軍共分四路，羅曼用三天時間擊潰了三路大軍，第四路至今沒見到影子。
只因第四路大軍的兵源最駁雜，他們行軍的道路也最為崎嶇，故而進軍緩慢。
理論上來說，三天過去，再慢也該到了。
然而，羅曼先前在黑鳥林修建了軍事堡壘，本意是分散第四路大軍的精力——上路的傭兵們路過斯萊特堡壘和夏恩堡壘的時候，就要預留一萬兵力圍困兩座堡壘，免得在攻打豐饒城的時候被捅屁股。
馬科爾曾經命令第四路大軍快速行軍，快速對豐饒城形成包圍合攏的陣勢。但第四路的貴族們興趣缺缺，也許是組織度太低，也許是沒準備真的上戰場——他們不僅沒有強行軍，也沒有分散兵力，反而和黑鳥堡壘槓上了。
第四路聯軍共有十來萬人，這些天寸步未進，一直在攻打地勢險峻的黑鳥堡壘，而黑鳥堡壘僅有五百河谷守軍，頑強的抗住了十萬人的進攻。
五百守軍折損過半，其餘者皆有傷在身。黑鳥林的最高指揮官、那位大隊長亦是在昨日戰死。
直到今天塵埃落定，第四路的貴族收到消息後，偌多軍隊當場作鳥獸散，完全是烏合之眾。
大隊智庫在解除危機後，第一時間讓烏鴉送來信件，轉述了那位大隊長的臨終遺言：尊貴的羅曼殿下，我將用生命保衛這片理想的土地，勿讓任何一位暴徒玷污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