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密電
言罷，苗雪抬起手伸在苗露近前：
「尋人啟事的內容，拿來！」
坐著黃包車離開舟山路的苗雪，並沒有第一時間前往漢口路，而是轉道回了一趟76號。
今天科長不去接刀婭放學，苗雪是知道的，所以她猜測，這個點科長應該還在76號。
不過苗雪也沒有在76號內部跟趙軒見面，而是約了一個外面的餐廳。
餐廳內靠窗的位置，苗雪將苗露給自己的尋人啟事信息交給了趙軒：
「科長，您看看有問題嗎？」
袁方那邊早就把昨天苗露要登出的尋人啟事內容匯報給了趙軒。
現在對比了一下苗露交給苗雪的這份，趙軒看完笑道：
「試探你呢。」
「昨天的內容跟今天的只有八成是一樣的。」
苗雪氣憤的一叉子戳穿了盤中的牛排，隨後想到趙軒還在呢，俏臉立刻紅了起來：
「對不起科長，我」
趙軒擺了擺手，無所謂的說道：
「沒事，不管昨天的是真的，還是今天給你的才是真的，這份尋人啟事你照常登出去就行。」
「既然是試探你，那就讓她慢慢來吧，反正我們不著急，著急的只有苗露。」
苗雪眼睛一亮，對啊，自己又不著急，這份尋人啟事要是假的，那之後著急的就是苗露了。
與此同時，嘉興路18號。
陳處因從得知朝宮鳩彥這個月30號將登陸魔都後，就一直在思考著怎麼剷除這傢伙。
可一整天的時間想下來，陳處因都沒有想到太好的辦法。
要是直接在虹口動手，他們的大本營很可能就暴露了，到時候魔都站整不好要被日本人一鍋端。
所以，最好還是讓朝宮鳩彥離開虹口，可要以什麼方式才能調離朝宮鳩彥，陳處因想破腦袋都沒想到可行的辦法。
咔~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見到來人是傅正國後，陳處因趕忙招手：
「老傅，你來的正好，快幫我想想，咱用什麼辦法才能把朝宮鳩彥從虹口弄出去？」
傅正國沒有理會這個問題，匆匆走到辦公桌前後，氣還沒喘勻呢就著急的說道：
「站長，大麻煩啊，指揮家在魔都！」
陳處因只聽到這個代號，瞳孔就猛地震了震：
「指揮家在魔都？這種時候，你別跟我開玩笑了。」
傅正國嘆了口氣：
「我也想這是個玩笑啊，可就在剛才，指揮家都把電話打到我們這裡來了，詢問我們，特派員什麼時候交易，要是再拖延時間，指揮家那邊說就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處理問題了。」
砰！
陳處因雙手杵著辦公桌站了起來：
「誰允許指揮家自己處理問題的，山城那邊同意嗎？」
傅正國嘴角微微一扯：
「山城那邊壓根就不知道，自從上次毛秘書發來電報，讓指揮家配合我們行動後，指揮家那邊就靜默了，可沒想到今天居然主動聯繫我們。」
陳處因吸了口氣，思考了幾秒後連忙說道：
「立刻回復指揮家，我們這邊最遲29號動手，讓指揮家給我消停一點。」
「對了，讓鄭翊去辦這件事。」
傅正國點點頭，抬表看了眼時間後，轉身匆匆離開。
陳處因抬手敲了敲腦袋，最近這段時間，真是誰都來找他麻煩。
法租界，霞飛路共用電話亭，一個身子佝僂，滿頭白髮的老奶奶拄著拐杖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等候在電話亭旁邊的中年男子見狀趕忙上前攙扶著她，老奶奶語氣滄桑的笑道：
「29號動手，看來他們是想騰出時間，為30號做準備。」
中年男子沒有說話，微微點頭後就扶著老奶奶朝著街道盡頭走去。
只是走過了幾家店鋪後，兩人就消失無蹤了，朝著街道盡頭走去的，換成了一名青春靚麗穿著時尚的女人，挽著丈夫的胳膊，有說有笑的繼續往前走著。
很快，兩人就到了惠中飯店，登記的信息也是夫妻。
回到房間，年紀看起來27、8歲的女人從手提包中取出了一頂假髮，歸置到行李箱後坐在了沙發上。
那名男子則是給她倒了一杯茶，坐到女人身側將茶杯遞給了她。
「指揮家，那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指揮家抿了口茶水後，將茶杯放到茶几上，雙手一抬便將盤起的秀髮拆散，三千青絲如同瀑布般灑落。
「老詹，你著什麼急，戴老闆只是讓我們配合魔都站行動，又沒說怎麼配合，咱們的操作空間還是很大的。」
「朝宮鳩彥這個雜碎，魔都站想收拾他，我也想啊。」
說著說著，指揮家咯咯笑了起來。
看著指揮家白皙無瑕、五官立體的臉蛋，詹木林作為遊戲花叢中的老手，都不由地看得心神一盪。
「我聽說汪偽那邊花了大價錢弄來了八輛電台車，76號應該是分了三輛，剩下的五輛在特高課。」
「29號，電台車就會送達，等到了30號，電台車肯定已經開始運轉了。」
「30號，朝宮鳩彥抵達魔都，76號和特高課手裡的電台車，一定會全天在外面轉來轉去，各個電話局也會被日本人監聽。」
「到了那時候，魔都站想幹掉朝宮鳩彥，難度可就登天了。」
詹木林摩挲著下巴想了想，微微點頭後問道：
「指揮家，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豈不是很難幹掉朝宮鳩彥了？」
指揮家微微頷首：
「所以，通常的計劃已經行不通了，咱們必須反其道而行之。」
「老詹，你怕死嗎？」
詹木林爽朗的笑著搖了搖頭。
「既然不怕那就好辦了，朝宮鳩彥的人頭，我要定了！」
兩個小時後，按照指揮家的吩咐，出去了一趟的詹木林回到了房間。
看著已經洗好澡坐在床邊的指揮家，詹木林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茶几上，正要離開這裡到旁邊的房間休息時，詹木林停下腳步，眼中光芒有些晦澀的看向指揮家：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或許這次後，我真的沒機會知道了。」
指揮家笑靨如花的看著詹木林遲遲沒有回答，詹木林遺憾的嘆了口氣後，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直到房門關上，指揮家才起身走到茶几前，將詹木林留下的東西收好，眼底寒光直閃。
「犧牲對於我們來說不是很平常的事嗎，死後誰記得誰啊，徒增煩惱罷了，就像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你卻告訴了我，這不是讓我更煩惱嗎？」
自言自語的說了一聲後，指揮家便朝著床鋪走了過去。
丁墨群昨晚又沒有回家，一大早吃完早餐後，刀顏就送刀婭去上學了，只有趙軒一人慢悠悠的開著車朝76號而去。
快到76號的時候，趙軒拐了個彎，到了對面的主街道，停下車靠在路邊，看了眼現在的時間後，趙軒走進了不遠處的電話亭。
南京路居民住宅區，楊華美租住的公寓中。
剛剛上完夜班，跟醫務室的另一位醫生交班結束，才回到家正準備倒頭就睡的楊華美，被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嚇得蹦了起來。
最近，她都沒有接到晨光的電話，一來是她在醫務室沒有時間顧及，二來這些天的醫務室根本不適合接晨光的電話。
因為陳上青病情越來越重，丁墨群派去的人也越來越多，幾乎把醫務室的走廊都站滿了。
從床上一滾到了床頭櫃前，楊華美趕忙抓起電話，當聽到熟悉的聲音時，楊華美只感覺自己瞬間就滿血復活了：
「晨光同志！」
「死信箱，好，我明白了，我這就去辦！」
睡意全無的楊華美，激動的抓起扔在床上的手包，穿好剛剛蹬的東一隻西一隻的高跟鞋，匆匆忙忙就離開了家。
漢口路，楊華美穿著大衣裹著圍巾，整個人包的嚴嚴實實的，從死信箱取回情報的她，來光華書局的路上還順手買了一份報紙和油條豆漿。
正啃著油條的楊華美，看到申報上尋人啟事那一塊的信息，眼睛微微一眯，立刻加快了前往光華書局的腳步。
光華書局後房。
才開門沒多久，看到楊華美到來後，孫建中便帶她到了後房密室。
看楊華美狼吞虎咽的吃完早餐，早已按耐不住的孫建中才笑著問道：
「晨光同志那邊有消息了？」
楊華美順了順氣，端起桌上剛剛倒好的茶水灌了一口，這才說道：
「不止是晨光同志，立冬同志那邊也有信了。」
說著，楊華美將死信箱裡取出的情報和報紙一塊遞給了孫建中。
孫建中雖然很想知道這次晨光送出的是什麼情報，但立冬同志的安全也是他十分關心的。
接過報紙，將情報放在手邊後，孫建中看著尋人啟事長長的舒了口氣：
「今天晚上七點，寶善街電影院接頭！」
說著，孫建中取出紙幣，將接頭暗號和時間地點寫了下來。
記錄好後，孫建中才迫不及待的拿起桌上晨光送出的情報。
只是看了一眼，孫建中就瞪圓了眼睛，默默地思考起來。
十幾分鐘後，孫建中才抬頭看向楊華美，正想跟楊華美確定事情的可行性，卻發現這丫頭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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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楊華美這個專業的醫生提供意見，但孫建中覺得，晨光提出的這個計劃可行性很高。
而且，晨光連藥劑都準備好了，現在只需要楊華美配合，救出陳上青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與此同時，76號情報科科長辦公室。
苗雪將昨晚回家後的情況匯報給了趙軒。
從苗露對苗雪的態度來看，以及今早苗露的神情分析，趙軒覺得，昨天苗露給苗雪的才是隱藏著接頭信息的尋人啟事。
不過也對，按照苗雪之前說的，跟蹤苗露到法租界的時候，很明顯，苗露已經察覺了有人跟蹤。
在那種情況下，苗露應該不會冒險把隱藏著接頭信息的尋人啟事留在大公報社。
而之後苗露表現出的焦急，這才很可能是演給苗雪看的，為的就是分辨苗雪是真的在幫她，還是另有想法。
從這裡也不難看出，苗露到現在也沒有完全信任苗雪。
「小雪，看來斑鳩計劃，任長而道遠啊！」
苗雪目光堅定的看著趙軒，身姿站得筆直：
「科長，無論多難，我都要做到，請科長指示，下一步我應該怎麼做？」
趙軒站起身後帶著苗雪來到了窗口的位置，看著趙軒的目光落在了醫務室那邊，苗雪若有所思的跟著看了過去。
「知道我這裡的窗簾為什麼都是敞開的嗎？」
苗雪目光微凝，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回道：
「因為科長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
趙軒聽完，將一側窗簾拉上，遮住了大半邊窗戶：
「現在有了。」
「人，要知道自己的優勢，處理事情，要知道別人的需求。」
「你覺得你現在最大的優勢是什麼？」
苗雪幾乎沒有思考，脫口而出道：
「76號的身份，科長您的秘書！」
「而地下黨的需要，也是我這個身份，科長，我明白了，從今往後，我便是一面明一面暗。」
「科長為了我拉起了半扇窗簾，我不會讓科長您失望的！」
趙軒偏頭看著苗雪，笑容和睦的說道：
「快了，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你做好準備就行，剩下的，交給我來辦。」
說完這句，趙軒又突然說道：
「你知道，子彈打在人身上，有幾處地方是看起來傷勢很重，但卻不致命？」
苗雪搖了搖頭，趙軒亦是笑了笑，兩人默契的沒有再解釋也沒有再追問。
時間，39年11月28日，76號辦公樓三樓，中央會議室。
這場會議是臨時召開的。
丁墨群坐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藍澤惠子坐在圓桌左側，依次是情報科科長趙軒、行動科科長馬尚城，行動科範定方、情報科秘書苗雪。
圓桌右側，電訊科科長刀顏，後面依次是電訊科副科長王一雅，從南京來的汪特鄭定根、汪凝玉。
以及被坐冷板凳，覺得自己時刻面對著死亡威脅的李本馳。
陳上青的突發情況，終於讓鄭定根和汪凝玉忍不了了，今天一大早就到了76號面見丁墨群。
只是兩人還沒有質問丁墨群為什麼不按照他們的計劃行事，電訊科這邊就破譯出了山城的兩封密電。
兩封密電的內容大體是一樣的，刀顏第一時間讓王一雅去找丁墨群匯報。
得知電報的內容後，丁墨群本是要送客的，但鄭定根卻拿出了周禮佛開的特別行動證明，表示他們有權在任務期間，了解魔都76號的一切行動計劃。
反正對於此次山城和日本人的交易，丁墨群就覺得問題很大，所以有南京來的特派員參與進來，他是求之不得的。
不過丁墨群還是表現的很為難，在鄭定根三番兩次的強調下，丁墨群才勉為其難的讓兩人參與到了會議中。
「電訊科已經破譯了截獲山城的密電，小刀，跟大家說明一下現在的情況。」
「是！」
刀顏站起身，目光在汪凝玉身上停留了片刻後便開口說道：
「破譯的山城密電顯示，山城方面與日本商人的秘密交易，將於明天下午三點許，在閘北三號廢棄工廠內進行。」
「同時，我們截獲的另一份山城密電又表明，還是明天下午三點許，這場交易會在盧灣東太碼頭進行。」
聽完刀顏的話，馬尚城摩挲著下巴，笑容滿面的說道：
「一北一南，軍統這是把我們當猴耍呢！」
馬尚城話音剛落，丁墨群清了清嗓子說道：
「不止，密線情報，山城這次一共派出了三名特派員，而交易都在同一天進行。」
「那麼，閘北、盧灣，還有一個不知名的地方，這三個地點，哪個才是真正交易的地方？」
丁墨群的視線掃過在座的所有人，最後定格在了趙軒身上：
「阿軒，你們情報科一直在調查日本商人的情況，你這邊有沒有要補充的？」
趙軒聞言面無表情的看向了坐在丁墨群左手邊的藍澤惠子。
丁墨群見狀也偏頭看了過去。
「藍澤小姐，看來你們是查到了一些線索啊？」
這兩天，藍澤惠子都沒有去找趙軒，在76號的時間也少，基本是來點個卯，然後就離開不知去向了。
問題被趙軒拋了過來，藍澤惠子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村野正木告訴她的交易地點說出來。
反正三個地方，交易的地點和時間，都是山城故意放出來的，說是三點，實際上是中午一點開始到三點這個時間段。
而且要在哪裡交易，這完全取決於76號把重心放在哪兩個地方。
以76號目前的人手，三個地方都要監控的話，是騰不出這麼多人來的。
一旦丁墨群聯繫憲兵隊，讓憲兵隊的人協助，那這場交易也算是板上釘釘了，想不順利的進行都不可能。
看著丁墨群的神色，藍澤惠子感覺，這傢伙似乎就是想拉憲兵隊一起進來。
不然的話，丁墨群不會在電訊科確定了兩個地點後又拋出第三個交易地點來。
這擺明了就是想把責任分攤出去，就算最後行動失敗，也不至於讓76號一家背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