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本來準備戰事結束就啟動自己的工業1.0計劃,然而一個消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跪在拓跋婉兒面前的是一名皇宮侍衛,準確的說是隨皇帝出征的侍衛!
此刻對方臉上面帶悲戚,似乎有難以言說的悲痛。
「我要你當著我的面再說一遍!」拓跋婉兒語調堅定,但張玄卻注意到她的右手死死攥住了的裙邊。
「不知是何緣故,龍驤衛和龍武衛突然臨陣倒戈,我們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神策衛幾乎死傷殆盡,神武衛正護持著陛下被困在孤竹山!」侍衛語調沉重地把之前對兵部講過的話,又講了一遍。
「那你是貪生怕死臨陣脫逃跑出來的?」拓跋婉兒的語氣中隱隱帶上了怒氣。
侍衛聞言當即一個頭重重磕了下去,額頭撞擊地磚的悶響甚至在寬闊的承乾殿上激起了回音。
等對方在抬起頭,額頭已經滿是鮮血。
「小人是受皇命冒死突圍來的,只因陛下有話要囑託公主!等小人說完這話,這便折射回去赴死!」侍衛言辭慷慨,頗有春秋義士風範。
拓跋婉兒聽到對方這麼說,心裡不免生出幾分慚愧,但這幾分慚愧很快就被擔憂蓋過。
「父皇他有何囑咐?」
侍衛這個時候抬起頭看向站在拓跋婉兒身邊的張玄,張玄笑了笑隨即會意。
「我還是先到殿外吧!」張玄說著就準備帶著侍奉在一旁的宮女太監一同出殿。
哪知還沒走出幾步,拓跋婉兒便喝道:「其他人都出去,我夫君必須留下!」
拓跋婉兒的語氣不容商量,可等張玄回頭卻看到一雙懇求的眼睛。
張玄這才想起,不管眼前的女孩兒身份如何尊貴,說到底都還未滿十八呢!
此前她才死了待她極為親厚的十三叔,如今自己父親又被叛軍圍困,心裡該是何等惶恐!
見拓跋婉兒執意要讓張玄留下,那名侍衛最終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了。
畢竟他的首要使命是傳達拓跋禮的旨意。
只見他解開上身的甲冑,雪白的內襯一半都變成了暗紅色,侍衛伸手進了懷裡,呲著牙摸出了一塊黃絹。
從黃絹上的紋飾來看,應該從拓跋禮某件禮袍的衣袖上裁剪下來的。
侍衛哆嗦著嘴唇,朗聲宣讀道:「芙華公主拓跋婉兒接旨!」
拓跋婉兒木然地走到這名侍衛面前,跪身接旨。
拓跋婉兒已經記不起自己多久沒接過聖旨了,聖旨是一種強制性敕令,代表的是封建王朝至高無上的皇權。
由於拓跋禮的偏愛,他幾乎沒用過聖旨向拓跋婉兒下達過命令,幾乎都是口諭。
「朕御極一十六載,雖未效太祖太宗開疆拓土,但也守得一方平安。上不愧天,下不愧列祖列宗!然朝野始終有小人作祟,為父本想掃清群獠,傳你一個太平江山。惜德薄力虧,未遂願也!」
「今被困孤竹,難出生天!望吾兒能繼承大統,守百年基業。欽此!」
侍衛宣讀完聖旨,便其輕輕放在了拓跋婉兒手上。
拓跋婉兒仍舊保持著跪接聖旨的模樣,久久不肯起身。
嗒!
水珠撞擊堅實地磚的聲音在一片靜寂的大殿裡響起,張玄轉過頭看去,拓跋婉兒這會兒已經是泣不成聲!
張玄起身想攙扶起拓跋婉兒,這才驚覺原本一身神力的拓跋婉兒此時已癱軟如泥。
剛死了一名至親,又有另一名至親陷入了死地,還寫來了遺詔。
面對這種情況,張玄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
就在這個時候,侍衛卻出聲對張玄說道:「駙馬!陛下也有事單獨和你說!」
張玄沒想到拓跋禮居然還有話單獨留給自己。
張玄看了一眼拓跋婉兒,對方這個狀態讓他不敢出殿。
只能指向承乾殿的一處角落,示意對方到那裡說話。
侍衛也很理解,隨即拖著身子跟著張玄來到角落。
到了角落後,這名侍衛立馬小聲說道:「陛下這次親征失利,恐怕要天下震動,而後叛軍兵鋒正銳,陛下想請駙馬勸說公主離開燕京,暫時去南邊躲一陣。以後再徐徐收復失地!」
「另外,陛下擔心公主意氣用事,所以讓駙馬一定要勸住公主,讓她不要帶兵來救!金吾衛都是一幫勛貴子弟,平時巡個城還能靠身上的鎧甲唬唬人,是上不得戰場的!陛下留下的兩營羽林衛都是忠心能幹之輩,可以委以重任!」
侍衛這邊剛說完,便聽到拓跋婉兒那邊傳來一聲巨響。
張玄轉過頭看去,卻見拓跋婉兒重重地把手敲在地磚上,太極宮中鋪設的地磚都是俗稱的「金磚」,需要用上好的黏土以多道工序最終花費兩年時間燒制而成。
這樣製成的「金磚」看上去美觀大氣,比木板多了堅實耐火,比普通陶磚又多了一分韌性。
承乾殿自建成起到如今已經有七十多年,這「金磚」一塊都沒裂過,足見其堅固耐用。
然而就是拓跋婉兒這麼用手一錘,一塊「金磚」竟被她錘的四分五裂!
拓跋婉兒站起身,將聖旨隨手一扔,滿是淚痕的臉上卻是無比堅毅。
「什麼聖旨!我不聽!父皇既然還沒死,便不是我登基的時候!我要帶兵去孤竹山!」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侍衛一見立馬慌神了。
「公主!萬萬不可啊!叛軍勢大,燕京已無可戰之兵!公主切不可抗旨行事啊!」
拓跋婉兒此刻像是一隻生氣的小老虎一樣走了過來,盯著這名侍衛說道:「我是去救你的陛下,我的父皇!這天下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嗎?」
「就算我聽父皇的繼承皇位,那我現在就是北涼之主!歷朝歷代莫不以仁孝治天下,我若是連自己父親都不救,這天下人還能認我這個皇帝嗎?」
此刻別說侍衛被拓跋婉兒說的目瞪口呆,就連張玄也大吃一驚。
拓跋婉兒之前可以說是不善言辭,沒想到在這種情形下,說的竟然這般有理有據!
然而道理是道理,現實是現實!
作為一名不那麼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張玄認為道理始終是要向現實讓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