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擲地有聲的落下。

  尤其是沈百鍊的最後一句話，霸氣顯露無遺。

  小青聽到這話，青色的眸光猛然泛起了漣漪，難以置信的看向了那個男人。

  那個從濃霧當中走出的男人。

  雖然已經認識了月余的時間，但直到今天，小青才感覺自己像是第一次認識沈百鍊一般。

  那句「論跡不論心」，實在是令人振聾發聵，說到了小青的心坎里。

  雖然從開始修煉至今，小青在這世上已經生存了數百年的時間，但是單就論蛇生經歷而言，還遠遠沒有正常人幾十年的人生來的精彩。

  而在這種世界，妖怪的修煉途徑通常有兩條。

  一種比較嗜血，通過吞噬其他生靈的血肉精華，使得修為急速提升，而人族身為萬靈之長，又是天地寵兒，自然就是那絕佳的血肉精華。

  沒有任何修煉資質、生物類別的要求。

  對於一些強大的肉食者動物來說，這種修煉途徑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門檻。

  只不過，這種途徑修煉而來的妖怪，心智往往比較暴虐，並且法力混雜，很難修成正果。

  但並不是沒有辦法通過其他的途徑修成正果。

  例如成為法力高大者的坐騎，獲得天庭、或者西方靈山的編制。

  代價僅僅只是多了一層束縛而已。

  途徑之二就是妖精之路。

  這種修煉之法是通過吸收天地之精華，浸潤日月之光輝，修煉速度比較慢，如果不出現意外的話，吞吐一年的天地之精華，只會增長一年的修為。

  修煉速度緩慢。

  但這種正統的修煉途徑，優點也很多。

  優點之一，在吸收天地之精華的過程之中，基本不會造成任何有損於功德之事，不必擔心莫名其妙的就被捲入某個天地大劫當中。

  優點之二就是，在修為足夠之後，就可以直接修煉成仙。

  而小青和白素貞兩個蛇妖，修行之路，選擇的就是後者。

  這也是小青為何敢大搖大擺的混跡在這臨安城內的原因之一，問就是一句「身正不怕影斜」。

  但她萬萬想不到，世上還有法海這樣的和尚。

  或者說，在這個世界當中，大多數的降妖除魔之人，在遇到妖怪的第一時間，都會選擇直接下死手。

  當然，也不排除一些色膽包天之輩。

  「呵呵，貧僧明白了。」法海眼中的怒火緩緩的熄滅了，他在聽明白沈百鍊所說的話的意思之後，已經大致明白了。

  沈百鍊不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妖怪。

  然而，沈百鍊在知道面前這女子是蛇妖的前提下，不僅沒有報官，反而還在這個時候還選擇維護對方，並為那蛇妖說話求情。

  是的。

  在法海看來，沈百鍊所說的一切，就是在為小青求情。

  還有著一定的概率，是被小青這蛇妖迷了心智。

  竟然對著一個蛇妖說什麼君子論跡不論心。

  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妖孽如何成為君子，又如何能與人相提並論，難道真的要等這妖孽害人之後，再去逮捕對方嗎？

  這對於法海來說，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

  突然。

  唰！

  「今日大恩，沒齒難忘。」小青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百鍊，將其面貌第一次烙印在了內心深處之後。

  隨後趁著法海的注意力轉移到沈百鍊身上的時候，猛然用力。

  嗖的一下就滑進了旁邊的湖泊之中。

  隨後就如同蛟龍入海一般，長達幾丈，如同水桶粗細的腰身，龐然身軀貼著河底的淤泥急速游過。

  不消一眨眼的時間，便移動到了數百米之外。

  但是湖面之上，除了一圈一圈微弱的漣漪不斷散開之外，再無其他動靜。

  小青和白素貞的性格完全不同，雖然有些急躁，但也因此有著一些江湖之氣，頗有一些俠肝義膽之味。

  如果是在正常狀態之下，小青肯定不會就這樣拋棄沈百鍊直接逃跑。

  但夢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

  小青剛才與法海的戰鬥，雖然僅僅只有片刻的時間，但兩者之間的硬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連續承受了兩次金剛大手印，小青早就已經身受重傷。

  在之後與法海的戰鬥過程當中，小青已經是在燃燒自身的修為了，完全可以說是強弩之末。

  所以，在察覺到那一線生機之後，小青就直接選擇了溜之大吉。

  和尚終究是和尚。

  如今的大宋朝廷，還不是王朝末期，正是處於如日中天的時候。

  而法海身為金山寺主持，在這世上可不是孑然一人，在他的身後，還有著數以百計的小和尚。

  在這臨安城內，無論如何來說，都不可能對一個有著編制在身的捕頭動手的，否則就是在挑釁朝廷的權威。

  但是，一旦讓臨安城的縣衙知道，沈百鍊在暗中竟然和小青這種蛇妖勾結了起來。

  等待沈百鍊的，一定是打入大牢。

  因此，小青清楚的明白，如果身受重傷的她留下來的話，不僅幫不到沈百鍊，反倒會害的沈百鍊身陷囹圄。

  所以，早日跑路為妙。

  即便是事後沈百鍊真的被衙役打入了大牢，待到小青傷勢好轉之後，她也有信心能夠闖入大牢，將沈百鍊救出來。

  畢竟再怎麼說，她都是有著數百年道行的蛇妖。

  打不過金山寺的主持法海，還打不過一些凡人武夫嗎？

  ……

  「施主，你有些著相了。」法海見此情況，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的雙手合十，輕聲了一聲南無阿彌陀佛。

  法海知道，想要在水裡追上那條青蛇，根本就是一種奢望。

  今日將那蛇妖捉拿歸案，更是一種奢望。

  「人妖殊途，施主，切記，茫茫苦海，回頭是岸。」法海心中雖然對於沈百鍊插手此事的行為頗為惱怒。

  但又無可奈何。

  小青能夠想到的，他身為金山寺的主持，又如何想不到。

  在來臨安城的路上，法海對於百鍊這個武藝高強的捕頭，也是略有耳聞。

  武藝高強、出手闊綽、俊朗，秦明、愛民，不倨傲，心善……雖然來到臨安城只有月余的時間，但對於沈百鍊的誇讚之詞，卻已經是數不勝數。

  更是成為了許多良家女子的夢中情人。

  即便是有證據在手，法海都不敢能夠保證，能夠在不動用特權的情況下，成功說服縣老爺將沈百鍊捉拿歸案。

  凡俗官場上的人情世故，他還是懂一些的。

  沈百鍊這種公子哥，能夠在短短月余的時間，就成為大捕頭，一定是有著金錢開道的作用。

  更何況現在都沒有證據了？

  說罷之後，法海無奈的搖了搖頭，就準備離去。

  然而。

  「等一下。」沈百鍊站在原地，雙手抱於胸前，眉角微微上抬，俯視著個頭較矮的法海，倨傲的說道：「對於金山寺法海大師的大名，我早就在家中長輩口中已經有所耳聞，聽的都快磨出繭子了。」

  法海聞言，腳步不由的頓住了，眉頭微皺，淡定的看向了沈百鍊。

  「法海大師無愧於大師之名。」沈百鍊看著對他的挑釁無動於衷的法海，發自內心的敬佩，由衷的說道：

  「早就聽聞大師不僅佛法深厚，一身武藝踏入宗師之境已有二三十餘載，一身功夫更是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而我自幼習武，至今已有十四五餘載，但前路渺茫，已有月余的時間，沒有取得絲毫的進步，所以想要藉此機會，向法海大師討教一番。」

  這正是沈百鍊出手的第二個目的。

  如果想要效益最大化，沈百鍊需要先實際的了解一番他的實力，在這個世界，大概是什麼樣的層次。

  而法海，就是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完美的磨刀石。

  至於說討教？

  實際上就是以武會友。

  對於這個道理，法海身為一介武道宗師，自然不是不明白，可是有一個問題——現在的武道宗師，已經這麼容易就能達到了嗎？

  遠處。

  「嘖嘖嘖，這傢伙？好像有點可怕，不會是武曲星提前下凡歷劫了吧……」豐樂樓樓頂之上的寶青坊坊主看著那一臉倨傲的沈百鍊，背後的尾巴隨著微風搖擺了起來。

  之前的輕視之心，已然不復存在。

  「十來年的時間，就能從一介凡夫俗子，成為一個武道宗師，如今距離天人之境，更是只剩下一步之遙。

  如果說他不是武曲星，那天賦就實在是有點過於可怕了。」寶青坊臉上的淡然之色，也瞬間消失不見。

  如果說先天之境，還能依靠豐富資源的餵養，以及日夜不懈的努力達成。

  那宗師之境，完全就是看天賦和悟性了，要求渾身氣血、精神混元如一，將自身鍛造成一個氣血熔爐。

  即便是武曲星下凡，想要從一介凡夫俗子，修煉到宗師之境，至少也得十來年的時間。

  想要達到沈百鍊現如今這種境界，至少還得花費個五六年的時間。

  至於說沈百鍊有沒有可能是在吹牛，寶青坊坊主擁有洞察人心的能力，經過她仔細的觀察，可以九成九的確定，沈百鍊沒有吹牛。

  只是這真的可能嗎？

  當然可能。

  因為沈百鍊直到現在，還是一個十八的青少年，從踏入武道之路至今為止，差不多也就是十來年的時間吧。

  至於說前路渺茫？

  當然也不是假話。

  前文就已經說了，大夏官方對於現如今的以龍門種為基礎的修煉體系，已經出現了質疑的聲音。

  「好。」法海思考了片刻之後，還是選擇答應了沈百鍊的請求。

  「那法海大師，跟我來吧，城內不好放開手腳。」沈百鍊說著，就轉過身跳上了屋檐，向著城外奔襲而去。

  而法海亦是不疑有他，立即跟了上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