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回到了和聯勝內部,叔伯們開始了他們的第一輪投票。
吉米的支持者率先發言,說吉米這些年雖然沒有在第一線衝鋒陷陣,但受傷兄弟們的安家費都是吉米掏的,為社團辦事,出錢出力都可以,吉米不僅出錢,還是出錢最多的那個。
串爆則是支持林懷樂的,他立刻出言反駁,說如果出錢多就能當選,還要他們這些叔伯幹什麼呢?
說完還來了一句:「你說對不對,鄧伯?」
串爆這句話也是在提醒鄧伯,上次大D參選的時候,你自己說的,誰錢多誰就當選,那不如拍賣。
現在吉米出來參選還是這一套說辭,你總不能打自己的臉吧?
鄧伯面露微笑,並不著急反駁。
因為林懷樂、東莞仔以及飛機、大頭還有師爺蘇,都不是話事人的人選,只有吉米有資格。
這也是為什麼如此重要的會議,只有吉米一個候選人在場的原因。
林懷樂不能來,是因為不合規矩,和聯勝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話事人連莊的先例。
東莞仔不能來,是因為所有叔伯都不看好他。
至於飛機……很多叔伯甚至都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所以鄧伯微微一笑,示意串爆接著說。
於是串爆繼續說:「我怕他害了社團。」
接著抬起手,用食指虛空點了幾下吉米:「我不是針對你吉米,他身邊有根針。」
「他做了話事人,若是被告密,我們的帳簿、名單全都曝光。可能連龍頭棍都會被拿到博物館做展覽!」
龍根站出來維護吉米,說串爆在胡說八道,有能耐就直接把那根針的身份講出來。
串爆道:「長頭髮那個。」
「油麻地的賭坊夠隱秘了吧,結果還是被警察給掃了。」
說完摟住了旁邊人的肩膀,道:「大蛇,你支持吉米?」
大蛇就是一開始說吉米出錢最多的那位叔伯,現在臉上也多了幾分尷尬,雙手搓了搓褲腿後,道:「那件事兒我一個手下說,是阿力乾的。」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吉米的臉上。
吉米神情淡定,說道:「我會查清楚。」
串爆陰陽怪氣的拍著手,說道:「好好好,慢慢查,查清楚,不要冤枉了別人。」
「你呢,下一屆再來選吧。」
……
這段劇情中,陳慎言做了一個很大膽的改變。
或者說還原了一部分台詞。
在國語版本中,串爆說的是吉米身邊有臥底。
但在粵語版本中,串爆的台詞是,他身邊被落了一根針。
翻譯上的區別,也導致這段劇情在日後引起了影迷的爭議。
爭議點就在於,阿力究竟是不是警方的臥底。
上輩子的陳慎言本就很喜歡這部電影,也看了大量有關於這部電影的拉片分析,其中有一個UP主的分析,陳慎言覺得是很有道理的。
這位UP主說,在粵語的語境中,形容內鬼的用詞是非常細緻且精確的。
本身就是社團成員,但偶爾給警方提供情報的,在粵語中被稱為「線人」,警方甚至有專項資金來跟線人購買情報,也就是所謂的「線人費」。而這種人在社團中的地位並不高,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四九」。
「四九」指的是正式加入了社團的底層古惑仔,而社團中比「四九」地位還要低的,就是「藍燈籠」,簡單理解就是後備混混,需要做出一定成績後,才會被正式的吸納到社團中,成為四九。
同時「四九」給警察當線人這種事情,在港島的幫派中也是司空見慣,大家都見怪不怪。
真正的臥底警察,在粵語語境中應該叫做「差人」或者是「差佬」,他們都是被派到幫派中執行重要任務的,像是【無間道】裡面的陳永仁,在最後跟劉建明天台對峙的時候,說的都是,對不起,我是差人。
但真正的臥底警察並不多,畢竟無間道中就已經揭示過了,警方這邊就一個陳永仁,而韓琛卻在警察局內安插了一堆。
至於「針」這個詞,介於差人跟線人之間,指的是那些已經在社團上位了,可以跟著大佬出去辦事兒的人,他們被稱呼為「針」,是因為他們已經「扎」入了社團核心中。
港島警匪之間是有很多相互對應的「黑話」的,比如港島警方通緝罪犯,給出的賞金叫做懸紅。
而社團要暗殺某個人,給出的賞金,叫做「暗花」,正好就跟警方的對應上。
至於「針」的身份,同時涵蓋了差人與線人,總之就已經不是自己人了。
但吉米卻還是想保住阿力的命,因為當串爆說阿力是「針」後,吉米就想到了阿力的財政狀況,他大概率是會為了警方的線人費去當線人的,但要說阿力是警方的臥底,吉米不相信。
吉米想保住阿力的心思,也正好符合串爆的意願,他就是想讓吉米退出本屆的選舉,畢竟查臥底這種事情,肯定不是兩三天就能搞定的,再加上吉米為了洗刷掉阿力是「針」的嫌疑,做的事情會更多,自然就沒工夫來參選了。
可是串爆想不到,鄧伯保吉米上位的心,會那麼的強烈!
……
一直沉默的鄧伯,終於開口了。
並且一開口就是王炸。
「那個社團沒有警方的人?發了霉的社團才沒有。」
說著鄧伯還站了起來,「串爆你被人跟我,我也被人跟過,在場的諸位,有誰沒被跟過?」
「樹大招風嘛。」
「吉米,你只要搞定阿力,大家就不會有意見。」
龍根單手指著吉米,道:「你要是下不了手,我找人做。」
眾人再度看向了吉米。
此刻的吉米坐在陰影中,只有臉上有一點光。
他放在桌面下的手,已然攥緊。
鄧伯跟龍根的先後表態,意味著自己再也保不住阿力。
一想到要親手送自己的好兄弟上路,吉米的心裡就如同被千萬根針扎了一樣,無比的難受。
「不用,我自己會搞定!」
吉米漠然開口,徹底宣布了好兄弟阿力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