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陳平，眼底陰鬱閃爍，令陳平莫名驚恐。

  「殿下？」陳平喊道。

  太子猛然回神。

  他輕嘆一聲：「原來陳卿家擔憂得如此深遠。陳卿家所言極是，孤不該疏忽。」

  眾位官員暗鬆口氣。

  太子的神態，像是恢復常態，不曾受影響。

  「陳卿家辛苦，早點歇息吧。」太子道，「孤還有政事處置，就不陪陳卿家。」

  陳平恭敬應是，隨其他官員離開。

  太子站立在庭院中。

  他仰望著夜空。

  滿天星斗璀璨耀眼，宛如銀河。

  太后在東苑鬧騰，擾亂他看奏摺。可太子卻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吵嚷。

  太后身居高位，頤指氣使慣，難以伺候。

  「孤不會死，也不能死。」太子在心中告訴自己，他不會被太后擊敗。

  他已經占領江夏，收服西戎和南蠻。

  太后和大司馬聯盟，對抗皇室，已是不足畏懼。只要除掉他們，天下便屬於太子。

  到時候，他登基稱帝，誰敢質疑他？

  皇室的榮辱存亡，與太子何干？

  太子冷靜想明白後，又露出冷笑。

  他的笑容透出冰冷寒涼。

  「孤要權傾朝野，掌握天下。」太子在心裡告訴自己，「孤要讓世人皆尊吾之號。孤要擁有比父皇更加強壯的身軀，不輸給任何男子。」

  從今晚起，太子就把這些煩惱拋諸腦後。

  他全身心投入到政務中。

  半夜時，他睡得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叫喚，似夢囈般喊「母后」二字。

  太子一個激靈醒過來。

  他猛然坐起，推開窗戶。

  他看到院落里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母后？」太子驚詫。

  「臣妾參見西戎太子。」太后的聲音，溫柔慈愛。她穿戴端莊，絲毫沒有半分狼狽。

  她竟然還活著？

  太子錯愕瞪著她。

  太后慢慢朝太子靠近，她笑吟吟問太子：「怎麼，不認識哀家嗎？哀家還活著呢。」

  太子震驚地看著她。

  他心裡隱約升起不好的預感。

  「孤不是派人送母后出宮的嗎？」太子問，「母后為何回宮？」

  「那些人騙哀家，不肯放我走，甚至還要拿刀砍傷哀家。」太后道，「幸虧有護衛相救，哀家這條命撿回來的，但是……唉，哀家年紀大啦，不知還能活多久……」

  她的話里充滿絕望和淒涼，聽得人揪心。

  太子卻覺得毛骨悚然。

  他的心跳快速。

  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很多畫面。

  太后的屍體躺在血泊里，他跪在太后身邊，抱著太后的身子哭泣。

  太后安撫他。

  太子抬眸，看著黑漆漆的屋頂，腦海中又浮現出太后的笑容。那笑容詭異，帶著嘲諷，直刺入他的心臟。

  他的心狠狠抽搐起來。

  太后是鬼魂！

  她不怕痛，因為她不用疼。

  太子想起前陣子發生的噩夢。

  太醫診斷他的怪症——夢魘。

  每次他做噩夢，就會從夢中嚇醒。

  而這次，太后也是從噩夢裡醒過來的。

  太子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夢到太后。或者，真的是太后回來索命。

  他的腿開始抖起來。

  「殿下？」太后的嗓音，再次傳來，依舊溫柔慈愛。

  太子的身體繃緊，僵硬。

  他渾身發麻，牙齒都忍不住顫抖。

  「殿下。」太后的聲音更加幽怨，帶著無盡的悲戚。

  太子心跳如雷。

  「殿下？」

  「母后！」太子終於崩潰，撲倒在地，嚎啕大哭。

  太后慢慢走向他。

  她的腳步沉重，好像踩在棉花上，讓人窒息。

  她停在太子面前，彎腰俯視太子，伸出一雙蒼老粗糙的手，緩緩撫摸著太子的臉頰，嘴角含著溫暖慈愛的微笑：「兒啊，母后想死您……」

  她的笑容，是假的！

  她不是母后。

  她是妖魔。

  太子心中湧上巨大的憤怒。

  他一拳砸向太后的臉，打翻在地。

  太后被他打得頭暈，趴在地上爬不起來。她嘴角溢出鮮紅色血液。

  太子仍不解恨，撲過去廝打太后。

  他一邊撕扯太后的衣裳，嘴裡一邊咒罵著：「妖魔，滾開。妖魔！」

  太后掙扎不脫，被他拖到床上，壓在身子下面。

  太后拼命掙扎，想逃離，卻力不從心。

  她的嘴裡冒出青煙，化作灰燼。

  太子瘋狂撕扯她的衣物，將她按在身下，騎到她身上。

  太后的臉，猙獰得可怖。她張口咬向太子的肩膀。

  太子吃痛，奮起抵抗。

  兩人扭打在一起。

  太子身材瘦削，哪裡敵得過太后的力量？他的胳膊被太后咬下肉來，鑽心劇痛襲來，讓太子失去理智。

  他抓住太后的頭髮，用力往地板撞擊。

  太后被撞得七葷八素。

  她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太子癱軟坐在旁邊，喘氣。

  「西戎太子，您別打架。奴婢扶您去洗澡吧。」宮女跑進來勸慰太子。

  她的聲音尖銳，讓太子清醒許多。

  他看著太后，又看看四周陌生的場景，最後低聲吩咐宮女：「去請大夫。」

  宮女忙應喏。

  太子去洗澡。

  他換下濕透的褻褲，換上新的長袍，才走出浴房。

  他整理好儀表，走出門外。

  此刻正值深夜，寢宮裡燈火通明，亮若白晝。

  「殿下，大夫來給您瞧病。」宮女在他耳邊道，「剛剛給太后瞧過的。」

  太子點點頭。

  宮女引著大夫進來。

  大夫是宮裡的太醫，姓劉，五十多歲，醫術極高，擅長治各種疑難雜症。

  劉太醫見太子沒事，鬆懈下來，給太子行禮。

  「殿下，這位是劉太醫，專治您這類怪疾。您有什麼不適，可以問他。」宮女介紹道。

  劉太醫也躬身，道：「殿下。您這病，臣恐怕治不好。您要做好心理準備。」

  太子神色凝滯。

  他不相信自己的病無藥可救。

  「劉太醫，本太子只問您，本太子究竟是什麼病，如何痊癒？您儘管直言。」太子道。

  劉太醫嘆氣搖搖頭。

  太子的目光變得陰鬱森冷，語調驟厲：「怎麼，連您也治不好？」

  劉太醫不敢違逆他。

  「臣不是這個意思，請殿下恕罪。」劉太醫道，「您的身子，並非疾患。」

  太子眉梢挑起，眼底有幾分狐疑：「您確定？」

  劉太醫道：「臣可以保證。您的身體康健、精神矍鑠，沒什麼病。您這是受過刺激。」

  刺激？

  太子想到自己夢到的，頓時遍體生寒。

  「您是否有心悸、頭疼、胸悶之類的感覺？」劉太醫又問。

  「是的。」太子答。

  劉太醫點頭，道：「這是心病。」

  太子蹙眉，看向劉太醫。

  劉太醫繼續道：「殿下，您平日飲食，需格外注意。尤其忌辛辣之物。您的膳食里，少鹽。多糖。」

  太子恍惚想起，自己似乎經常忘記吃飯。

  他總喜歡把所有的飯菜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