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聽聞此話，司馬南瞬間全都愣住。

  「分……分文不取？」

  趙括愕然道，「世子爺，自古以來，拜師授業，沒有這個規矩啊。」

  「倘若分文不取的話，各方百姓得知此事，豈不都要將家中的娃兒爭先恐後地送來？」

  「只有開支，沒有收入，各家學堂所需的銀兩，該從哪裡出？」

  這話雖然說得委宛，但其實意思很明白。

  不收銀子，我們的工資從哪出？

  您不能讓我們，一個個都去喝西北風吧？

  「咱們教的是學問，不是規矩。」

  陸遠淡淡道，「各方百姓都願爭先恐後地將娃兒送到咱們的學堂來，不是正好嗎？」

  「至於收入問題，諸位先生也不需要擔心。」

  「各位先生每月吃穿用度、養家餬口的銀子，都由本世子自掏腰包。」

  「每一位先生，每個月紋銀三兩。」

  「此外，每家學堂的六位先生，選出一位能力最傑出的為主事。」

  「主事負責本堂的所有大小事務，以及發現優異人才，隨時向我匯報，每月月錢五兩。」

  「待日後，咱們的學堂遍及整個烈乾，並使科考改革之後。」

  「本世子便請各位先生到國子監，做師保、祭酒！」

  聽聞此話，司馬南、趙括等人，都有些羞愧地低下頭。

  是啊。

  他們怎麼都迂腐到這般地步了？

  身為人師，本就應當教學相長，有教無類。

  只能因無人願意求學而心寒，又怎麼能嫌來學書的娃兒多？

  而聽到世子爺分文不取，他們更是第一時間，只想到自己沒有錢養家餬口。

  和人家陸遠一比，他們簡直太市儈、丟人了！

  「世子爺這般辦學，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功德無量！」

  「我等願肝腦塗地，為了烈乾栽培良才，為世子爺竭智盡忠！」

  司馬南激動道，「世子爺，明日咱們的學堂，便要正式對外招人。」

  「請世子爺，為學堂取個名字吧！」

  「好，沒問題。」

  陸遠走到桌案前，立刻有人上前被他準備好筆墨紙硯。

  陸遠食中二指拈著毛筆，摸著下巴思忖片刻。

  隨即猛然下筆，筆走龍蛇，一氣呵成寫下四個大字。

  「蒼鹿苑！」

  一眾文生愣愣讀了一遍，繼而都面露欽佩之色，「好名字！」

  「千年蒼鹿馴如馬，獻與仙翁一隻騎」

  「世子爺取的名字，真是恩威齊具，氣勢恢弘！」

  「就叫蒼鹿苑了！」

  ……

  這幾日，陸遠命人在聊城及周邊各城建造學堂時，便引起了不少轟動。

  而在蒼鹿苑正式對外招生，並且宣布分文不取之後。

  瞬間在方圓數百里，都引起軒然大波。

  不論是各地縣令的官宦子弟、世家名門的富家子弟，還是放牛種地的窮苦人家，都紛紛將自家孩子送往當地的蒼鹿苑。

  短短半日內，三百家蒼鹿苑堂，便招滿了九千名學生。

  不少百姓帶著孩子登門求學，但奈何人員已滿，一個多餘的空位都沒有。

  只得失望地又帶著孩子回去，心中暗暗發誓，下一批招生時一定要趕上！

  對於這些情況，陸遠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無比欣慰。

  三天來，他帶著蘇璃煙等人，在各家學堂來回閒逛。

  聽著文生們的講課，可謂繪聲繪色、寓教於樂。

  「這些孩子想各門學科都學得精通，起碼需要六年，乃至九年。」

  陸遠摸著下巴，笑呵呵盤算道，「按照這個趨勢，還要再多開幾家才行。」

  「對了，還有魯西之地，也不能放過。」

  「那裡現在經濟富庶，百姓們人人安居樂業，獨差的便是教育。」

  「必須將這股教育的熱潮，也帶到魯西之地才行。」

  陸遠雖然心情大好，一旁的蘇璃煙卻始終一言不發，顯得有些不悅。

  「璃煙，怎麼了？」

  陸遠淡笑道，「有話便講，不用藏著掖著。」

  「世子爺，你這究竟是圖什麼？」

  蘇璃煙鬱悶道，「你以前可是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我最佩服得便是你賺錢的本事。」

  「怎麼這次，竟做起這種賠本買賣，還要繼續做大做強。」

  「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

  陸遠忍俊不禁笑道，「璃煙，你當然不明白。」

  「有的錢可以賺，有的錢，則必須花。」

  蘇璃煙說得沒錯。

  他確實非常愛錢，也有本事掙錢。

  自行車廠，香水廠，還有魯西之地的諸多買賣。

  即便歷經這麼久，現在也仍每日紅紅火火、生意興隆。

  一文錢，經陸遠之手，就能變成二兩銀子。

  但是他很明白，有的錢絕對不能省。

  一個王朝若想長治久安，教育便是頭等大事。

  大明朝就是因為禁錮思想，八股取士。

  才致使大明武將眾多，文臣稀缺。

  自張居正之後，便再無名相賢士。

  年輕人的思想、見識和智慧，直接關乎著王朝的興亡盛衰。

  陸遠雖然愛錢，但是他很清醒和明白。

  自己是靠著烈乾，靠著皇爺的恩威，才得以在這片土地上大展身手。

  倘若有一天，烈乾覆亡了。

  自己這個世子爺，下場絕不會好。

  陸遠正喝著茶水，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行事。

  門外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世子爺，好久不見嘞！」

  陸遠抬起頭看，頓時兩眼一亮。

  一名男子大大咧咧走進門，正是李二！

  一兩年不見，李二換上一身綢緞袍子，留著兩撇小鬍子。

  和以前那個嬉皮笑臉的狗腿子相比，更加成熟穩重得多。

  陸遠立刻站起身，笑道，「李二，你怎麼來了？」

  「嘿嘿，我思念世子爺啊！」

  李二立刻來到陸遠面前，笑嘻嘻道，「當初多虧世子爺的恩德，我才得以在魯西安家置業，娶妻生子。」

  「但是我這些日子，可一直都想著世子爺，想回世子爺身邊來呢！」

  「滾犢子。」

  陸遠笑罵著錘了他一拳，「放著好好的老爺不當，就愛當奴才是吧？」

  「真是賤骨頭。」

  「說，到底幹什麼來了？」

  李二撓了撓頭，訕笑道，「嘿嘿，我這點小心思，果然瞞不過世子爺的火眼金睛啊。」

  「是這樣，我在魯西，聽說世子爺在聊城大辦學堂，開了個蒼鹿苑。」

  「所以便將我家的娃兒送來，讓她好好學點本事！」

  「哦？」

  陸遠這才注意到，李二身後跟著一個小女孩。

  看著約莫五六歲，個頭兒也就到他們的腰。

  皮膚白白淨淨，臉蛋胖胖乎乎，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懵懂。

  扎著兩條麻花辮，額前留著細碎劉海，看著無比惹人歡喜。

  「這是你家閨女？」

  陸遠頓時有些羨慕，「沒想到你都是有閨女的人了。」

  「這麼一個小棉襖，真是羨煞旁人啊。」

  「哪裡，世子爺說笑了。」

  李二訕笑道，「我生得是個兒子，現在還不到一歲嘞。」

  「這丫頭叫青兒，是我一位兄弟的女兒。」

  「可惜，我那個兄弟突然身患重病，一命嗚呼。」

  「臨終之前唯一的心愿，便是拜託我照顧他的女兒。」

  說著，李二笑著說道，「青兒，我先前是怎麼教你的？還不快來拜見世子爺！」

  青兒立刻怯怯走上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納首便拜。

  「民女青兒，拜見世子爺！」

  「哎呦，起來，快起來！」

  聽著這小丫頭奶聲奶氣的參拜，陸遠頓時心都要被萌化了。

  急忙將青兒抱了起來，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將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放在我這裡，你放心嗎？」

  「嘿嘿，我的一切都是世子爺給的，怎麼會對世子爺不放心？」

  李二笑道，「不過說實在，我確實不太捨得。」

  「青兒這孩子可乖了，小小年紀便特別懂事。」

  「平日在家不哭不鬧，還經常幫我夫人帶孩子。」

  「不過，我兄弟前臨終前，將這孩子託付給我。」

  「兄弟膝下無子，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我總不能將她養大之後，就隨便找戶人家嫁了吧？」

  「跟在世子爺身邊，沒準青兒還能學點本事，以後有大出息嘞！」

  「哈哈哈，好。」

  陸遠咧嘴一笑，摸了摸青兒的頭，「這麼可愛的小姑娘，肯定越來越惹人喜歡。」

  「青兒，往後就跟在我身邊，願不願意啊？」

  青兒甜甜笑著點了點頭：「青兒願意跟著世子爺。」

  「叫什麼世子爺？太外道了。」

  陸遠笑著說道，「李二，既然青兒的父親已經死了。」

  「不如我就收她為義女如何？」

  「從今往後，我一定對青兒視如己出。」

  「那……那當然好啊！」

  李二頓時受寵若驚，激動地點了點頭。

  「若我那兄弟知道，世子爺願做青兒的義父，九泉之下也必當心安！」

  「青兒，快叩拜義父！」

  青兒十分聽話，眼看著又要跪下就拜。

  陸遠急忙攔住她，嗔怪道，「李二，你搞什麼，幹啥老讓咱閨女跪著？」

  「嘖嘖，世子爺這就開始護犢子了？」

  李二雖然撇了撇嘴，但心中明顯極為歡喜。

  當即和陸遠講了講魯西的近況後，便告辭離開。

  陸遠抱著青兒，回到後院。

  媿靈、海妖、瑰蜀等人見了青兒，頓時一個個都無比歡喜。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

  「青兒……」

  「青兒，姨姨帶你去買新衣裳好不好？」海妖興奮地說道。

  「我警告你，別對青兒搞什麼惡作劇。」

  媿靈威脅地瞪了海妖一眼，同樣笑眯眯道，「青兒，姨姨帶你去買吃的吧？」

  「呸，你這吃貨，就知道吃！」

  「你說什麼？！」

  看著媿靈等人，都對青兒格外喜歡。

  就連平日向來冷峻如冰的靈雎，都露出姨母笑。

  陸遠頓時甚是欣慰，暗暗鬆了口氣。

  看來，就算以後自己不在的時候，也不用為這丫頭懸心。

  有這麼一群女妖姨姨在，整個烈乾都沒人敢欺負她。

  嗯……

  不過，自己確實得注重一下青兒的教育問題。

  決不能讓青兒被海妖給帶歪了，成了個混世小魔頭。

  ……

  隨著各家學堂開始按部就班地教學，聊城也算是徹底安穩下來。

  陸遠便派人去，打探兩江的消息。

  這不打探不知道，一打探還真嚇一跳。

  沒有了自己的約束之後，皇爺此次南巡之行，直接變成了殺出一條血路。

  按照那份名單，永樂帝一路大刀闊斧。

  巡視了十三個州府，斬殺了四十多名貪官污吏。

  其中，還包括一名二品巡撫，比郭才的官還大。

  現如今，兩江之地空前的繁榮，同時也前所未有的陰冷。

  繁榮，是屬於百姓的。

  永樂帝每到一地，百姓們都額手稱慶，夾道相迎。

  因為他們知道，皇上此行，是來為他們糾貪官，殺酷吏的。

  皇上恩威齊天，天子劍的劍芒下，絕無貪官污吏能成漏網之魚。

  而陰冷，則屬於兩江之地的官員。

  官員們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尤其是名字出現在名單上的貪官，可謂茶飯不思，寢食難安。

  即便他們提前查到消息，銷毀了一切罪證，做好萬全的準備。

  永樂帝卻還是明察秋毫，如同孫大聖一般火眼金睛。

  精準地抓住這些貪官的命門和把柄，然後將他們殺得心服口服。

  「真不愧是皇爺，果然不一般。」

  看著袁真寄來的書信，說皇爺已經處斬雲蘇府知府王禮，並直奔江南而去。

  陸遠忍不住欽佩地點了點頭，「論及辦案能力，在歷代君王中都堪稱首屈一指。」

  「泱泱千古，恐怕也只有洪武爺能與他相比了。」

  「皇爺確實本領非凡，但這也都仰仗世子爺的幫助啊。」

  媿靈笑著說道，「若不是世子爺給了皇爺那份名單，讓他可以直接鎖定獵物，絲毫不用懷疑抓錯人的可能性。」

  「即便皇爺再怎麼英明，也不可能有這麼快的效率。」

  海妖小聲嘀咕道：「馬屁精。」

  「你說什麼？」

  媿靈臉色微微一沉，只恐嚇地揚了揚手。

  海妖便瞬間一個激靈，躥出十好幾米遠。

  正當陸遠忍俊不禁，欣然大笑之際。

  突然，他腰間的玉佩，散發出一陣淡淡的青光。

  陸遠皺了皺眉，立刻將玉佩握在掌心。

  玉佩之中，立刻傳出柳凝露焦急的聲音。

  「世子爺，不好了，皇上有危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