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二郎真君，南海紫竹林，緣起緣滅

  「進行倒數！即刻起軍方由大元帥葉擎蒼接管，各單位匯報。」

  等了片刻，移動電台里響起一道蒼老的男子聲音。

  「報告！空襲警報已拉響！作戰波及範圍內的居民已進入城市避難所和防空洞。」

  「報告！各兵團都已準備完畢，隨時可以發動攻擊！」

  「報告！……」

  「已收到！各單位保持通信暢通。」

  「是！」

  蒼茫如血的天穹上，沉悶的轟擊聲依舊不疾不徐的傳來。

  通話電子音也被其干擾，聲音略略有些失真，聽著頗為詭異。

  「大元帥也來了，看來這是賭國運了……」

  袁華嘆了口氣，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林軒和蘇心悅：「一會多加小心，不要輕舉妄動。」

  「那人都來了，事情多半比我原本估計的還要棘手一些。那大家不妨坦誠一點吧。」

  林軒走到帳篷門口，凝視著天穹：「我猜測，袁姐對上面的命令也很費解吧。」

  「啊？林、林軒你說什麼？」

  「古人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來此數載，承此因果，自當略盡心意，也算求個心安吧。」

  林軒淡淡道：「今日之後，恐怕也沒太多機會見面了。」

  「啊？」

  蘇心悅一怔：「林同學，你要去哪兒？」

  「好久沒回去了，解決了這件事情，可能會想辦法回老家轉轉吧。」

  林軒笑了笑：「那邊比較遠，我就不邀請諸位前去做客了。」

  「林軒啊，實不相瞞，從『滄瀾山脈魔物事件』之後，上面確實對你有所懷疑，專門對你進行了背景調查，還有意讓你參與一些特殊行動。」

  「但這事情本身的保密級別很高，我們也不清楚上面的想法。」

  「這次得到軍部通知，讓我們儘量找你參與此次行動，但沒有其他交代。」

  徐元看了袁華一眼，苦笑道：「這事情確實有些不地道，如果有什麼誤會的話，我覺得也是可以跟上面反應的，不要有情緒啊。」

  「不必反應了，我只做我該做的事情，上面那些人的想法其實跟我沒什麼關係。」

  林軒微微一笑：「這些日子大家相處的頗為愉快，也算結了個善緣，對大家都不是壞事。」

  「這次命令確實很奇怪，你的一切資料也被加密了，按理說……哎！」

  袁華嘆了口氣：「抱歉，我有些越權了。」

  「嗯，大戰將近，袁姐還是收斂心神，多加小心吧。」

  林軒一拂衣袖：「袁姐可比不上地涌夫人，如果死了便真的死了。」

  「地涌夫人？這……這又是誰？」

  「是我！」

  輕哼聲響起，一名花容月貌的少女從蘇心悅手中的戒指里走出，現出若虛若實的魂體。

  「你伱你……，你是什麼人？」

  袁華和徐元大驚失色，兩人有些慌亂的揉了揉眼睛，怔怔道。

  這個位面的武道，基本上還在凝練肉身的階段。

  至強者可以御空而行，以鬥氣開山碎石。

  一拳揮出，宛如萬馬奔騰，確實威力非同凡響。

  但神魂顯化，就有些離譜了……

  已經超出了此界武者的範疇。

  「不要大呼小叫！」

  「除了你們幾個和指揮部那兩個仙人，其他人都看不到姑奶奶我的。回頭別人以為你們發神經。」

  老鼠精感覺有點丟鼠，瞪了二人一眼：「那些人沒讓你們好生留意姑奶奶我麼？」

  「上面確實對蘇心悅有些重視，但沒想到……」

  袁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前輩武道通神，居然可以棲身於小小一枚戒指之中，實在是鬼神莫測。」

  「什麼莫名其妙的……，呃，說到前輩差點把這茬忘了。」

  老鼠精心中一凜，對著林軒盈盈一禮：「小女子地涌，乃陷空山無底洞得道白鼠，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你喊我前輩麼？」

  「前輩能看出小女子的身份來歷，小女子對你一無所知，那自然是前輩技高一籌。」

  老鼠精想到了之前的表現，臉色有些難看：「之前小女子得意忘形，怕是有些不敬之語，還請前輩恕罪。」

  「你這老鼠倒也能屈能伸，難怪當初能從猴子手中留下性命。」

  「前輩見笑了！那猴子聰明絕頂，見到小女子有幾分來歷，便也手下留情了。」

  老鼠精小心翼翼道：「九九八十一難雖乃定數，但如何破解卻甚是靈活，是非曲直也並非那麼重要。」

  「？？？」

  袁華和徐元面面相覷，聽得一頭霧水。

  他們雖然得到指示，說林軒和蘇心悅可能身上有極大的秘密，需要儘量爭取一下。

  但這次魔靈入侵事關重大，上面似乎也不打算在這個當口節外生枝，態度顯得極為含糊。

  兩人商量了下，覺得還是一切照舊，順其自然。

  如今林軒姑且不說。單單老鼠精現身，也確實算是他們的工作成果……

  但兩人發現，自己連他們的對話都聽不懂了。

  這都是什麼加密語言啊！

  「佛門一貫知曉變通之道，本也不足為奇。」

  「你也放心，本座雖跟佛門有些因果，卻也不至於平白找你麻煩。」

  林軒淡淡道：「說來此界還有三名你的同鄉，以你李天王義女的身份，倒也可以結個善緣。」

  「嗯？三名？」

  「那個叫孫粥的傢伙的，姑奶……呃，小女子早就覺得他怪裡怪氣的，那群半桶子水的地仙最好這口遊戲風塵的調調。」

  「那國師跟他走的這麼近，還能忍下他這堆臭毛病，多半也是一丘之貉。」

  老鼠精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轉：「可這也只有兩人啊，還有個是誰？」

  「還有我。」

  淡然的聲音響起，一道青年男子仿佛閒庭信步一般，一步從虛空中跨出，出現在眾人面前。

  青年男人穿著一身運動服，長相俊逸，氣質卻威嚴英武之極。

  給人一種武勇蓋世，卻而飄逸灑脫的矛盾感覺。

  「楊總指揮。」

  袁華和徐元神色微變，連忙敬禮道。

  「是我。」

  青年目光掃過二人，向著林軒一拱手：「道兄適才明知楊某在旁，還肯以實相告，足感盛情。」

  「原本不打算說這麼多的。但既然真君親臨，想來這事情比我估計的還要麻煩許多。」

  林軒淡淡一笑：「此間種種，本無不可告人之事，何不坦誠一些？」

  「道兄說的是！」

  青年沉默了下，搖頭道：「昔日許多事情楊某都不屑解釋，最終落得誤人誤己。」

  「陣前回憶昔日之事，頗為不吉。」

  林軒微微搖頭，打斷了對方的flag。

  「有這個說法麼？」

  青年一怔，失笑道：「罷了，也非什麼兒女情長的事情。」

  「先等一等！」

  老鼠精感覺自己被無視了，心中有些不滿：「新來的，你誰啊？也是前輩麼？」

  「我姓楊，名戩，算不上什麼前輩。」

  青年淡淡道：「昔日我與哪吒並肩而戰，情同手足。你這老鼠精既是哪吒的義妹，那稱我一聲兄長亦可。」

  「哼！我三哥哪來……嗯？楊戩！」

  老鼠精大驚失色：「你……您是灌江口二郎真君？」

  「世上還有人敢冒楊某之名不成？」

  「沒……沒有！」

  老鼠精倒吸了一口涼氣，神色乖巧無比：「楊大哥好！人家一定乖乖聽話，跟魔靈拼個你死我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番雖是拯救蒼生，亦是吾等自救。」

  楊戩似乎不太待見老鼠精，轉頭望向林軒：「尚余少許時間，道兄可有見教？」

  「敢問真君此番為何出現在此界？」

  「天地大變之時，楊某身在灌江口，亦被時空亂流捲入諸天之中。」

  「楊某原本覓路回返，卻見魔靈肆虐諸天。更有甚者，人心如魔，亦不亞於魔靈。」

  「楊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管他魔靈也好，惡人也罷。遇到不平之事，則盡數斬之。」

  楊戩哈哈一笑：「此番楊某見此界魔氣滾滾，便過來大殺一場，想不到得遇道兄。」

  「真君不愧天庭戰神，行事果有上古之風。」

  林軒心念微動：「我跟魔靈鮮有交手，此番對頭到底實力如何？」

  「那群魔靈似乎位於一個中千世界之中，氣息深斂，楊某也難以隔界觀其虛實。」

  「而且這次頗有些奇怪，楊某也沒遇到這麼多魔靈聚在一起。」

  楊戩眉頭一軒：「但既墮為魔靈，自是我等之敵，便拼卻一死也當將其斬盡殺絕。」

  「能讓真君有死戰之心的，自非泛泛之輩。」

  林軒點點頭：「等真君開啟封印之後，正可見識一番。」

  「聽聞道兄以武入道，果非尋常仙人可及。」

  楊戩失笑道：「既是如此，時候也差不多了，咱們準備一戰吧。」

  「甚好！」

  林軒看了看呆若木雞的袁華和徐元，跟楊戩並肩走出帳篷。

  理論上他是外圍成員，主戰場遭受毀滅性打擊才需要出手。

  但以眼下的局勢，林軒也懶得理會這些東西了。

  自己看著辦吧。

  「最後十秒倒計時！各單位準備！」

  「九！」

  「時辰已近，在下習有天眼之法，當可破開此界天地封印。」

  楊戩看了林軒一眼：「尚不知魔靈身份，在下打算先行廝殺一場，請道兄為我壓陣。」

  「也好。」

  林軒點點頭，拔出人皇劍。

  人道願力所聚，人皇劍上發出鴻蒙之光。

  「那在下獻醜了。」

  楊戩點點頭，額頭上縫隙裂開，顯現出一枚豎起的眼珠。

  下一瞬間，一縷耀目之極的金芒，從楊戩額間的眼珠內射出。

  天眼開，觀十方宇宙，無邊妙意！

  目光所及，法則一般的天地屏障隨之崩解消散，露出蒼茫的異界門戶。

  「吼！」

  金芒散去，門戶洞開，一隻巨大無比的黑熊精現出身影。

  黑熊精頭戴金箍圈，氣質彪悍，猩紅的眼眸中滿是暴虐的殺意。

  低頭看著嚴陣以待的人族大軍，黑熊精露出血腥的笑容，信手將手中的九瓣赤銅錘丟給身後的魚頭怪，拔出一桿黑纓槍。

  「吼吼！」

  在二妖身後，是百餘名長相怪異的守山大神、金剛羅漢乃至二十四路諸天大神。

  一眾妖魔神明齊聲咆哮，將天穹撕開一道道漆黑的裂紋。

  「黑纓槍、金箍圈？」

  楊戩一抖手中三尖兩刃刀，眼中露出一絲凜然：「南海紫竹林守山黑熊？」

  「想必是這東西了。」

  林軒點點頭：「那魚頭怪應該便是觀世音蓮花池中的金魚。」

  「以觀世音的修為，堂堂南海紫竹林也會被魔靈侵蝕麼？」

  楊戩吐出一口悶氣，身體出現在天門之前：「也無妨，今日咱們便先吃黑熊掌，再飲魚頭湯，正可一飽口福。」

  「吼！」

  感覺到楊戩驟然爆發出的殺意，黑熊精晃動了下笨重的身軀，一槍刺落。

  「滾開！」

  楊戩不避不閃，三尖兩刃刀重重劈向黑熊精。

  撕裂天地的爆鳴聲中，黑纓槍刺在楊戩身上，激起火星點點。

  三尖兩刃刀則劈在黑熊精的胸口，帶出一蓬黑色的魔血，在空中熊熊燃燒。

  三尖兩刃刀在空中逕自一折，斬向黑熊精的脖子。

  黑熊精放聲怒吼，黑纓槍一封，心不甘情不願的退開一步。

  身為高等魔靈，似乎也有了一定的戰鬥智慧。

  發現自己無法破防楊戩，便放棄了兩敗俱傷的打法，開始考慮防守。

  「死！」

  便在這時，一名披著僧袍、氣勢雄壯威嚴的護法行者出現在楊戩面前，渾鐵棍重重砸落。

  「木吒！你也墮入魔道？」

  楊戩臉色微變，三尖兩刃刀斜斜一封，將渾鐵棍擋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殺！」

  下一瞬間，劍光暴漲，兩柄吳鉤劍宛如風輪一般在空中，連轉二轉，斬在楊戩的脖頸上。

  火星四溢，兩柄吳鉤劍發出輕微的破音，化為流光，回到木吒的身後。

  幾乎同時，一名手持火尖槍的紅衣童子顯出身影，伸手往自己鼻子上捶落。

  眨眼間，紅衣童子口裡噴出火來，鼻子裡濃煙迸出，熊熊煙火將楊戩圈入其中。

  「這這這……」

  老鼠精瞪大眼睛，神色駭然之極。

  「沒看錯，你二哥也入魔了，應該沒救了。」

  林軒看了她一眼：「節哀。」

  「怎麼會這樣……」

  老鼠精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紫竹林不是觀音菩薩的道場麼？」

  「接受現實。」

  林軒淡淡道：「就算你把他當哥，人家也未必認你這妹妹。」

  「哎！」

  老鼠精嘆了口氣：「好好打一場，死就死吧！」

  「想明白就好，準備出手吧。」

  「可我還是想活下來……」

  老鼠精幽幽道：「條件允許的話，前輩等會稍微關照一下小女子……」

  「好。」

  「多謝前輩！」

  ***

  「黑熊、木吒、紅孩兒，還有這條早就該死的金魚精！」

  楊戩放聲大笑，搖身一變，化為身高萬丈的法天象地之體：「既然爾等盡數入魔，我便將爾等盡數斬殺，也算痛快一場！」

  「……」

  看著楊戩身高萬丈，雙手舉著三尖兩刃神鋒，威猛無儔的樣子。

  一眾魔靈也紛紛露出驚疑之色，下意識的向後退去。

  雖然他們沒有多少靈智，基本屬於見人就殺的範疇。

  但楊戩這時候的氣勢實在太過霸道，體型也太過離譜。

  眾魔靈的心中也滿是迷惑，不知道自己面對著什麼東西……

  「你們不來，那某家來也！」

  楊戩放聲長嘯，三尖兩刃刀高高舉起，向著一眾魔靈掃落。

  便在這時，不知從何而來的奇異鈴聲響起。

  鈴聲清脆，悠揚飄蕩，仿佛無處不在，與天地融為一體。

  下一瞬間，鈴音收束，化為四枚紫金色的鈴鐺，出現在楊戩的東南西北四方。

  四極定位，四枚鈴鐺化為青龍、朱雀、白虎、玄武之形，將楊戩四周的空間徹底鎖死。

  「吼！」

  九天之上，隱約可見一隻金毛巨犼，神色凶戾無匹。

  四象化陣，天地傾覆，將楊戩壓入小千世界之內。

  「紫金鈴、四象陣？你是金光師叔？也好！」

  楊戩輕嘆一聲：「你去助他們一臂之力！」

  伴隨著他的話語聲，一條白毛細犬宛如流光一般衝出急速閉合的四象陣，遁入虛空之中。

  「殺！」

  一名樣貌端莊的龍女顯出身影，伸手指向人間，眼眸仿佛無邊血海一般。

  「吼！」

  黑熊精、木吒、紅孩兒等人放聲吼叫，率領一眾魔靈向著人間墜落。

  「攻擊！」

  早已完成了彈道校準的洲際飛彈激射而出，數千枚核彈頭在萬餘米的天空爆開。

  半數魔靈發出震盪天地的慘叫聲，身軀被衝擊波撕裂，在核反應釋放的巨大能量中急速熔化。

  但剩下的魔靈毫不在意的衝出核爆區域，向著地面墜入。

  一架架無人戰機、單兵機甲發出轟鳴聲，前往攔截。

  然後，以讓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化為碎片。

  「吼！」

  厲喝聲中，黑熊精重重的踩在地面上。

  大地撼動，土石崩裂，河流乾涸。

  足以移平山巒的震盪下，岩漿取代蒸氣，在每一處地殼脆弱的地方噴射出來，觸物即燃。

  四周的一切盡數被岩漿吞噬，化為烈火塵埃。

  「莫要急，本座雖會殺你，也當給你一個公道。」

  林軒微微搖頭，逕自出現在神色凶戾的黑熊精面前：「觀世音何在？」

  黑熊精雖然是個妖怪，但他喜歡高談闊論，精於文墨，連觀音菩薩看了都喜歡。

  算是西天路上一個文雅有品位、有佛性的妖怪。

  可惜如今這樣子，只剩下了本身的獸性。

  「……」

  黑熊精似乎愣了一下，猩紅的眼眸望向林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