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呂洞賓的仙丹，張果老與仙劫

  「這一場還挺熱鬧的。」

  林軒睜開眼睛，面前是個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集市。

  不遠處擺了個攤子，一大簇人擠擠雜雜將攤子圍的水泄不通。

  「這位店家，那邊圍了許多人，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林軒見到路邊雜貨鋪的掌柜正笑眯眯的出來看熱鬧，便走上前去問道。

  「這位公子有所不知，這兒最近來了位神醫，每日隨緣坐診。」

  「隨緣出診的神醫？」

  「咳咳！說是這麼說，但神醫這些日子不但能治百病，還分文不取。」

  「前幾日這神醫大多只是治治旁人心氣之疾、頭瘋之病，雖說藥到病除，卻還顯不出神妙。」

  「可今個早上來了個瞎了幾十年的老頭，求神醫出手醫治。」

  「結果那神醫找了根髮簪，在那瞎子眼上撥了幾下，又點上些光明的藥水。頓時就把那瞎子醫得光光明明，跟尋常好眼人一般無二。」

  那掌柜笑呵呵道：「依我之見，這神醫雖然年輕，卻也未必輸給華佗、扁鵲、張仲景等古之名醫。」

  他是賣雜貨的，跟神醫沒什麼利益衝突，犯不著當小黑子。

  而且人家在邊上行醫，一大波百姓蜂擁而至看熱鬧，也給雜貨鋪帶來了不小的流量。

  這幾天的營業額都趕上往常過年過節了。

  簡直是衣食父母財神爺。

  「這都能治好，那路子確實挺野的……」

  林軒思索了片刻，跟掌柜道了聲謝，三下兩下擠進人群。

  眼盲涉及多種原因，倒也未必完全無法醫治。

  但如果瞎了幾十年的話……

  那視神經基本已經萎縮了，哪怕是現代眼科手術都未必能治癒。

  這要是能當場治好的話，多多少少得是個神仙了。

  街邊靠牆的位置，坐著一名頭戴方巾、身穿皂袍的青年男子。

  男子雋爽風雅，龍姿鳳目、蕭疏軒舉，看起來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在他面前的書案上，則零零散散放著十來個小瓷瓶，都貼著標籤，用硃筆標註。

  左手邊的瓷瓶寫著：續命丹、換骨丹、水火丹、返魂丹等丹。

  右手邊則寫著：逍遙散、益元散、紫金散、八寶散等散。

  光看名目便非同凡響，極為唬人。

  男子身後的牆上，則掛起著一面大大的招牌，上寫著「軒岐仁術呂神醫」七個大字。

  「呂神醫……，呂洞賓麼？他在打什麼算盤？」

  林軒心念微動，離開問診的隊伍，混進一旁看熱鬧的人群里，靜觀其變。

  按照道教神話傳說，呂洞賓被鍾離權點化，奉其為師。其後呂洞賓二人亦傳道予劉海蟾及王重陽。

  也因為此事，呂洞賓除了丹鼎派祖師的身份外，也被全真教尊奉為「北五祖」之一。

  當然，金系的王重陽應該沒用這個設定。

  否則王重陽有了呂洞賓這種離譜的師父，多半都看不上《九陰真經》了……

  嗯，老黃的天賦再強，應該還是比不上這位妙道天尊純陽子的。

  「神醫，我這陣子時常心悸，覺也睡不安生，能治麼？」

  就在林軒暗自思索的時候，前面一名土財主模樣的中年男子捧著心口，顫聲道。

  「整日擔心長工偷懶也罷，還生怕公雞忘了打鳴，自然睡不安生。」

  呂神醫淡淡道：「貪得無厭，咎由自取，算不上有緣人，不治。」

  「可這般甚是難受，醫者父母心，還請神醫救上一救。」

  「病由心生，拿出三百兩銀子做些善舉，將貪念化解自會睡得安穩。」

  「三、三百兩？」

  土財主臉色難看：「能否少些？」

  「你打算出多少？」

  「三……三兩……」

  土財主猶豫了片刻，咬牙道：「最多五兩，不能再多了。」

  「嘖嘖嘖，這苟財主肯出五兩銀子救命，還真是大方啊。」

  「五兩不錯了，讓人家往外掏錢，比要他命還難的。」

  一旁看熱鬧的人群里，有幾人似乎認識這土財主，紛紛揶揄道。

  「五兩怕是不夠的，你還是留著自己花吧。」

  呂神醫一擺手：「去吧。」

  「豈有此理！你這庸醫就會信口雌黃，我不治了！」

  土財主盤算了片刻，猛一咬牙，轉身離去。

  「先生，我那妻子腹痛起不了床，可有藥治？」

  下一人做秀才打扮，慌忙進前揖道。

  「令妻無恙，只是藉故將你支開，以便跟隔壁鄰人私會。」

  呂神醫看了那秀才一眼，搖頭道：「此病不需治，早些回去，還能碰個現行。」

  「這這這……，多謝先生！」

  那秀才愣了片刻，才想明白整件事，怒氣沖沖的走了。

  一眾圍觀群眾也反應過來，哄堂大笑。

  「哈哈哈！那秀才好生窩囊，真是笑死我也！」

  「是啊！我那婆娘讓我儘管過來看上一天，晚上回去吃飯就行。」

  「說來好笑，你那嫂嫂也很不願意哥哥我呆在家中，也不知道她平素在家忙些什麼。」

  「嗯？是這樣的麼？」

  「？？？」

  笑著笑著，有不少人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紛紛藉故離去。

  「……」

  林軒暗自笑笑，悠然望著那呂神醫。

  病人不靠譜，圍觀路人也不太爭氣，哪怕神仙也沒轍。

  「神醫既能醫得瞎眼，我這屈背可醫得麼？」

  便在這時，一名駝子擠進人群，來到那呂神醫面前，大聲叫道。

  「此事不難，當可治得。」

  好不容易來了個正常病人，那呂神醫精神一振，有意無意瞄了林軒一眼：「你這背兒雖屈的厲害，卻只是縮了一條筋。若把那筋兒割斷，就伸舒得。」

  駝子大驚：「割斷那條筋兒，人不會死？」

  「宮裡那麼多割了總筋的公公，也不見他們死去。」

  「先生不要舉這等例子……」

  那駝子有些害怕：「光是吃藥能不能治好？」

  「自然也是可以的。」

  呂神醫點點頭，倒下兩粒換骨丹，遞了過去。

  駝子一起吃了，只見背後脊椎骨宛如炒蠶豆一般響個不休。

  少頃，駝子覺得遍身舒暢，把腰一伸，就此挺然而立。

  「先生這藥實在是妙啊！」

  「小人吃了這駝背半輩子的虧，想不到今日撥雲見日，喜得見天了。」

  那駝子大喜過望，掏出一封銀子，叩頭拜謝：「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錢就不必了，你這便去罷。」

  呂神醫受了那駝子幾拜，大袖一拂，將駝子扶起。

  「小人這樣足疾，先生卻醫得好麼？」

  見到駝子治癒，排在後面的跛子信心大增，連忙道。

  「你這足疾是那腳兒不般齊，把長的去短些，再把短的接長些便是。」

  「人的肢體怎的斷得？又怎的接得？」

  「說易不易，說難倒也不難。」

  呂神醫笑笑，又倒出二粒換骨丹，付與那跛子。

  那跛子就水服了，只聽著他不住大叫，左腳兒漸漸的長，右腳兒漸漸的短。

  片刻功夫，就把那一雙腳便長的齊了。

  那跛子走了幾步，又跳了幾下，連忙跪下向呂神醫叩頭謝道：「小人從小便吃盡拐腳的虧苦，行不向人前，走不向人前。今日得先生醫治好了，先生實乃小人的再生父母。」

  「心意到了便是，再生父母這種話以後別說了，對大家都不好。」

  呂神醫將跛子扶起，搖動扇子扇了幾下：「今日也好生治了幾個病人，便這樣吧，大伙兒都散了吧。」」

  「果然是神醫啊！」

  「扁鵲華佗，不外如此啊！」

  圍觀眾人看的瞠目結舌，連連讚嘆道。

  「何止是神醫，扁鵲華佗加起來怕是都比不上……」

  林軒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把這場戲看完再說。

  本事確實挺不錯，就是這手段太過直白了。

  談不上鉤直餌咸，但也有些浮誇。

  「我等蒙先生搭救，沒有甚麼殷勤，些許酒食，求先生笑納。」

  又等了片刻，先前那駝子和跛子一人手中端著大魚大肉，另一人抱著一大壇燒酒，一併奉到呂神醫面前。

  「嗯，伱們也算有心了。」

  呂神醫點點頭，自顧自吃了起來。

  他胃口極佳，片刻功夫便將滿桌酒肉吃的乾乾淨淨。

  酒足飯飽，呂神醫很沒形象的躺在地上，伸手在身上腳上扣來搓去。

  弄了片刻，呂神醫將指甲中的黑垢揉成一個團兒，約有櫻桃般大。

  「此一粒靈丹，爾等若有拜我者，吾以此丹餌之。」

  呂神醫撥弄了幾下泥垢，露出滿意之色，醉醺醺道。

  「這泥垢丸子……，實在好生噁心！」

  「人喝醉了酒，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沒什麼好說的。」

  「地上冷，先生速速起來，莫要著涼了。」

  眾人見呂神醫吃醉發起酒瘋來，紛紛勸道。

  「哈哈哈，可惜天下雖大，卻也無識此仙丹之人！」

  呂神醫打著酒嗝，大笑道：「有能拜吾者，吾便以此丹餌之，若吞下肚子，便可作神仙也。」

  「……這仙丹太過別致，怕是沒人敢吃的，先生還是起來吧。」

  「這話說的是，這神仙可不好當！」

  眾人看到那泥垢的齷齪樣子，心中一眾反胃，紛紛搖頭道。

  「世人慾見吾甚切，既見吾，又不能識，亦命也。」

  呂神醫又叫了數次，見到沒人理會，便將泥垢一口吞下肚子。

  「朝游北海暮蒼梧，袖裡青蛇膽氣粗。三醉岳陽人不識，朗吟飛過洞庭湖。」

  大笑聲中，五色雲霞冉冉而起，將呂神醫身軀托起，直上九天。

  頃刻間，便消失不見。

  「神、神仙！」

  「媽耶！莫非那真是仙丹？」

  「虧大了，早知此人是神仙，莫說區區泥垢，就算是一坨屎也吃了他的。」

  「神仙拉的屎，那也不是尋常人吃得到的。」

  圍觀眾人大為可惜，紛紛捶胸頓足，唉聲嘆氣。

  「世人都道神仙好，說明神仙真是好……」

  林軒失笑搖頭，轉身離開人群，逕自往前走去。

  「嗯？這幻境為何……」

  林軒剛剛走出十步，便聽到耳邊響起呂神醫有些疑惑的聲音：「貧道呂純陽，還請林公子留步。」

  天風吹卷，淡青色的劍光在虛空一閃。

  劍光若有若無，卻又仿佛可以分割兩界一般，縹緲而宏大。

  劍起劍落，整個世界都凝固下來，只剩下呂洞賓白衣飄搖的身影。

  「純陽子不愧天下劍仙之首。」

  林軒感受著四周仿佛停滯的時空，微笑道。

  「不過些許劍術，豈敢妄言劍仙之首。」

  呂洞賓嘴角微微翹起：「且不說旁人，光是林公子那小夫人的資質便遠勝貧道。」

  「你們一個個怎麼比我還上心……」

  林軒一拂衣袖：「純陽子絕世之資，此番為何做的如此淺顯？」

  「林公子適才相助韓道友，貧道多有感觸，確實存著借花獻佛的打算。」

  呂洞賓皺眉道：「以公子心思之細膩，那泥垢自是瞞不住公子，卻不知公子為何舍易求難？」

  「我為何要吃？」

  「……嗯？」

  呂洞賓微微一怔：「公子何出此言？」

  「既是求仙而來，既見仙緣。自然應當是服下『仙丹』。」

  林軒笑了笑：「以示求道之心，雖死無悔？」

  「嗯，塵心易滅，仙緣難求。原本貧道確實是這麼以為的。」

  呂洞賓神色有些怪異：「昔日貧道也吃了鍾離道兄的一枚泥垢，方才入道。」

  「這還是一脈相承的麼……」

  「既是仙人暗中相試，身為凡夫俗子自當有些慧根，搏一絲仙緣。」

  「實話實說，適才貧道幻化五彩祥雲升仙之時，若公子心存懊惱之念，這一場怕是便失敗了。」

  呂洞賓眼中有些好奇：「但林公子心中始終一片平和，卻令人有些費解，貧道也想了解一下公子高見。」

  「仙丹雖好，可吃了之後，便真能心境圓滿，位列仙班麼？」

  林軒笑了笑：「若能，那這問心之試，意義何在？若不能，又何須如此作踐？」

  「按照林公子所言，仙丹竟是無用之物，那又該如何？」

  「假於外物或能得享長生，但如此一來，心中存了僥倖之心，怕是也失了求仙的真意。」

  「故而仙丹可服，卻不可為成仙而服之，否則成其貪念，便失之靈智。」

  林軒微笑道：「在下之前聽人說過『此心具足，不假外求』，覺得甚是有理。可見無論成仙成聖，還是求於本心為妙。」

  「此心具足，不假外求？」

  呂洞賓沉吟片刻，哈哈大笑：「既是問心，自當不假於物，不惑於心。甚好！道友且去吧！」

  劍光再次一閃，幻境變為黑白兩色，又轉為虛無。

  「原本是怎麼的？林老弟將那泥垢吞下去，便算過關麼？」

  鐵拐李凝視著鏡面，放下手中的肘子，遲疑道：「你們以前這麼玩的？感覺怪怪的。」

  「原本是這樣的……」

  「……你們這一脈還真是噁心。」

  「話還沒說完呢，這次小呂存著人情心思，演的略有浮誇，確實有些弄巧成拙。」

  鍾離權遲疑了下：「我懷疑林老弟真把那玩意吞下，反而算作問心失敗。」

  「這不是坑人麼？」

  「也談不上，以小呂的為人，若是弄巧成拙自會想方設法彌補，大不了親自下凡點化便是。」

  鍾離權搖頭道：「不過林老弟早有打算，壓根沒給小呂這個機會。」

  「這樣倒是有些說頭。嗯？對了，小呂適才說林老弟那小夫人是誰？」

  「我適才掐指算了算。但不知為何，卻算不出那人的因果。待有機會見上一面便是。」

  鍾離權不甚在意：「多半是小呂客氣罷了。便真是良才美玉，咱們讓何丫頭去點化一下也無不可。」

  「也是。」

  ***

  「晚上了？這又是幹嘛？」

  明月高懸，林軒睜開眼睛，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腳下是細軟的沙灘，幾隻沙蟹爬來爬去，一派祥和。

  「嗯？居然是仙劫問心？」

  「想不到這太虛幻境還有這等試煉，確實好生稀奇。」

  「哦，老道懂了！這位老弟想必將證仙位，我等仙友又多一人，實在是可喜可賀！」

  便在這時，天空中傳來蒼老而懶散的笑聲。

  一名手捧漁鼓、倒騎毛驢的杏袍老者，來到林軒面前，徐徐落下。

  這幾句話內容倒是挺正常的。

  每句話的節拍轉折處，老者就會莫名其妙敲一下漁鼓。

  給人一種說書的感覺。

  「晚輩見過通玄先生。」

  見到對方演都不演一下，林軒便也不去裝傻，拱手道：「敢問前輩，何為仙劫問心？」

  傳說這張果老是混沌初分時的一隻白蝙蝠精，修行無盡歲月。

  呂洞賓劍意隱含規則之力，全力出手，威猛無儔。

  但論及法力修為和見聞廣博，這老蝙蝠倒是有望勝過呂洞賓一籌。

  「哈哈哈！你這小伙子倒也有趣，那老道就跟你說說吧。」

  「俗話說：順則凡，逆則仙，老天爺最不喜歡咱們這些逆天的修仙之人了。」

  「時不時就要降些天劫，天打五雷轟什麼的。」

  「這一場大概就是讓你提前體驗一下以後的劫數，感覺那種大恐怖，看看你會不會道心受挫。」

  「這裡死肯定是死不了的，就算堅持不下去也只是被彈出幻境，不至於灰飛煙滅的。好生體悟一番，倒是受益無窮。」

  張果老眨了眨眼睛：「這一場用不著老道監督。老道覺得你挺有意思的，便陪你一起渡渡劫，就當洗個澡好了。」

  「多謝果老！」

  林軒點點頭，躬身行禮道。

  看起來，這一場問心倒是簡單粗暴。

  也就是挨天雷劈一劈，心境不至破碎就算通過了。

  但也沒什麼空子鑽。

  「時候差不多了，看看什麼劫數吧。」

  「嗯，既是天劫，老道也稍稍認真一點吧。」

  張果老跟林軒隨便聊了幾句，打了個哈欠，將毛驢折成一張紙驢，收進衣袖中。

  轟雷聲不斷響起，風雲色變。

  天穹之上，一片片灰黑色的劫雲迅速湧來，遮蔽月亮，籠罩附近數百里的海域。

  數十個小島，以及沿海的沙灘都覆蓋在內。

  「嗯？你這劫雲的範圍這麼大的麼？」

  張果老微微一怔，有些狐疑的抬起腦袋。

  虛空幽幽暗暗，劫雲之中顯出無邊星辰。

  星光璀璨，連成星雲，隨之匯成無邊無盡的星河。

  劫雲中隱然有無數黑洞般的漩渦深埋其中。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星團圍繞漩渦旋轉，重重疊疊，組成了一道道光怪陸離的畫面。

  「這……這是什麼？你的劫雲是一方宇宙？」

  張果老揉了揉眼睛，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老、老道怎麼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轟！

  幾乎同時，天穹之上異像驟起。

  原本明亮的月亮，忽然變成了古怪的紅色，發出血色的光芒。

  血光落下，宛如岩漿灑落一般，整個海面轟然炸開。

  下一瞬間，天穹上陡然出現了一輪幽藍色的太陽。

  太陽的光芒，卻意外的變得冰寒無比，仿佛來自冥界一般。

  日月交織，驟然發出璀璨之極的光華，宛如滅絕萬物的死光，

  月光落下，半邊海水如被煮沸一般翻騰不休。

  無數魚蝦浮出水面，散發出濃郁的肉香。

  另一側則是寒氣透骨，千里冰封，整個海面宛如無比巨大的冰川。

  日月旋轉，天崩地裂，海面在沸騰態和冰封態間不斷切換，詭異絕倫。

  天穹上，冰火之力混合歸一，閃動灰色的光芒。

  「這是？我之前選的陰陽麼？」

  林軒凝視著天穹，猛然閃過一個怪異的念頭。

  「這……這是什……，金仙之劫麼？」

  「不對！金仙也不至於遇到這種……」

  似乎想到了什麼，張果老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水：「老、老道有些不太舒服，就不陪林道君渡劫了。」

  說話間，張果老渾身上的汗水也不斷滴下。

  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嚇得。

  「轟！」

  與此同時，天空中轟隆隆作響。

  劫雲爆發出混沌的光華，一道道水桶粗細的青色雷霆，從九天之上轟向林軒和張果老。

  仿佛一道道無上死光，從星河彼端轟然墜落。

  虛空坍塌破碎，生機和死氣彌散天地。

  格格不入又無比融洽！

  「死瘸子、死胖子，你們兩個王八蛋！」

  張果老面色扭曲，猛然丟下漁鼓，擋向離自己最近的一道劫雷。

  漁鼓崩成粉末，將劫雷化解了一縷。

  似乎受到了挑釁，十餘道青色的雷霆，在空中一轉，化為青色的雷霆巨蟒，向著瞠目結舌的張果老噬咬而去。

  雷暴聲和慘叫聲不斷響起，又極快的停滯下來。

  在漫天雷光中，張果老渾身焦黑的身影被高高擊飛，重重墜入海中。

  青色的雷霆來到林軒面前，驟然停住。

  仿佛見到了什麼無比可怕的存在，劫雷極快的折返，以一個個匪夷所思的角度落向遠處。

  「？？？」

  林軒愣了幾秒鐘，四處望去。

  不知何時，漫天劫雲已然散去，雲開月現。

  僅僅只是一瞬間，島嶼、大地、沙灘、乃至海底……

  四周都是被雷霆擊出的巨坑。

  巨坑之中，只剩下少許琉璃一般的暗色晶塊。

  這是方圓數百里內，所有動植物乃至天地靈氣的殘骸。

  天劫之下，除了刻意繞開的林軒之外，幾無一絲生機！

  神雷淨世！

  「神雷一聲響，萬物死光光啊……」

  林軒眉頭微皺，感覺有些迷惑：「用這毀天滅地一般的場面給我磨練心性？讓我明白不能被力量支配，迷失本心？」

  嚴格說，倒是可以這麼理解。

  但林軒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這跟張果老描述的出入也太大了吧。

  太虛幻境比輪迴空間還好說話？都不用象徵性的劈幾下麼？

  「……咕咕！」

  林軒找了片刻，發現張果老宛如焦炭一般的身軀在海面浮起。

  似乎感覺到了林軒的注視，張果老勉強蠕動了一下，吐了兩個泡泡。

  「果老還好麼？」

  林軒堅持著遊了幾米，伸手一抓，將張果老的焦枯的身體放在岸上。。

  僅僅只是一瞬間，張果老的雙手雙腳都被天雷炸成齏粉。

  身體也已經半熟，散發出烤肉的香氣。

  連身上的血液，都蒸發殆盡了。

  勉強形容的話，就好比一顆長得有點像人的枯木。

  單看這樣子，送去任何一家醫院。

  估計醫生會直接說：「治不了」、「等死吧」、「告辭」……

  連病危通知書都懶得下。

  「這像是還好的模樣麼？」

  張果老有氣無力的翻了翻眼皮，發現自己的喉結聲帶已經被徹底破壞了，只好用傳念道：「多謝道君相救之恩，此番既然結下因果，老蝙蝠以後自當為道君效勞，萬死不辭！」

  「果老前輩不是說這幻境不會出事的麼？」

  林軒怔了怔，有些疑惑。

  「道君日後再見。」

  不等林軒說話，張果老咬牙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穹。

  下一瞬間，整個幻境坍塌破碎，煙消雲散。

  ***

  「……這是什麼劫？」

  鐵拐李沉默了好一會，開口道。

  「不知道，感覺像是陰陽兩儀那一塊的上古大劫……」

  「回頭問問老蝙蝠吧，他可能看出點什麼。」

  鍾離權目光有些呆滯：「可林老……林老哥連仙人都不是，不至於啊……」

  「老蝙蝠都變成了烤蝙蝠……」

  鐵拐李搖頭道：「太虛幻境裡面又死不了，他跑去跟人說哪門子的相救之恩？」

  「人家找個藉口舔上去，你這麼認真幹嘛？」

  「……行吧。」

  鐵拐李沉吟了下：「老瘸子怎麼莫名感覺有點心慌。」

  「我也有點心慌，咱們是不是被坑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