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

  「行了，剩下這些人年紀尚小，暫且充當勞役，彌補其過。」

  「若事後發現有所疏漏，再行加罪。」

  王陽明見到人殺得差不多了，擺手道：「邢知府可在？」

  「下官見過巡撫大人。」

  一名五十多歲的文官大步走出，對著王陽明躬身為禮。

  這是贛州知府邢珣，也是贛州的最高長官。

  邢珣能力不錯，為官也清廉，道德節操也算是上等。

  後世甚至還有他的專屬紀念館。

  不過，他也算是比較倒霉的。

  在正德元年，就被授予戶部郎中。

  但，因為為官清廉，不肯同流合污，得罪了權貴太監劉瑾，一度被奪職。

  劉瑾受誅後，這才重新啟用，熬了幾年，升到了贛州知府。

  但也年事已高，錯過了升官的黃金時間，再進一步就千難萬難了。

  「如今謝志山等雖已伏誅，但還有數千賊黨。」

  王陽明看了對方一眼，問道：「不知邢知府對此，可有什麼打算？」

  「稟巡撫大人，左溪、桶岡兩寨，跟橫水大寨彼此一體，都奉謝志山為賊酋。」

  「今夜之事，多半瞞不過他們，如今二處勢必人心惶惶。」

  「下官覺得，不妨我等將官兵裝扮成賊兵，連夜混入其寨，自可不費吹灰之力將賊兵一網打盡。」

  邢珣沉吟片刻，躬身道：「下官願領一軍，趁其人心惶惶，當可一舉破賊。」

  「嗯，邢知府帶上冀元亨、聶豹二人，前去攻打桶岡寨子吧。」

  「本官昨日通知了臨江的戴知府。四更時分，戴知府自然會出兵，攻打左溪寨子。」

  王陽明含笑道：「待邢知府凱旋歸來，陽明自當親為將士們慶功。」

  「是！下官領命！巡撫大人也多加小心！」

  邢珣大喜過望，領命率兵而去。

  「林公子，阿青姑娘，這邊不用理會了，我們走吧。」

  王陽明抬頭看了看黑壓壓的天空，眼中似乎有些疲憊，搖頭道：「俗話說：『慈不掌兵，善不為官』，聽來很有道理，做起來也沒字面上那麼簡單。」

  「如今乃多事之秋，先生鎮守南贛，安撫民生，確實不易。」

  林軒不便多說，微一拱手。

  王陽明這個南贛巡撫，其實不是什麼定職，而是個極為特殊的差遣。

  朝廷設這個職務的目的，是南贛一帶北接江西北部，東接福建，南接廣東，西接湖南，處四省要衝之地。

  實在是太亂了……

  很多年以來，南贛地區就是「盜賊」出沒的天堂。

  各種形形色色的「盜賊」在以贛州為中心的地方，做沒本錢買賣，大肆發財，嚴重影響了地方穩定。

  原本，前些年南贛剿匪順利，朝廷都把這個職位給裁了。

  但明武宗正德皇帝朱厚照即位以後，成天幹些奇葩事情。

  朝廷大亂，天下跟著亂，南贛的山賊又如同韭菜一樣長了出來。

  沒辦法，朱厚照只好又重新設立了南贛巡撫。

  上任南贛巡撫跑路之後，便按照王瓊的建議，委派王陽明為南贛巡撫。

  讓他安心剿賊，賣力工作，不要耽誤自己的吃喝玩樂。

  林軒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朱厚照用人有道……

  ***

  「今日的課便到這裡，大家有什麼問題便提，沒有的話便自行離去。」

  王陽明一襲儒袍，淡定的上完課，喝了一口茶水。

  數日間，王陽明居中指揮，攻破山賊主力之後，便沿途掃蕩，斬殺、俘獲六千多人。

  原本危害數省，聲勢浩大的「征王」謝志山賊軍，只剩下了一座座巨大的墳堆。

  以及，史書上的寥寥數筆。

  難得閒了下來，王陽明抽空開了一堂公開課，講一講心學之道。

  林軒覺得聽一聽也沒什麼壞處，便帶著阿青過來了。

  一時半會，林軒也不知道該教這小姑娘什麼武功，便先讓她先學學九陰真經的內功。

  反正對於武俠位面而言，內功是基礎，學一學總沒什麼壞處。

  小姑娘上手倒是很快，內力一練也是實打實的先天真氣。

  不過，阿青並沒有跟黃裳一樣動不動的觸發悟道。

  甚至，這妹子壓根沒有類似悟道的表現。

  就是隨隨便便的學，隨隨便便的罡氣自成……

  仿佛在她眼中，這些東西都是順理成章一樣，根本不需要動腦筋。

  林軒懷疑，可能是老子幫她打的基礎實在太好了……

  哦，那個吐納法林軒也試了試。

  效果不錯，但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

  阿青也表示，這邊吐納起來是有些怪怪的，跟那邊不太一樣。

  林軒猜測，有可能是因為位面不同，靈氣或者其他什麼東西不同，這個法門不太適用。

  或者，「白公公」自身的境界太逆天了，真的可以一念改天換地……

  這個只能等阿青回歸以後進行驗證了。

  「先生，弟子有個問題，一直苦無良策，還請先生解惑。」

  林軒正準備帶著阿青走人的時候，一名青年儒生起身行禮道。

  「且講。」

  「先生，弟子靜坐冥想、凝聚心神的時候，感覺四周的蟲鳴、鳥叫、風吹樹葉聲，反而更加清晰。」

  「弟子覺得，如果我還像平時一樣聽之，看之，恐怕便會分心，用功也就不夠專一。」

  青年儒生神色期待：「不知先生可有專心致志，心無二物的法門？」

  「靜坐收心的時候，感知敏銳是正常的啊……」

  王陽明訝然道：「為什麼想要看不見，聽不見呢？」

  「這……，被外界影響分心，終歸是不好的吧？」

  青年儒生道：「先生有沒有看不到、聽不到的辦法呢？」

  「把眼睛刺瞎，耳朵藥聾，自然可以看不見，聽不見。」

  王陽明淡淡道：「不過這代價有些大，算不上什麼好主意。」

  「這個……，學生在一則讀書筆記看到，從前有個人靜坐用功專注無比，甚至聽不到自己兒子在邊上啼哭。」

  「程子知道之後，專門稱讚他說『你用功非常專注，非常篤敬』。」

  青年儒生有些懷疑：「可見，程子應該是很認可這種讀書態度的，不知先生您如何看待此事？」

  「這還能怎麼看？程顥先生一貫喜歡陰陽怪氣，既然這般說話，自然是在諷刺那人讀書讀傻了。」

  王陽明搖頭嘆道：「你以後有了學問，遇到這種蠢人的話，說話儘量說得明白一些。這麼繞彎子罵人，說不定別人還沾沾自喜。」

  青年儒生：「……」

  「物來順應，聖人情順萬事而無情，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其實都是一樣的意思。」

  「無論什麼情況，我們看見、聽見四周的東西，都是正常的，心不要跟著所看所聽飛走就好了。」

  「好比你靜坐的時候，恰好看到一名絕色女子經過，不必裝作沒看見，也不要看個沒完，想入非非。」

  王陽明神色淡然：「看到了就是看到了，好看就是好看，都沒有錯。你只要格除心中邪念就好了，這便是為學之道。」

  「如此說來，弟子便放心了。」

  青年儒生思索了片刻，下意識瞟了阿青一眼，心神大定：「先生說的是，好看就是好看！」

  王陽明：「……」

  「多謝先生指點。」

  剩餘學子也一併起身，向著王陽明行了一禮，歡喜而去。

  「阿青你覺得這課上的如何？」

  林軒笑了笑，望向身邊趴著打瞌睡的同桌。

  好久沒有上過課了，聽上一聽還是挺有意思的。

  身邊還坐著個女同學，有種回到青春校園的感覺。

  「這大叔的課說的挺好的，跟老夫子一樣，說的道理很簡單，但偷偷埋了許多深一點的東西。」

  「要是老夫子的那些學生聽到，肯定歡天喜地，能開開心心一連談上幾天。」

  阿青頭也不抬：「可我一聽就犯困，沒什麼好說的。」

  「行吧……，學問這東西也不可強求。」

  林軒笑道：「下課了，去吃飯吧。」

  阿青的武道天賦肯定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林軒也不知道該怎麼最大化的養成這妹子。

  所以帶她來聽聽心學，看看能不能來個三教同源。

  看起來，這姑娘表現的有些學渣……

  那林軒也就放棄了。

  等她再練一陣子內功，就教她九陰劍法和太極劍法好了。

  講道理，這妹子劍道天賦應該是頂級的。

  這兩門劍法還都是道家一脈的功法，應該比較契合。

  至於境界、道心之類的東西，暫時也沒必要強求了。

  畢竟這些也有點玄，林軒自己同樣也整不太明白……

  「吃飯？好！咱們走！」

  聽到吃飯，阿青眼睛一亮，坐正了身軀，還挺了挺胸。

  「聖旨到，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南贛巡撫王守仁接旨！」

  便在這時，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遠遠傳來。

  「諸位少陪。」

  王陽明神色微變，一步邁出，已然出現在正廳：「臣王守仁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祖宗之大業，開日月之光輝，自當御國佑民，守乾坤清朗……」

  「朕聽聞白雲城主葉孤城題字午門，所書『月圓之夜，紫禁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此等盛況千載難逢，豈可錯過……，嗯？」

  那太監臉色一僵，賠笑道：「王大人，皇上在聖旨上加了一句，後面別讀了，讓你自己看看就行。」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陽明有些無奈，只好伸出雙手接過聖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