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所有的督察局分局，有哪個跟咱們一樣，被人家騎到臉上拉屎，都不敢還手？」
「回答我啊！說話啊！」
「剛剛不是挺能說的嗎？！」
「不是挺能罵的嗎？」
「現在都他媽啞巴了？！」
楊明漲紅了臉，原本他跟蘇江的計劃，只是演一場戲，喚醒他們的鬥志而已。
但現在，楊明不演了，因為他真的失望了。
他有想過督察局的人可能會表現的不堪，但沒有想到，比他預想的還要差上數倍！
「七十個人，人家一句話，就嚇退了一半。」
楊明說著，都把自己氣笑了。
「我不怪你們，畢竟誰都有家人，你們退出無可厚非。」
「但是你們捫心自問，你們退出的原因，真的就只是為了你們的家人安全嗎？」
「督察局的探員，但凡入職超過一年的，哪個沒有經歷過生死，哪個沒有被人以家人性命威脅過？」
「你們當初都沒有退，為什麼現在退了？！」
說著，楊明又把頭扭過去，望向退出的三十三人中的其中一個人，開口道：
「張哥，我記得三年前的你，敢一個人堵在林家的門口，讓林匯把他們家的地下賭場全都關門。」
「當時林家十幾把槍對著你，你眉頭都沒皺一下，現在怎麼就退了？」
張哥被楊明這麼一說，臉上滿是羞愧，低著頭沉默不語。
這還沒完，楊明又看向一個人，不解道：「老陳，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兩年前我們喝酒的時候，你跟我說的話。」
「你現在還記得你說了什麼嗎？」
楊明紅著眼眶，帶著哭腔對著老陳道：「你當時指著天說，你陳世，只要還在江都城活上一天，就跟那些黑道家族的雜碎們斗上一天。」
「你現在不是還活著嗎？」
「你又為什麼退了？！」
楊明此刻已經控制不住情緒，淚水奪眶而出。
老許有些不忍心，開口道：「楊明，我們不是退......只是暫時低個頭。」
「你放心，其他人我不敢說，我許原，一定會追查到底，把那個人揪出來，不管他是什麼家族的人！」
楊明聽到這話，不僅沒有得到寬慰，反而更加失望了。
「暫時......低個頭？」
「呵呵呵......」
「督察局的探員，對大家族的危險分子低頭？」
「老許，你不覺得你的話很可笑嗎？」
他抬頭，掃視了一眼眾人，剛剛他就注意到，有不少人認同老許的話。
與對方虛與委蛇，然後再找機會一舉擊破對方。
楊明輕輕搖了搖頭，淡淡道：
「你們是不是忘了，我們的責任是什麼？」
「我們是督察局！我們要督察的目標，就是各大家族，尤其是黑道家族！」
「現在你告訴我，我們，要對我們的督察對象，暫時低頭？」
「督察局什麼時候，需要依靠這種手段，來對付他們了？！」
楊明的話語，在空曠的空間內迴蕩著。
在場的督察局探員們，有比楊明年紀大的，也有比楊明年紀小的。
有入職比楊明早的前輩，也有楊明的後輩。
但此刻，他們皆是低著頭，楊明說的話，他們無法反駁。
因為，他們確實退了。
安逸的生活過久了，初心也就漸漸被磨平了。
尤其是，在擺爛了這麼長的時間以後，很多人的心態，早已發生了變化，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激情和熱血。
「噠噠噠......」
一片寂靜中，稀碎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來。
楊明紅著眼眶，抬頭望去，只見鄭局長從樓上緩緩走了下來。
這是鄭局長來到這裡第一次，在非下班期間，走下樓來。
「局長......」
楊明喃喃的開口，想要開口說什麼，卻被鄭局長伸出一隻手，示意他先別說話。
「局長。」
「鄭局長。」
「......」
督察局的探員們也是連忙打招呼，鄭局長只是微微點頭，緩緩走到楊明身邊，輕輕拍了拍楊明的背。
他知道，楊明這次受到的打擊很大，但他看問題的角度也偏激了些。
人的銳氣，總有一天會被社會磨平，因為年輕時看到的世界，是不完整的。
鄭局長環視了一眼眾人，良久之後，他沉沉的開口：
「你們知道為什麼，自從我來到這裡之後，從來沒有管過你們嗎？」
眾人一愣，皆是搖頭。
「因為打從我來這裡的第一天，見到你們的第一眼，我就沒有把你們當成督察局的探員。」
「你們不配這個身份。」
鄭局長語氣平淡，卻字字敲打在眾人心裡。
眾人被鄭局長這麼一說，都是有些不服氣，但緊接著，鄭局長又開口道：
「我在京城督察局待過，也去其他督察局的分局看過，所以我知道，什麼樣的人，才能被稱之為督察局探員。」
「僅僅只是幾發狙擊槍的子彈，以及連人員傷亡都沒有出現的爆破。」
「你們就覺得對方無法無天？聞所未聞？」
「那我勸你們，儘早滾蛋，督察局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
他頓了頓，嚴肅的臉上閃過一絲認真。
「我不管你們之前經歷過什麼，也不管你們到底為什麼變成這樣，我下來只是想告訴你們。」
「明天這個時間，依舊站在這裡的人，都給我做好交出心臟的準備，因為我不會再撒手不管，而是要讓你們，成為江都城最鋒利的劍！」
「而明天沒有站在這裡的人，默認辭職，每個人發五萬塊錢，跟督察局的緣分到此結束。」
「言盡於此，各位，你們好好考慮吧。」
說完，鄭局長也理會他們，直接帶著楊明上樓，留下眾人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
「局長，你說他們......會留下來嗎？」
楊明此刻已經平復好了情緒，有些擔憂的問道。
雖然他剛才那樣說，但他內心依舊希望留下來的人能夠多一點。
「不知道，也不重要。」
鄭局長又坐回了椅子，點燃一根煙，頓了頓，低沉道：
「楊明，我們要走的這一條路，很長，很艱難。」
「所以，答應我，哪怕最後只剩你一個人，也要走下去。」
楊明聞言一愣，咬著下唇，重重點頭，眼神無比堅定。
「是，我一定會走下去。」
「哪怕，只有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