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巨龍的真名

  當艾德里安和安娜靠近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

  一片直徑百米左右、正在冒著黑煙以及水蒸氣的焦黑土地,元素魔力亂流在這個範圍內平息,因為炎爆魔法將大部分游離的魔力都排斥了出去;

  一位看起來二十八九歲、渾身髒兮兮的女性魔法師,正站在這片區域的正中心,面對著一個直徑七八十米、最高處突出地面約五米的圓形土包;

  同時,五個直徑兩米的濃縮炎爆大火球,正環繞在這位女性魔法師四周,看樣子是即將要被丟出去「備用彈藥」……

  艾德里安的「無風結界」是隨著他本人位置的變化而移動的,因此當艾德里安靠近、「無風結界」的邊緣也就將這一片區域囊括在內。

  感受到被結界穿過身體的格萊妮轉過身,看到了表情古怪的艾德里安以及略顯尷尬的安娜。

  格萊妮先是被那位散發著驚人魔力波動的『半精靈』吸引了注意,手中法杖微微轉動、將蓄勢待發的五個濃縮炎爆火球指向了對方,但隨後就看到了跟在對方身邊的安娜,警惕的態度一下子緩和了下來。

  「咦、這不是小安娜嗎?你怎麼也來這裡了?我記得貝希摩斯家族二十年一度的祭典就要開始了。」

  「老師!」

  安娜高興地小跑向格萊妮,向她打了個招呼,但聽到格萊妮問到貝希摩斯王室祭典的時候,表情又黯淡了下來。

  「老師,就是因為那個祭典,所以我才要逃出來的……」

  「逃出來?」格萊妮眉頭一皺。

  此時艾德里安也靠近了這邊,格萊妮法杖在空中輕輕一點,五個濃縮火球迅速熄滅、化作一片淡紅色的火元素飄散。

  「看來小安娜你這半年來經歷了不少啊,這些我們等下再說,這位是?」

  格萊妮好奇地看向艾德里安,僅憑一個「無風結界」,格萊妮就能判斷眼前的半精靈一定是個英雄級的魔法師,然而在她的認知中,大陸東部可沒有這一號英雄級半精靈魔法師。

  而艾德里安,卻第一時間就注意到格萊妮腰間皮袋內的那本魔法書,不知為何,艾德里安感覺這未知的魔法書、竟對自己有著難言的淡淡吸引力……

  「老師,這位是艾德先生,是……也是一位龍裔。」

  安娜向格萊妮介紹著艾德里安,不過沒有說他是貝希摩斯王室成員,而是說對方是一位龍裔。

  這是因為艾德里安此前提醒過安娜,說自己無意於貝希摩斯血統的身份,讓她不需要以對待王室血脈的態度對待他。

  在最開始,艾德里安不熟悉這個世界的一切,對待安娜這位龍裔的時候也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因此安娜誤會他身份的時候並沒有進行解釋;

  但到了現在,雙方之間已經有了一定的信賴關係,艾德里安也已經對這個世界有了相當的了解,不再需要利用這個由誤會而來的所謂「王室血脈」身份……

  「龍裔?艾德先生,你也是貝希摩斯家族的成員嗎?」

  格萊妮對與龍相關的話題都十分感興趣。

  「很遺憾,我雖然的確和貝希摩斯家族有點關係,但我並不是他們的成員。」

  龍裔家族和巨龍之間,那當然是有點關係的……

  「原來是這樣……」

  格萊妮看了看艾德里安的一頭白髮,心想白頭髮在精靈中很常見,半精靈中也不少,但一個白頭髮的半精靈龍裔,那怎麼說都和貝希摩斯家族脫不開關係吧?

  「艾德先生和小安娜進入這個地方,難道是因為外面發生什麼意外了?」

  格萊妮的問題讓艾德里安為之一愣。

  「意外?」

  正當艾德里安想要詢問是什麼意外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地面突然晃動起來,元素魔力亂流陡然加速、原本只是低溫的暴風雪,迅速變成了足以殺傷一般超凡者的冰雹與風刃狂流;

  以那被炸黑的土包為中心,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石塊、冰塊開始圍繞其呈旋渦狀轉動,並緩緩浮到半空中;

  之前硬吃了好幾下第四階炎爆魔法都絲毫無損的土包,在地震中裂開了好幾道裂縫,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這下面埋葬的邪惡東西要出來了!」

  格萊妮表情變得肅穆,法杖揮動,再次凝聚出幾個大火球,對準了正緩緩開裂的土包。

  艾德里安注意到,凝聚這幾個達到第四階水準的濃縮炎爆大火球,格萊妮竟然是免咒施法的。

  土包上的裂縫中,絲絲縷縷黑紫色與藍色混雜的怪異魔力逸散而出,艾德里安眉頭緊皺,他從這些怪異魔力中感受到似是而非的濃烈巨龍氣息,和「庫納斯之牙」上的氣息很像,但似乎有過極大的變異。

  「邪惡的東西?格萊妮女士,你難道知道這下面的是什麼嗎?」

  聽到艾德里安的問題,格萊妮表情嚴肅地回答道:

  「這下面是一個青銅龍家族的埋葬之地,但我剛剛來到的時候才發現,它已經被某種邪惡事物所污染,正孕育著一個未知的褻瀆之物……」

  格萊妮像是行軍樂隊指揮一樣、將手中長法杖翻轉揮舞出幾個漂亮的弧度,越來越多的濃縮大火球在她四周出現。

  「我原本想要趁它還沒徹底成長起來前將其毀滅,但沒想到這個封印之地實在太硬,我的【連續濃縮大火球】都沒能炸開……現在好了,它自己提前甦醒、打開封印出來了。」

  埋葬之地艾德里安是知道的,被污染也在他之前得到的情報內有描述,但這強度極高的封印、和突如其來的解封又是怎麼回事?為何會給他一種如此熟悉的感覺?

  這感覺,和當初將艾德里安鎖在地下城最深處一百多年的那個封印十分相似……

  不等艾德里安思考,土包——也就是青銅龍遺骸埋葬地——上面的裂縫在增加到某個閾值後,轟然向上空炸開。

  碎裂的石塊、冰渣,夾雜在足以將一般超凡者凍斃的黑紫色妖異寒風中,形成一個黑紫色的龍捲、連接了埋葬之地與亞空間的天空邊界。

  艾德里安那遍布在「無風結界」內每一處的巨龍意志,仿佛被某種邪惡力量中和、抵消,使「無風結界」在一瞬間就被這個黑紫色龍捲攪碎、且無法復原。

  失去「無風結界」的支撐,四周暴亂的魔力夾雜著暴風雪,仿佛山崩海嘯一般朝中間壓過來,而那黑紫色的通天龍捲中,也有無數風刃和極寒氣流、無差別地向四周濺射。

  格萊妮將安娜拉到自己身邊,長法杖底端往地面一頓,四周的七八個濃縮大火球就環繞著兩人以極快的速度轉動起來,軌跡類似天體運動一般上下左右交錯、將所有角度都防禦得死死的。

  而另一邊的艾德里安,卻根本沒做出任何防禦措施,只是眼睛微眯地看著前方的黑紫色龍捲,一股淡淡的龍威瀰漫向四周,一切來襲的事物都在靠近艾德里安身體四周後,要麼直接消散、要麼失去動力跌落地面。

  見此,艾德里安的眼神變得更加幽深。

  這些來襲的事物並不是被他以魔法手段制止的,而是艾德里安散發的龍威、將周圍暴亂的魔力流中蘊含的某個混亂意志中和掉,所以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就和剛才他的「無風結界」被破除時一模一樣。

  這、是兩位巨龍對空間中魔力支配權的爭奪!

  「青銅龍庫納斯麼……看來你還沒徹底墮落,我沒有來晚。」

  艾德里安此時內心的感受十分複雜。

  既有終於見到同族的欣喜,也有為這位同族如此下場而感到的悲哀。

  但同時,艾德里安也感到一絲疑惑。

  「庫納斯的意志顯得十分混亂,這是因為他已經被那未知的力量侵蝕、早在意料之中……但是,為什麼這股混亂意志會給我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

  艾德里安說不清這股異樣感到底是什麼,而現在的情況也沒時間給他去思考太多。

  只見一具全身各處都在冒著黑紫色火焰的巨大骨架,從炸開的埋葬之地中緩緩站起。

  咯喇咯喇……

  一陣說不清是枯骨摩擦還是冰塊碰撞的刺耳聲音傳來,巨大骨架從土坑中站了起來,背後一雙完全失去血肉的乾枯骨翼也舒展開、形如一對猙獰的巨手。

  「青銅之古龍,庫納斯·阿巴多安·庫克里奇·哈扎托斯……」

  艾德里安用龍語念出了對方的前半段真名——這是從蜥蜴人老祭司處得知的。

  巨龍作為幻想生物的頂點、神話時代的主宰,他們的完整真名具有某種與世界本源相關的神秘力量。

  巨龍的完整真名既可以作為施法媒觸、輔助施展一些極為強大的超凡力量,也可以被用以約束這頭巨龍本身,因此巨龍一般不會讓他人知道自己的完整真名,最多只會透露前半段。

  就像艾德里安,就從來沒有讓被人知道過自己的完整真名,就連「艾德里安」這個簡稱也不太願意讓人知道、還要將其更進一步簡化為「艾德」……

  而庫納斯前半段真名,已經足夠引起某些牽動其靈魂本源的變化了,艾德里安將其念出,就是希望藉此讓庫納斯恢復理智。

  果然,聽到被以龍語念出的半段真名之後,站立足有六十米高的骸骨之龍動作一頓,身上黑紫色火焰一下子熄滅了大半,亞空間中的魔力亂流也隨之平息了大半。

  骸骨之龍空洞的眼眶看向面前的艾德里安,一團微弱的暗金色靈魂火焰在左眼眶內燃起,另一個眼眶中依舊幽暗莫名。

  一個溫厚、充滿善意,但卻虛弱無比的龍語之音,從左邊眼眶內的靈魂之火中傳出:

  「……我的同胞,你終於來了……我已經,等待太久了……」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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