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女公爵心態的轉變
寒風城城主走到平台上，看著眼前碎裂的黑曜石金字塔，目光穿過了其上的猙獰裂縫、投到了那個未知的深邃異空間之中。
「巨龍……真是一個死而不僵的種族啊。」
城主一邊發出一聲聽不出具體是何種情緒的感慨，一邊默默感受著在靠近這個地方後、靈魂深處緩緩平復下來的殺戮欲望以及瘋狂傾向。
「沒想到這麼多年後，竟然還會有巨龍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里蹦出來，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巨龍依舊躲藏在暗中，觀察著這片大陸。」
靈魂愈發澄清，寒風城主的思維運轉也越發流暢起來，甚至就連肢體動作都變得豐富了起來，會做一些諸如「手托下巴歪頭思考」這樣的、人性味道較濃的動作。
此時的寒風城主，和剛才在大廳上那副冷冰冰的僵硬模樣判若兩人，仿佛來到這個地方的他，補全了自己人性中缺失了的一塊一樣……
「龍族……是因為知道了龍墓中有什麼，所以才會打破了自己一萬五千年來的隱匿、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嗎？」
寒風城朱托著下巴的左手，食指微微敲擊著自己的下頜骨，發出了清脆的聲音迴蕩在靜謐的地下空洞中。
許久，他再次把目光聚焦到那個異空間中，準確來說是聚焦到了裡面那個漂浮著的、不知生死的巨大生物身上。
「難道是還有其他的【空間之門】被開啟、當初離開的部分龍族終於回來了？但在最後一份留在艾拉世界的【龍族根源】都被龍族自身銷毀了以後，還有誰能夠開啟【空間之門】？」
傳奇巫妖陷入了沉思。
……
【雷鳴之城】依舊雷雲環繞，但在護城魔法大陣的範圍之外，王都附近的莊園已經連續享受了三天的陽光，佃農和奴隸們在田間忙碌著。
四處都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除了河流的水位仍舊有些高漲外，根本看不出三天之前，這裡還正被潑天大雨連續傾瀉了三天之久。
相較於忙碌於整頓莊稼地的底層人民，王都的中上流社會，以及超凡者圈子，則依舊沉浸在一個較為壓抑的氣氛之中。
數天之前，發生在【貝希摩斯內海】上的傳奇之爭，對一些觀測能力出眾的巡林客或魔法師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現在王都的中上層圈子都知道，那位號稱是王國的庇護者、巨龍一族領袖的艾德里安，和另外一位強大存在發生了戰鬥，並且戰鬥的結果至今未明。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王室出來給個說法。
未知永遠是最大的恐怖，不搞清楚那場戰鬥的原由和結果，恐慌就會一直蔓延放大。
——任誰目睹了那場爭鬥後，恐怕都會生出對自身渺小的卑微感以及強烈的危機感吧……
王宮大殿中，王國的攝政公爵伊莉莎白，坐在空置了二十多年的王座左手下方的宰相座椅上，而空置王座右手側，是同樣空置的、屬於王儲的位置。
三張高背椅前方的台階之下，站立著王國的多位大貴族，以及代表冒險者公會出席的一名鑽石級魔法師——當然，這名魔法師本身也是貴族出身。
「克頓公爵殿下，為何還不聯繫艾德里安閣下？現在恐慌已經逐漸蔓延到商人們當中，很快就會對王都的商業活動造成打擊！」
「王室應該立刻開啟王都大陣，此時不用要留到什麼時候？公爵閣下收回大陣所有節點的管控權限，難道只是要把大陣留著當擺設嗎？」
「附議！」「附議！」
伊莉莎白冷冷地看下著面的眾人，她知道，最開始質問為何不聯繫龍族的那位侯爵，是王都商人行會的大股東之一，每個季度都享受著行會上供的大筆分紅；
而那名質問王室不開啟大陣的伯爵，則在王都上城區保有最少五處房產，內部裝飾之華貴，連王室都要自嘆不如；
至於其他附議的，也都或多或少在王都、或者說【貝希摩斯內海】南岸一帶，有著自己的產業……
說到底，這些人都只是在關心自己的利益罷了，那些距離戰鬥中心稍遠的北方派貴族，以及距離更遠、最近倒了大霉的南方派貴族，則都暫時保持了沉默——反正真要出事，最先遭殃的也是王室的勢力範圍……
伊莉莎白不用想都知道，他們心裡肯定還在怨著關鍵時刻不在王都的第一王女，覺得這個和龍族保持著最親密關係的王儲，沒有履行到一個王國繼承人應有的責任。
甚至，這些人恐怕還在心中「祝福」著當初跟隨艾德里安離開的王都的安娜斯塔茜亞，祝她跟隨著艾德里安參與到那場戰鬥中、最好還要「不小心」隕落在其中……
要不是知道事情早已結束，伊莉莎白怕是也會有這方面的不好猜測。
「肅靜！」
伊莉莎白聽得有些煩，輕喝了一聲，壓下了這些所謂貴族的「義正辭嚴」的發言。
「【高塔林】評議會的格萊妮女士已經聯繫過艾德里安閣下了，那場戰鬥已經結束，是以艾德里安閣下的勝利告終，諸位勿要因此慌亂。」
見除了王室派死忠之外，其他貴族們還是將信將疑的態度，質問為何第一王女至今沒有回來，伊莉莎白在心中嘆息了一聲。
放在以前，還是是在三派系爭鬥不休的時候，伊莉莎白作為態度強勢的攝政公爵，話語還是具有相當權威為、不至於如此遭受質疑；
但現在，經過三年多的人心變遷，儘管自己依舊是大權在握，王國上下也因為巨龍出世一事對王室日漸敬畏，但這份敬畏情緒，卻幾乎全部落在了身為覺醒龍裔、實力強大且和巨龍保持著親密關係的第一王女身上。
至於她這個攝政公爵，因為當初收回各派系權利的手段過於暴力，在第一王女的耀眼光芒掩蓋下，反倒是顯得可憎了許多、吸引了大量的不滿。
伊莉莎白對此倒是不在乎，反而，她很高興看到安娜正在逐漸形成自己的權威，這對她將來繼承王位、成為一位像她父王一樣偉大的甚至更有過之的君王，有著莫大的裨益。
為此，伊莉莎白並不在乎自己徹底成為王國上流的眾矢之的、吸引走所有針對王室的不滿與怨恨，甚至將來褪去權力b後要為此付出代價也在所不惜……
但讓伊莉莎白感到有些不安的是，安娜本人的態度。
想到安娜當初跟隨艾德里安離開王都時，眼神中那種在王都中幾乎完全看不到的欣喜，以及她在艾德里安面前、在格萊妮面前，談論超凡世界的神秘學話題時，那種完全無法在政治活動中看到的活力，伊莉莎白就被深深的不安縈繞心間。
而再一想到，艾德里安這等傳奇層次的個人偉力，對凡人來說近乎無解，而安娜又在逐漸向著那等非人的領域靠近時，伊莉莎白又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尤其是伊莉莎白心裡很清楚，這些貴族們之所以敬畏如今的安娜，不止因為她是王國溝通巨龍的橋樑，更因為安娜本人如今達到英雄級的強大實力。
——與其說這些貴族，是因為伊莉莎白的某些暴政，才將對王室的怨恨都轉移到她身上，倒不如說是因為他們不敢去怨恨如今的安娜斯塔茜亞、而只能將情緒轉移到王室其他成員身上……
『這個世界……果然還是有超凡力量來決定一切麼？』
微微搖了搖頭，揮走了心中升起的消極情緒，伊莉莎白將注意力放回到應付這些貴族上面來。
「諸位，傳奇領域存在的想法，我等凡人又怎麼能夠輕易揣測得出呢？不管艾德里安閣下是因為什麼原因至今沒有露面，以及跟隨在他身邊的第一王女、又是因為什麼在這樣的狀況下繼續留在艾德里安閣下身邊，這些都不是我們我等擅加猜測就能夠改變的。」
伊莉莎白的這句話，制止了下方眾貴族的討論。
其實說這句話時，伊莉莎白利用了超凡偉力對凡人的威懾，不免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只是只是效果卻出奇地好用，以至於伊莉莎白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心態已經發生的細微轉變……
就在這時，大殿外有侍衛小跑進來，在伊莉莎白點頭准許後、當著眾人的面大聲匯報了起來。
「攝政公爵閣下，以及諸位大臣，先祖之地上的能量旋渦有了新的動靜。」
能量旋渦，是這些不知道連通「兩個空間的穩定空間結構」為何物的人，對艾德里安構建的【空間之門】的稱呼。
「看來是終於有消息了，諸位，我們都出去看看吧。」
伊莉莎白剛一說完，那些各有擔心的貴族們就魚貫而出，來到大殿正前方的半山平台【王國之耀】上，順著侍衛所指，眺望著北方的「原」先祖之地、如今的空曠海面。
伊莉莎白也來到這裡，看向了艾德里安夠早的、連通龍墓亞空間的【空間之門】。
只見那沉寂了三天的能量旋渦，此時又開始閃耀起不穩定的能量光芒，旋渦轉動的速度也大大提高。
一些貴族認為是真都還沒結束、即將再次爆發，紛紛驚恐地大呼小叫起來，不過曾在【高塔林】接受過高端神秘學知識的伊莉莎白卻知道，那是某種特殊魔法正在開始運作，按照格萊妮告訴她的說法，這是有東西準備從那裡面出來了。
「終於要出來了啊……」
伊莉莎白下意識鬆了一口氣，只要艾德里安現身，像今天遮掩高的、讓人頭疼的無意義貴族會議想必就終止了吧……
此時【雷鳴之城】地勢較高的上城區，已經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北面的動靜，紛紛把目光投向曾經先祖之地的所在地。
在王都眾人的矚目中，【空間之門】在旋轉閃爍中緩緩擴大，直至直徑接近之前的兩倍，這才再次緩緩回歸平緩。
不等眾人露出失望的表情，一副在陽光照射下閃耀著青銅光澤的巨大骸骨，率先從【空間之門】中飛出，並張開一雙骨翼懸在了半空中。
由於距離較遠，大部分人看到的都只是一個黑點，而擁有強化視覺能力的超凡者們，則根據實力高不不同、分別看到了或清晰或模糊的畫面，但這已經足夠他們看出那是一具沒有血肉依附的骸骨了。
「那是不死生物嗎？巨龍也會成為不死生物？」
伊莉莎白身邊的貴族魔法師們紛紛發出驚呼。
之前耶蘭斯他們一直蹲在礁石上，王都的超凡者們還看得不太清楚，但現在，他們看清楚了耶蘭斯不死生物的身份。
伊莉莎白也是第一次看到耶蘭斯，雖然從格萊妮以及安娜的口中，他早已得知那是一頭從另外一座龍墓中被「起」出來的、仍保有理智的龍巫妖，但此時的伊莉莎白心中，還是有一種莫名的不好預感升起。
先祖之地也是一座龍墓，裡面埋葬著的，是艾德里安同宗同源的白龍，那先祖之地內的會不會也是一隻龍巫妖？而艾德里安似乎接受了那頭青銅龍巫妖，那他會不會……
在伊莉莎白為自己突然的靈光一閃搞到有些驚疑不定的時候，【空間之門】那邊，緊隨骸骨龍之後，黃玉龍法伊和黃銅龍史矛革，也先後飛了出來、在天空中盤旋著，體表在陽光之下散發的耀眼光澤，讓上百里之外的普通人都能模糊看清楚天空上飛舞的兩個身影。
隨後，早已退出了【超限模式】、恢復一般狀態的傳奇白龍艾德里安，也從【空間之門】中飛出，讓看到這一幕的貴族們紛紛鬆了一口氣。
庇護者現身了，看起來從容不迫，那最大的猜疑就失去了土壤，他們也可以放下心來，不用擔心自己利益因為傳奇生物之間的爭鬥而受損……
但這似乎還沒完，被擴大了一倍直徑的【空間之門】中，在艾德里安之後，竟然又有一龐然大物從中緩緩飛出。
那是一頭遠看和純白之龍艾德里安的身體結構比例極為相似、但卻偏偏少了一雙寬大肉翼的白龍？！
也不能說是沒有翅膀，而是這體型比艾德里安更大的「白龍」背後那雙比例小得有些可愛黑色半虛幻羽翼，不是實力足夠高、眼神足夠好超凡者都觀查不到……
「這是新出現的一位巨龍？」
「果然龍族還是隱居在大陸各處的吧？之前的滅絕傳聞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短短几年內我們就已經見識到了多位巨龍了。」
「巨龍集體現世的原因會是什麼……」
貴族們因為龍族「新面孔」的出現議論紛紛，而伊莉莎白，此刻卻完全沒有心思參與這樣的討論，在通過一副附魔單片眼鏡看清楚那「新面孔」的同時，她的心如墜冰窟。
那扭曲的角質、那猙獰的鱗片排布、那神似白龍卻缺乏雙翼的體態……伊莉莎白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副身軀的細節。
那是，讓她的家族滑向低谷、毀掉了她的青春與龍裔血脈、讓她從一個仍然保有幾分天真的少女魔法師轉變成冷酷無情的攝政公爵的「怪物」！
……
未完待續，先更後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