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寒風城的隱居者
此時的龍墓之內看似風平浪靜，但這只是表象而已，在這座承載了結構主體的浮空島的正下方、視線難以企及的位置，大量濃度極高的「黑泥」被壓制在這裡。
而伊莎貝拉，這個連艾德里安都不知道該怎麼分類的特殊個體，如今看似單純、天然的表面下，其體內也依舊沉睡著那個尚未出現被淨化跡象的「異化天使」，仿佛一座火山，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再次爆發……
這兩天來，艾德里安一邊教導伊莎貝拉最基本的巨龍能力使用方式、以便配合將外泄的污染收回，一邊引導她去感受體內那枚被【巨龍傳聞】喚醒了的神格碎片，儘量使她時刻處於神格碎片的影響下、防止被壓制的污染再次反彈。
在這個過程中，艾德里安對伊莎貝拉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首先，按照伊莎貝拉自己表達的意思，結合艾德里安所知的情報分析：
伊莎貝拉真正產生思考能力、擁有自我認知，是在二十三年前，也就是貝希摩斯王室開啟龍墓導致污染泄露，近乎所有王室成員都遭受心靈污染、當時還未成為攝政公爵的伊莉莎白失去巨龍血脈的那一次事件；
是伊莉莎白這位當時的覺醒龍裔的靠近，觸發了神格碎片的反應，激起了伊莎貝拉對龍族血脈的本能渴望，欲望一起，自我便開始萌生。
而在此之前的近一百年時間裡，伊莎貝拉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中，只有零碎且模糊的記憶畫面，這段時間內，伊莎貝拉到底有沒有產生過思考、有沒有產生自我認知，這一點尚無法論證。
伊莉莎白曾對艾德里安說「先祖之地內的『怪物』沒有自我意識」，艾德里安曾認為她這是把對象和異化天使混淆了，畢竟聖靈族天生就是沒有自我意識的特殊生命體，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全是這樣……
其次，關於「伊莎貝拉」這個名字，以及伊莎貝拉生命的起點到底是「伊莎貝拉·貝希摩斯」、還是那枚寄宿著神格碎片的失活龍蛋這一點，也是存在著疑問。
真名是巨龍刻在靈魂中的、自身世界位格的密碼，巨龍剛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真名是什麼，比如艾德里安，還是一枚龍蛋的時候，意識昏昏沉沉，除了知道自己似乎是一個尚未孵化的卵生動物之外，對自己的狀態並沒有太多認知，但在他破殼而出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完整真名、知道了自己巨龍的身份，一切認知就仿佛瞬間刻在了靈魂一樣。
伊莎貝拉也是這樣，從她二十三年前第一次產生自我認知以來，她就知道自己的真名是什麼，但和純正的龍族不一樣的是，伊莎貝拉對於自己的身份認知，卻出現了偏差。
她有時會認為自己是「伊莎貝拉·貝希摩斯」，是一個被遺棄的人類嬰兒，有時又會認為自己是一個在龍墓中、在母親屍骸的懷抱中出生的巨龍，有時甚至會覺得自己是一個產生了自我意識的聖靈族……
從誕生自我意識那一刻起，伊莎貝拉就一直陷入這樣的自我認知混亂當中，再加上體內聖靈族本能地吸取著王國凝聚的生靈慾念，在這股墮落思潮的影響下，導致了伊莎貝拉之前的思維一直處於一種混亂、無法被理解的狀態中。
直到艾德里安將伊莎貝拉的形象，編入新版本的【巨龍傳聞】中，藉助神格對智慧生物集體思潮的反饋，激活了她所融合的那枚神格碎片，這才讓伊莎貝拉的自我認知，固定在偏向巨龍的一面……
不過，這裡面還有這一個無法忽視的細節。
按照【生命之樹】伊薩那塔所說，聖靈族雖然會根據宿主的思維變化而改變自己的形態以及能量特徵，但聖靈族天生就是偏向光明的種族，而伊莎貝拉所融合的那個天使，卻表現出極致的陰暗、負面屬性，這一點並不尋常；
另外，從那天使的羽翼狀特徵來看，這明顯還是一個曾經表現為聖潔光明形象的聖靈族，而擁有這種特徵的聖靈族，基本都是屬於希里亞斯大陸之外的某個幻想種聯盟，是龍族最大的敵對陣營之一。
自一萬五千年前起，希里亞斯大陸就已經被【大陸屏障】徹底封鎖，在這個時間尺度下，就連一般的幻想種都無法抗拒【死亡】，聖靈族只是古代種，就算是七階的【天使】也不可能從【迷霧海之戰】後一直存活至今，因此就衍生出兩個猜測：
一是，這個天使是突破了【大陸屏障】、從希里亞斯大陸之外入侵進來的敵對陣營幻想種；
二是，這個天使是希里亞斯大陸內部誕生的幻想種，有一支聖靈族從大陸被封鎖前就一直在大陸內部延續至今。
其中第二個猜測，看似違背了【傳奇枷鎖】的限制，但其實這和第一個猜測是屬於同一個問題，那就是：
由一份【龍族根源】崩解而建立起的【大陸屏障】，已經開始衰弱了！
如果真相是第二個可能性，那麼情況還不算太糟糕，最多只是【傳奇枷鎖】的效力開始衰落、部分大陸內部的幻想種在巧合下能夠突破限制、超越傳奇；
但如果事實是第一種可能性的話，那問題可就嚴重多了，因為這說明起碼在兩百多年前（天使出現在先祖之地是在兩百多年前），【大陸屏障】就已經被突破過一次了，這片保護希里亞斯大陸不受外界幻想種蠶食的屏障已經時日無多！
可惜此時伊薩那塔已經關閉了消耗甚大的空間通道，艾德里安無法詢問她對此刻「乖巧溫順」的伊莎貝拉的看法、無法從這位疑似魔神種的【生命之樹】口中得到判斷那異化天使正體為何物的佐證。
「儘管早有所料，但真的發現危機近在咫尺後，還是難以避免地產生無法抑制的緊迫感啊……」
艾德里安嘆息一聲，走上前去、將快要把眼睛貼到滿臉無辜的伊莎貝拉臉上的法伊扒拉開，然後對法伊和史矛革說道：
「她叫伊莎貝拉，是……姑且算是龍裔吧，就和安娜以及曾經的你們一樣，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她會成為鎮針對各龍族的，你們都要和她好好相處。」
史矛革十分鄭重地向伊莎貝拉點頭致意，他很清楚，以這個雌性現在就不輸於艾德里安的實力，將來一旦蛻變成為真正的巨龍，實力恐怕會到達一種他難以想像的程度。
但法伊則表現的不情不願，只是礙於這是主人艾德里安的交代，於是才哼哧了一聲表示了解。
一旁的骸骨龍一直沒有說話，以他的資歷，當然看得出異化天使的威脅，以及這別後所透露的線索，但伊莎貝拉融合了一枚龍族神格碎片，並且還是由一位上古種白龍的龍蛋孵化出來一事又的確是事實，既然艾德里安選擇接納伊莎貝拉，他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反正能夠代表龍族的，是眼前的這個上古種，而不是自己……
伊莎貝拉有些不知所措地扭動著身體，沒有接受過龍族傳承記憶，也沒有經歷過正常的社交生活的她，此時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麼反應，於是只能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第二個朋友」，也是第一個和她進行過交流的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有意讓伊莎貝拉意志中【巨龍】的自我認知部分占據絕對主導，因此不吝於使用一切手段來加深她對龍族以及巨龍的認知，於是用龍語對伊莎貝拉說道：
「伊莎貝拉，這兩個是法伊和史矛革，他們分別是黃玉龍和黃銅龍，雖然是不同的分類，但和我、和你一樣，都是巨龍一族的成員。」
基於神格碎片的反饋，伊莎貝拉雖然還不會說、但卻能夠聽懂龍語，此時聽到艾德里安的話後，雙眼逐漸放光。
「我、巨龍？一樣？」
「是的，我們都一樣，這些年來你一直都是獨自一人度過，一定過得非常艱難吧？但現在不一樣了，我們是同族，也是同伴，你和我們在一起，再也不會感到孤單。」
艾德里安循循善誘，伊莎貝拉的思維波動變得更加明快起來。
「同伴、朋友！」
背後一雙黑色半虛幻羽翼已經縮小收起、體態特徵近似純色白龍的伊莎貝拉，十分高興地甩動著尾巴，並湊到「聞起來和自己有一樣味道」的艾德里安邊上。
在伊莎貝拉將要蹭上艾德里安時，法伊急忙把自己塞入他們中間、擋住了伊莎貝拉，而伊莎貝拉卻也不在意、反而是抱著法伊用腦袋在她臉上蹭了起來。
「同伴！蹭蹭。」
「放、快放開我！」
看著法伊和伊莎貝拉之間「和睦友善」的一幕，艾德里安老懷大暢、甚感欣慰。
……
希里亞斯大陸北部，【極北荒原】。
這裡是大陸最北端，常年暴風雪肆虐，正午的溫度都足以將一頭沒有保暖的耕獸生生凍斃，是除了遠海的【大陸屏障】之外、希里亞斯大陸內部名副其實的生命禁區。
別說是城邦自治領了，就連野蠻人都不敢在這片區域長時間生存。
但這只是對於一般的蓋亞種而言，對於掌握超凡力量的生命來說，如此極端的惡劣環境，又是反而會是最大的樂土。
比如【冰霜妖精】等屬性契合這樣環境的元素生命，比如對溫度沒有知覺的岩石生物，以及以冰川為食的長生種【冰霜巨人】等等，這些都是【極北荒原】中的住民。
當然，這其中還有擅長寒霜系魔法的蓋亞種施法者們。
【高塔林】號稱希里亞斯大陸最大的施法者自治領，但卻不是唯一的施法者自治組織，聖蘭德魔法帝國這樣的政治化龐然大物暫且不說，大陸上還存在著多個大大小小的、類似【高塔林】這樣組織形式的施法者自治領。
比如【極北荒原】深處，就有著一個不為常人所知的施法者自治組織——【寒風城】。
【寒風城】說是「城」，但實際上卻是一座修建於永凍冰川上的城堡，城堡內居住著的都是一些隱世的寒霜系施法者，有蓋亞種，也有長生種，其中甚至不乏達到蓋亞種巔峰的英雄級人物。
在希里亞斯大陸的溫暖地區，一些隱秘流傳著地關於【寒風城】的傳說，故事基調基本都是這樣的：
某位智慧與知識都到達了世界頂峰的強大寒霜系施法者，在再也找不到對手以及新的魔法後，選擇前往大陸最北端的【極北荒原】、尋找那座屹立於永凍冰川【寒風城】，在哪裡隱居避世並和其他隱居者探討更加深奧的魔法奧秘。
這樣的傳說，每年都會激勵一些擅長寒霜系超凡能力的冒險者，使他們懷揣著「得到隱居智者指導」的幻想、踏上前往【極北荒原】的旅途。
但這些人往往都會在進入大陸北部不久，還未抵達【極北荒原】之前，就被大陸北部惡劣的自然環境「勸退」，又或者被這裡到處出沒的野蠻人終止了旅途甚至生命。
儘管如此，每年還是會有數量不低地冒險者往北方遠行——當然，這部分人和選擇前往【高塔林】或者【聖蘭德魔法帝國】的人比起來，人數上就要少得可憐了。
然而，這座仿佛遺世而獨立的【寒風城】，卻有著更加不為人知的秘密……
永凍冰川上，呼嘯的暴風雪中屹立著一座巨大的古老城堡，這就是大陸上知者甚少的【寒風城】。
此時的【寒風城】中燈火通明，中央大殿上似乎正在舉辦者一場宴席，華麗的宴會交響樂被奏起，與會者都是一些身穿法師袍、兜帽罩住大半張臉的身影，他們都是【寒風城】中的「隱居者」，也是傳說中的那些「達到了極限後進無可進的強大魔法師」。
這些魔法師們在這裡等待著「城主大人」的到來，雖然宴會的銀月是節奏明快的旋律，但不知為何，此時這些與會者之間的氣氛卻顯得有些詭異的沉默，甚至是緊張。
突然，大門被推開，一名身穿極盡奢華的法師長袍的身影，在多名女僕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進來。
這就是【寒風城】的「城主大人」。
這位「城主大人」沒有戴著會遮住大半張臉的兜帽，而是把自己的面容完全露出在燈光之下，然而此人坦然展露的臉龐，卻是一張肌肉完全風乾、眼眶內沒有眼珠而是閃爍著靈魂之火的可怖容貌。
這竟然是一個不死生物！
此時大廳中其他「隱居者」們也都紛紛抬起了頭，向「城主大人」扶額旨意，此時燈光終於照在了這些「隱居者」們的面容上，卻是一幅幅或腐爛或徹底僵硬慘白的嚇人容貌。
這些「隱居者」，竟然全部都是不死生物！
【寒風城】，這座傳說中強大施法者們隱居避世的遺世聖地，竟然是一座不死生物的巢穴！
……
未完待續，先更後改。
今天一哥們突然call我出去吃飯，到位坐下後，開口就說他要當爹了，明天領證……所以說，各位運動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注意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