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跨越千年的對話

  乍一開始，斯諾還以為「自己」手裡面拎的是千年伯爵本人呢。

  直到發現對方其實不過是一個，搭在「自己」胳膊上軟綿綿外套的時候，斯諾才緩過勁來。

  只能說這件玩偶外套，和千年伯爵外在的形象幾乎可以是一模一樣。

  斯諾可不認為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巧合。

  照這麼來看，以前斯諾所見到的千年伯爵，難道真的如他所說，只是給自己套了個外衣，而裡面另有其人嗎？

  裡面的那個人，會是斯諾眼下所看到的這個嗎？

  還有，諾亞一族也曾經自稱為使徒，也會是從烏托邦方舟上離開的這12個傢伙嗎？

  斯諾懷疑，自己可能已經找到了他們的起源。

  在教團的記載中，諾亞一族被稱為無痕的存在，也是聖戰當中人類一方的敵人。

  可如果，無論是千年伯爵還是這12名諾亞，全部出自於烏托邦方舟的話，那他們為什麼又會成為世界的敵人？

  明明烏托邦方舟的本意是拯救人類才對，而作為從烏托邦方舟上脫離的倖存者們，為什麼又會以製造黑暗三日作為他們的目標呢？

  「喵～～～」

  斯諾思緒重新被貓叫聲給召喚了回來，那隻黑貓看起來很暴躁，拼命的掙扎著那個看不清面容的使徒手臂。

  看樣子她似乎是想要重新跳回「伯爵」的懷裡，但是卻被掐住了命運的後頸，然後一同裹在了那個玩偶裝裡面。

  「這可不行啊，露兒要聽話，回去的時候給自己改個名字，重新的生活吧。」

  「伯爵」似乎也有些捨不得自己的貓，安撫了她一會兒之後便離開了。

  而斯諾眼前的景象也又一次出現了變化，就像是時間跳躍一樣，瑣碎而又雜亂的片段在他的眼前閃過。

  在那些片段裡面，斯諾有看到數不清的人偶在忙碌著，他們機械而又重複的，一遍又一遍做著看起來很普通的工作。

  維修，建造……他們像是不知疲倦的工蟻，在這座如同蟻穴一樣的烏托邦方舟上忙碌著。

  他們不吃不喝，甚至沒有交流，只是麻木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畫面才重新定格。

  在這一過程中，斯諾感覺時間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

  「諸位，我們終於成功了！烏托邦方舟終於在今天徹底的得到了修復，但是我們也用光了最後的能源。

  方舟剩下的能量僅能滿足一次跳躍，抱歉，各位，你們被困在這裡了。」

  在視線當中「伯爵」舉起了一隻酒杯，但裡面卻是空的。

  而他面前的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只不過……他們全部都是定格在那裡面，一動不動的人偶。

  頭上碩大的五芒星似乎在表露著他們的身份，人偶們面無表情，眼光呆滯，只要有偶爾轉動的眼珠，似乎才在表明他們是活著的東西。

  這個場面看起來似乎很是詭異。

  「不死船員會？」

  斯諾腦海中猛然的想起了這句話。

  「伯爵」聲音再一次通過了他的嘴巴，傳進了斯諾的耳朵里。

  「時間過去的太久了，我們在沒有時間的放逐之地中，麻木，消沉，不過從今天開始大家將重新獲得解脫。

  在這裡，我們的靈魂無法回歸天國，但卻可以得到永恆的沉眠。

  諸君，再會！」

  在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矗立在原地的那些人偶眼球紛紛失去了光澤，然後徹底的定格在了原地。

  斯諾眼睜睜的看著，「伯爵」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後將一台又一台的人偶搬到了其他的各個區域。

  最後只剩下他孤獨的坐在那張椅子上，良久之後，他重新站了起來，走進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船長室和其他的船艙不同，這是屬於他自己的一個小空間，看上去雖然不大，但是風景卻非常的優美。

  這是一個坐落在湖畔旁邊的小木屋，藍天白雲青山綠水，應有盡有，只是不曉得它們是否是真正存在的。

  在木屋的門口擺有一張木質的搖椅，搖椅的下面放著一個小貓窩，看起來應該是屬於那隻名為「露兒」的黑貓。

  看到這一幕，斯諾的眼中好似突然出現一道幻影。

  那是一個穿著燕尾服的男人，躺在搖椅上曬陽光，膝蓋上面還坐著一隻黑貓的場景。

  不過「伯爵」並沒有這麼做，他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裡，然後打開了一扇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面最中心的位置放著一架純白色的鋼琴，這與整個房間的布置顯得格格不入。

  「伯爵」心情看起來很不錯——這是斯諾所感覺到的。

  他坐在鋼琴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後輕撫琴鍵，慢慢的彈奏了一曲。

  一開始，只是以為對方在單純的娛樂，但慢慢的那熟悉的音樂喚醒了他的記憶。

  【夢中的婚禮】……【夢的鋼琴曲】……【月光下的雲海】……

  一首又一首熟悉的音樂，從伯爵手下的琴鍵上跳出了躍動的音符。

  不過最讓斯諾感到詫異的事，那首他曾經在斷罪之書上獲得的樂譜——【親吻你的手】

  這不禁讓斯諾對這個「伯爵」又多了幾分懷疑。

  良久過後，他終於演奏完了自己的音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又合上了鋼琴的蓋子，坐在那裡等了幾秒鐘之後，突然開口說話了。

  「怎麼樣？我的演奏表現的如何？」

  房間的周圍並沒有其他的人，斯諾下意識的以為他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在良久的沉默之後，他感受到有點不對勁。

  這話……怎麼聽起來，好像是在對他說的一樣？

  「嗯！沒錯哦！少年，你也聽了這麼久，好歹回應我一下啊！」

  斯諾愣住了。

  對方最後的那句話，成為了他懷疑中的既定事實，這讓斯諾感到毛骨悚然。

  如果現在要是有實體的話，那麼雞皮疙瘩一定已經布滿斯諾了全身。

  眼睜睜的感覺著屬於「伯爵」的身體戰立起來，然後走到一扇鏡子前面，定住。

  通過「伯爵」的視角，斯諾看不清對方的臉，這也是他第一次利用鏡子看到對方的正面。

  「伯爵」穿著一身黑色的禮服，打著精緻的領帶，同時他還帶著一頂高高的禮帽，很有工業革命時期的那種紳士風格。

  但是對方的臉上，同樣是被蒙上了一層迷霧。

  「抱歉，我似乎嚇到你了，只是稍微有一些開心，近萬年來，烏托邦方舟終於迎來了他等待已久的客人。」

  「伯爵」聲音很溫和，也很年輕。

  但是斯諾卻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場面也未免太離奇了一些……

  他一直以為，自己現在陷入的是對方的記憶當中，可是這段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的對話又是怎麼回事？

  要知道現在他還待在對方的身體裡面呢。

  斯諾小心張了張嘴巴，發出一點簡單的聲音，果然鏡子裡面的那個人，也做出了同樣的事情。

  「呃……我……我叫斯諾，那個……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斯諾似乎是在使用「伯爵」的嘴巴，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這種兩人共用一體，自言自語進行對話的情景，在外人開起來會非常怪異，就像是個已經精神失常的瘋子一樣。

  「不，說不定這是註定的呢。」

  對方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斯諾無法理解他的意思，還沒等他做出詢問，「伯爵」又繼續說了下去。

  「我們的時間並不同步，對你來說，我可能只是一段過去的記憶，所以，我想我們的時間並不充裕。

  有什麼想問的嗎？」

  「伯爵」踱著步離開了那面鏡子，斯諾也失去了看見對方的辦法。

  不過他已經感受到了，對方所說的「時間不多。」

  有，當然有。

  而且太多了，以至於斯諾都不知道要從哪裡面開始問起。

  對了，當務之急，是先問出自己怎麼才能找到回去的路？

  「回去？這有些難辦！方舟已經耗光了它的備用能源，我和不死船員會花費了將近幾千年的時間才將它修復。

  在我離開它之前，烏托邦所剩下的能量，應該僅能供給最後一次空間跳躍了。」

  「伯爵」的語氣有一點點遺憾，但也很輕快，似乎是因為有人能夠陪伴他說話，而感到開心。

  「那怎麼辦！」

  斯諾情急之下，竟然忘記了對方剛剛話中的不正常之處，這個人居然活了整整幾千年。

  「伯爵」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輕輕的說到。

  「其實對於你來說，讓方舟重新啟動並不會是什麼難事，既然你能來到這裡，那就代表著我已經成功了。」

  「…………」

  斯諾沉默了，難不成他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恢復這個什麼勞什子烏托邦？

  可是這裡已經沒有人了。

  「方舟的核心燃料艙在幾千年的那場事故中被摧毀，核心也出逃了，這才是導致了現狀的最主要原因。

  而你的身上……一定有著核心，一定。」

  「伯爵」的語氣變得肯定起來，他似乎就像是理清了什麼東西一樣。

  「是斷罪之書嗎？」

  斯諾急切的問道，在對方點破了這一切，並開始進行對話之後，斯諾就感覺到，兩人的連接，似乎已經開始變得不穩定起來。

  「斷罪之書？不……我記得當初給它起了一個很威風的名字，叫做濁世之炎。

  哦！它的本名是撒旦，本體是一條黑色的蛇。」

  「伯爵」似乎是在回憶，他的話聽起來慢吞吞的。

  我上哪去見過這玩意？

  斯諾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抓狂了，能不能不要這麼慢條斯理的說這些有的沒的。

  他現在很急呀，大哥。

  「它就在你的身上，剛剛我已經感應到了……」

  都說了，我的身上現在只有名為【斷罪之書】的未知物品……等等。

  斯諾猛地想起了，書給予他那可以燃燒靈魂的白色火焰。

  該不會就是那東西吧？

  「看來你已經有了一些思路。」

  「大概吧！雖然還有一些其他的疑惑，但……之後的事情，我應該怎麼做？」

  斯諾已經發現，他眼前所看到的東西已經產生了切換感，來回的在烏托邦的核心大廳，與「伯爵」的視角中閃爍著。

  恐怕時間快要到了。

  「到了之後你就知道了，不過你若是真的能回去的話，記得注意把動靜搞得小點，免得引起某些存在的注意。

  烏托邦當初沒有返航，與那個存在有著很大的關係。」

  「伯爵」的聲音聽起來嚴肅了不少，這一點似乎是很重要，斯諾將它默默的在了心中。

  「還有，在代行神靈權柄的時候，不要對它的手段產生疑惑，因為那本就是神靈要做的事情。

  以及——要好好的使用烏托邦，對於世界來說，重置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斯諾還想問一問關於【斷罪之書】與諾亞一族的事情，當然，還有那個千年伯爵的外套。

  但是沒等他開口，「伯爵」就先行打斷了他。

  「喔噢！時間到了，我想我們到了該分別的時刻。

  那麼一路走好，新任船長先生，期待我們的下次見面。」

  斯諾眼前的視線逐漸變到了模糊起來，他想說些什麼，但卻發現已經有些張不開嘴巴了。

  眼中所看到的最後場景，是伯爵脫下了他的禮帽，正對著鏡子裡面的自己躬身示意。

  「喂！還有一點，哪裡有吃的啊！萬一我餓死了怎麼辦？」

  斯諾突然想起，還有這麼一件事沒有解決呢！

  好在對方理會了他的表達。

  「唔……食堂是有食物製造設備的，只是需要一點原材料……什麼都行，就是有點難吃……」

  最後一句話斯諾沒有聽清，因為兩個人的連接已經斷開了，斯諾也重新的回到自己那邊。

  良久之後，這片風景秀麗的湖畔小屋重新回歸的寂靜。

  「伯爵」坐在那裡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忍不住笑出了聲。

  「果然，祂已經忘記了我們，下次再見面的時候，一定會很吃驚。」

  「伯爵」轉過身，然後來到了他之前那個有著鋼琴的屋子，走上前去打開了那台白色鋼琴的後蓋，然後從裡面取出了一本厚重的書。

  如果斯諾能看見，那他一定不會對自己的斷罪之書感到陌生。

  「不虧是福音書，擁有著一部分神靈的權柄的你，成功的把他帶過來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後續的布局已經成功了呢？」

  「伯爵」輕輕的擦拭著上面不存在的灰塵。

  「那麼，接下來該去找撒旦了。」

  「伯爵」將被他稱為【福音書】的東西揣進了懷中，然後打開了一道門。

  門的另一邊是充滿了虛無的放逐之地，但是他毫不猶豫的便邁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