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雲路鵬程九萬里4
為了這事兒,回上海的途中,兩人有點點不愉快的小爭執。
霍禮鳴糾結她說自己有戀丑癖,這不是拐著彎地罵他醜八怪嗎?
但佟辛的關注點不在一個頻道。
她思考了許久,說:「要不,我跟家裡坦白算了。」
「想把你媽給氣死啊。」
霍禮鳴嘖的一聲,「你才跟她說,男朋友長得一般般,結果一看,怎麼是這麼個帥小伙兒啊。
你媽得怎麼想?
誠實是美德,你還要不要美德了?」
「重點是這個嗎?」
佟辛無言,「她可能會想報警,說你拐賣鄰居家的小孩兒。」
霍禮鳴順著話說:「那就別告訴先。」
佟辛幽幽問:「你就這麼不想跟我公開?」
霍禮鳴極輕地笑了下,也不隱瞞,「有點怕,至少讓我洗掉幾個紋身再公開吧。」
佟辛想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怒得一巴掌拍他肩膀,「你又不是男明星,怎麼還有偶像包袱了!」
這一巴掌真疼。
霍禮鳴「嘶」的一聲,「家暴啊小渣女!」
「你還是個渣男呢。」
佟辛冷不丁地說:「我要告訴我媽,你勾引少女,為你墮落沉淪,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好好一女子活成了佟黛玉,佟黛玉無心學習,為情所傷。」
霍禮鳴聽笑了,「都高考狀元了,還無心學習啊?」
「我本來可以考全國狀元的。」
「……」
佟辛努了努嘴,慢慢說:「我知道你怎麼想的。」
「嗯?」
「你用不著自卑。」
佟辛:「雖然我確實很優秀,很漂亮,你自卑一下也不丟人。」
霍禮鳴彎了彎唇。
佟辛轉過頭,眼神清亮透澈,「但我喜歡上你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
你不用朝著你認為的、我會喜歡的樣子去改變。
其實吧,我的眼光從小都不賴。
考試我要考第一名,男朋友我也要找最好的。」
說完,佟辛還遞過去一張紙巾,「好了,哭吧。」
霍禮鳴沒接,只一把方向盤打橫,將車堪堪停在路邊。
他單手繞到佟辛後腦,壓著人就這麼親了上來。
佟辛「唔」的一聲,嘴唇分開一條縫,這人軟糯的舌尖一點也不含糊,就這麼直探而入。
在一起這麼久,佟辛仍然不習慣如此直接的吻。
像酒精,既上頭,也燎原。
好像在提前鋪墊,提醒著更親密關係的發生。
大白天的,車來車往,他們接吻的場景一目了然,路過的車輛不斷鳴笛起鬨,還有人滑下車窗,一對年輕情侶吵嚷:「啊啊啊!你看看,看看別人家的男朋友!」
佟辛羞憤得拿手捂臉。
霍禮鳴親了親她手指,故意往指縫間吹氣兒,低低沉沉的嗓音像夏夜被露水浸潤過的風,「當我家妞妞的小白臉,天天侍奉你,嘖,感覺也不錯。」
佟辛燒起來了,拿手堵他的嘴。
霍禮鳴別開臉躲開,語氣越發下流,「金絲雀?」
「不許說不許說。」
偏要說。
霍禮鳴無賴似的舔了下她手指,「那……男寵?
或者,辛辛的男奴?」
佟辛一愣,非常應景地想到那張插著狐狸尾巴的男模封面,然後突然就不說話了。
這個說法,嗯,挺貼合。
——
五一之後,佟辛有的一段時間忙。
F大注重實踐,從這學期開始接觸新聞報導策劃,佟辛羅列了很多選題,可能老師對她期望值從來都高,所以她的批覆意見一直還沒下來。
佟辛沒少在電話里跟霍禮鳴抱怨這事兒,焦慮情緒顯而易見。
霍禮鳴見她狀態不對,於是周五這天晚上攢了個局,叫上周嘉正和程序一塊兒,帶佟辛放鬆放鬆。
周嘉正倒好,直接選了酒吧。
霍禮鳴到了才知道,直罵娘。
周嘉正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放鬆不上酒吧蹦迪,你難道想去蹦極?」
佟辛倒無所謂,只是可惜了,來之前不知道是酒吧。
是不是應該學寧蔚姐姐,弄個大紅唇,煙燻妝之類的。
老程笑眯眯地說:「你看辛辛站你邊上,像不像被拐賣的少女。」
周嘉正立刻變臉,指著霍禮鳴,「抓人販子!死刑!」
「你他媽就一戲精!」
白眼還沒翻全呢,佟辛:「唔,我不認識他,嘉正哥幫我報警吧。」
霍禮鳴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吃可愛多長大的吧。」
周嘉正:「?」
感覺到了人性的醜惡,道德的淪喪。
程序笑死了,勾了勾霍禮鳴的肩,「沒大事兒,都是自己的場子,你讓辛辛也玩一玩。
別成天就是吃飯看電影,多沒勁兒。」
佟辛確實也不是骨子裡的乖乖女。
這會已經東張西望,眼神好奇雀躍了。
「你不帶她來,她總會跟別人一塊兒來。」
他們幾個在二樓有包廂,周嘉正和程序鬼哭狼嚎地唱歌,實在讓人一言難盡。
佟辛有點扛不住,按了按霍禮鳴的手,「我去外面看看。」
外頭有鋼管舞表演,霍禮鳴「嗯」了聲,「去吧,欄杆那兒視線最好,別去一樓了,人多你也看不到。」
佟辛一走,周嘉正他們就不唱了,「沒有高素質的聽眾,唱起來也沒意思,知音難尋,擺臭臉的倒是多。」
「你五一回清禮幹嗎去了?」
霍禮鳴把寧蔚的事說了一遍。
「靠!你咋不叫我們!還是兄弟嗎!」
程序一聽就火大,「那男的是不是有病!」
「還真有病,出車禍的時候,撞得*功能廢了一半。」
霍禮鳴冷嗤,「不過也快要結婚了。」
「?」
「你什麼眼神。」
霍禮鳴冷冷答:「又沒全廢。」
周嘉正憤憤不平:「還不如全廢!靠,這種人渣都能結婚,老天爺是不是瞎了!我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程序:「不是我說,你就不能把你姐帶上海來算了,還能少她一口飯吃?」
霍禮鳴低頭點菸,幽藍焰火發出滋滋聲,薄薄的煙霧給他的眼睛披了一層朦朧的紗。
他語氣亦無奈,「也得她願意。」
他搖了搖頭,「不聊這個。」
周嘉正挑眉,「那你見家長了嗎?」
「還是聊回人渣吧。」
程序冷嗤,「慫逼。」
而同一時間的包廂外。
音浪與熱浪齊齊撲騰,舞池裡扭動的人群,鎂光燈聚焦旋轉台上的鋼管舞表演,佟辛倚著欄杆,看得如痴如醉。
她今天穿了件休閒外套,牛仔褲,腳勻稱細直,頭髮散下來,白皙的臉在燈影變幻里好似能掐出水。
往右順數第三個包間,正好在拐角處,所以裡面的人隔著窗戶,正好能瞧見佟辛站著的位置。
包間裡煙霧繚繞,美女如雲,男男女女嬉笑打鬧,真正的糜醉之風。
付光明把腿架在桌子上,叼著雪茄,眯縫了眼睛,不正經地調笑,「來了新妞兒啊?
這回眼光不錯,又嫩又有氣質。」
從佟辛站在那兒起,付光明就注意到她了。
旁邊的小弟立刻打了個響指,「把老高叫來。」
老高是這裡的經理,來得倒是快,可一聽要他把外頭那姑娘給弄進來,他臉色溫和依舊,好言好語:「小付總,那不是咱們場子的員工,跟您一樣,也是來消費的客人。」
付光明對小弟使了個眼色,小弟笑呵著說:「明白了。」
老高依舊和顏悅色,「我勸您吶,還是別去碰這個釘子。
那女孩兒,是小霍爺帶來的人。」
一聽「小霍爺」三個字,小弟立刻訕訕站在原地,猶豫地看向付光明。
付光明臉色頓時陰鷙,「他也在?」
「在的。
和程總他們就隔壁包廂。」
付光明靜默幾秒,倏地勾笑,「那算了吧,各玩各的,也沒必要打招呼了。」
「誒,付總你去哪兒啊?」
付光明懶懶散散地往外走,順手拿了桌面的一塊蛋糕,「出去透透氣。」
佟辛看跳舞正入迷,肩膀一沉,是被人拍了拍。
她警惕地往旁邊站,然後才轉過頭。
她不認識付光明,便又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付光明笑得人畜無害,也沒有過分靠近的舉動。
拿著蛋糕,笑得友善,「你是程序他們包間的?」
佟辛愣了愣,「嗯。」
「沒事兒,別緊張。」
付光明說:「我和嘉正和禮鳴都是朋友。」
佟辛懵懂點了下頭,「哦,你好。
你要不要進去坐坐?
他們都在裡面。」
「改天吧,我們有的是時間聚。」
付光明掩藏得好,窺探欲和逗弄心以及撒謊不眨眼都藏得悄無聲息,佟辛在他面前,就跟小白兔一樣。
「這個蛋糕很好吃,送你了妹妹。」
不等佟辛反應,他就把蛋糕壓去她手中。
「下次見。」
付光明樂呵說,走了兩三米,還回頭對她擺了擺手。
佟辛沒多想,以為真是與霍禮鳴他們相識的朋友。
這一打斷,也沒了看表演的興致,佟辛拎著蛋糕回包間。
可剛準備推門,就聽見裡面三個男人的談話。
最先讓她暫停動作的,是程序一句:「上次我給你買的飛機杯怎麼樣?」
「……」
什麼杯子會取如此難聽的名字?
直到霍禮鳴爆粗口,「靠,你還好意思提,老子給你轉了五千塊,你就給我寄回個這玩意兒?
你同學開的是高端成人用品店嗎?
拼多多團購的質量都比它好!我一次都沒用,就裝了個電池,它竟然炸了!我他媽……幸虧沒給自己套上去。」
佟辛後知後覺,漸漸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東西。
周嘉正:「程序吃回扣,夠狠。」
程序直喊冤枉,「吃你妹啊!美國專利,用過的都說好,怎麼到你手裡就炸了?
只能說明一點——你慾火焚身!」
「焚你媽!」
「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我媽,姓霍的要放火燒她。」
三個大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正常畫風,這已經夠含蓄的了。
佟辛卻已聽得面紅耳赤,而周嘉正接下來一句話,更是讓她差點跪地。
「咱們霍爺,飛機杯收藏大師,江湖人稱『上海機長』。」
霍禮鳴追著周嘉正一頓胖揍。
這人是真正的練家子,下手也是真狠。
周嘉正就是一健身房的常客,和硬骨頭的霍禮鳴不是一個檔次,沒幾下就求饒。
「機長饒命!」
機長讓他「墜機」更快。
周嘉正:「靠,真下手啊。
你還想不想讓我給你找工作了!」
霍禮鳴頓時收了手,大氣不喘地鬆開手,甚至畢恭畢敬地給周嘉正遞過一瓶啤酒,「來,哥們兒,乾杯。」
一秒變臉這項技能,簡直讓周嘉正和程序嘆為觀止!
說正事兒,周嘉正:「你上次不是說想去北京?
決定了沒有?」
門口的佟辛一怔,耳朵貼著門板更近了些。
霍禮鳴說:「沒想好。」
「北京的師傅,是唐董推薦的?」
「嗯,跟你是家門,北京古玩圈兒的名人,挺低調。
我前年在黃河壺口見過他一次。」
霍禮鳴平靜說。
周嘉正和程序對視一眼,得了,也不用問了,就這語氣,誰都聽出了答案。
但想是一回事,走不走又是另一回事。
「為了辛辛留上海?
其實吧,你跟她說說,這姑娘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上海和北京離得也不遠,高鐵飛機都方便。」
周嘉正哼聲,「你懂個屁。
佟辛就算同意,我霍爺捨得走嗎?
放得下心嗎?
帥能當飯吃?
人家長得漂漂亮亮,名牌大學,良好家世,要什麼樣的男朋友沒有。」
門口的佟辛默然,帥,真的能當飯吃。
「不過我也給你留意了不少門路,南京路上的馬上要開一家奶茶連鎖店,缺個店長,你可以去試試。」
周嘉正說。
霍禮鳴:「我缺的是店長?
我為什麼不自己開家奶茶店?」
周嘉正一拍大腿,「有道理!」
程序:「這都不是長久之計,生意不好倒閉,你隨時失業。
還是得找個事業單位,有編制的難,臨時工還能想想辦法。
這樣吧,我托我朋友聯繫到,長北墓園還缺個看門的。
你要不要試一試?」
霍禮鳴:「呵,我去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你物色塊墓地。」
沒辦法,兄弟太挑剔,太講究,太追求品質,周嘉正只好使出殺手鐧。
「行吧,我也沒指望這些能入你的眼。
我搜索了幾家上海周邊寺廟的招聘公示,對外招收和尚。
就是條件嚴苛了點。」
霍禮鳴:「……」
「包吃包住,工作也輕鬆,還不用剃頭髮,可以讓你帶髮修行。」
「不去。」
「工作輕鬆,朝九晚五,除非重大節日,偶爾需要加班給香客誦經。
但這也會有國家規定的三倍加班工資。」
「……不去。」
「實習期工資六千,三個月考察轉正,月薪一萬,給繳五險一金,逢年過節還會發兩桶菜籽油。」
霍禮鳴沒吭聲,還真仔細聽起來。
周嘉正研究得透透的,「關鍵是,對學歷也沒啥要求,只要對佛學感興趣,有佛緣就行。
下了班你依舊可以出來浪。」
霍禮鳴皺眉,煙也不抽了,夾在指間靜靜燃燒,「真的?」
「真的啊。
不過就一點。」
周嘉正說:「當和尚期間,要戒色。
下了班也要守身如玉,不許過*生活。」
霍禮鳴立即摁熄菸蒂,乾脆明了:「不去。」
程序冷哼,「反應這麼大,搞得你好像不是處男了似的。
反正你也當了26年處男,多一兩年有什麼關係。」
誓死捍衛男人的面子——
霍禮鳴輕笑,「處男?
呵,我家姑娘離不開我。」
包間的門,在他說完這句話後,靜靜被推開。
佟辛站在門口,一臉沉靜地看著他。
目光二分冷,三分涼,五分薄,仿佛在說:
哦,既然你這麼厲害,那就再多當幾年「上海機長」吧。
老處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