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如約(3)

  第39章 如約(3)

  第三十八顆

  這是霍禮鳴過得最難忘的一個生日。

  酷哥形象被顛覆,有了把柄被活捉,像是以後在這妞妞面前都很難再抬頭做人。

  這生日飯吃得很不走心,霍禮鳴全程都很沉默。

  佟辛也不說話,心事重重的樣子,小口喝著湯。

  程序和周嘉正交流眼神,一個意思——這不對勁。

  吃過飯,霍禮鳴簡短交待了下,「待會程序送你回學校。」

  程序嚷:「你送你送,我又沒收禮物。」

  一提禮物,霍禮鳴便陷入沉思。

  「沒事的。」

  佟辛說:「我坐公交車回學校。」

  霍禮鳴抓起車鑰匙,「我送。」

  回程一路,兩人都不太說話。

  快到時,霍禮鳴覺得這誤會必須說開了。

  他無奈道,「我得承認,虛榮心作祟了,管不住嘴,是我亂說話了。」

  佟辛側頭看他,看了他一會兒,沒忍住,笑了起來。

  霍禮鳴:「你昨天問我身高,我沒往多了想。

  早知道是給我買褲子,我一定說實話。」

  佟辛驚訝,「這麼明顯的問題,你都聯想不到是給你買禮物嗎?」

  安靜幾秒,霍禮鳴誠實道:「沒有女生送過我禮物。」

  就算是程序和周嘉正,記得給他過生日的倆哥們兒,每年這天也是吃一頓飯,說句「生日快樂」完事兒。

  唯一記得他的長輩,就是唐其琛夫婦。

  這個答案倒符合他酷哥的人設,佟辛深信不疑。

  到學校門口,佟辛下車前,霍禮鳴繞到后座拿了個紙袋出來,「下午出來的時候,我嫂子給帶的小點心。

  她自己親手烘的,帶回宿舍給你室友們嘗嘗。」

  佟辛接過,然後一直盯著他。

  「怎麼了?」

  「沒事。」

  佟辛伸手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疑慮問:「一米七五比我高這麼多啊?」

  霍禮鳴尷尬,迫不及待地解釋:「不止175,我184,淨身高,絕沒騙你!」

  「其實,有的人隨著年齡的增長,身高的確會縮水。」

  佟辛一本正經地科普,「就好比我爸,年輕的時候一米八,現在56歲了,只有一米七六了。

  四公分獻給歲月,這又不丟人。」

  這個安慰法,很傷人啊。

  「佟辛。」

  霍禮鳴淡聲道:「我今天26歲。」

  「嗯?」

  「不是56歲。」

  「……」

  程序掐著點給他打來電話,「佟辛送到了?

  老地方喝一杯,我和阿正等你。」

  霍禮鳴把車調頭,沿原路返回。

  到酒吧,酒都給他點好了,程序撐著額頭,坐沒坐相地招手,「這兒呢,壽星。」

  霍禮鳴口乾舌燥,一口下去半杯。

  周嘉正這才問:「你和佟辛怎麼回事兒?」

  霍禮鳴看他一眼,沒開聲。

  程序:「你是不是對姑娘有意思?」

  周嘉正:「有意思就追,別藏著掖著搞曖昧。」

  「一邊兒去,說得簡單。」

  程序護著年齡小的,「我記得你和她家是鄰居吧?

  你這麼撬了鄰居家的牆角,有負罪感嗎?」

  霍禮鳴冷嗤,「她單身,這叫撬哪門子牆角?」

  「操!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對她有意思!」

  程序嗓門兒大,引得周圍顧客頻頻回眸。

  霍禮鳴掐了掐眉心,盯著手中的酒,面色沉靜。

  「佟妹妹是個好女生,又乖又萌性格還好。」

  程序叭叭一頓彩虹屁。

  聞言,霍禮鳴笑了下,「她性格好啊?」

  遂又拍了拍哥們兒的肩,「嗯,不怪你,相處得還不夠久。」

  程序:「……」

  「不瞞你們說。」

  霍禮鳴平靜道:「其實在清禮市的時候,她對我……」停頓了一下,他在斟酌用詞。

  結果周嘉正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她把你上了?

  !你不是處男了?

  !」

  這一吼差點把屋頂給掀翻,離得近的美女眼神曖昧,毫不掩飾地在霍禮鳴身上描摹。

  霍禮鳴心說,要有這種好事兒還能擱這買醉。

  他簡明扼要,把高二那一夜的事說了一下。

  短暫沉默,程序和周嘉正齊聲:「好樣的!」

  「?」

  「如果不是你拎得清,佟辛可能就當不成高考狀元了。」

  程序由衷道:「雖然這話可能會讓姑娘難過,但我真覺得你做得很爺們兒。」

  霍禮鳴失笑,「還以為你們會罵我渣。」

  周嘉正:「你要真對一高中生下手,那就太不男人了。」

  問題就這這兒。

  霍禮鳴:「沒兩天,琛哥這邊出了事,讓我回上海。

  佟辛現在對我愛理不理的,我覺得她還在怪我。」

  程序和周嘉正面面相覷,清了清嗓子,「怪你也正常,少女心事總是詩,你卻給她餵了屎。

  前一晚鼓起勇氣告個白,天一亮你就打包走人。

  不談別的,就這個落差感,你品,你細品。」

  霍禮鳴低聲笑了笑,「品夠了,想彌補。」

  看他這麼騷浪的表情,周嘉正直言不諱,「所以,你是只想道個歉,還是有別的想法?」

  霍禮鳴的煙夾在指間,酒吧空調彪悍,煙氣兒一縷一縷的跟暫停在半空一般。

  他很認真,「有。」

  「追她。」

  程序拿酒杯杯底磕了三下桌面,一下比一下響,「夠爺們兒。」

  周嘉正擠眉弄眼,「我就說,這麼多年沒見你正兒八經地談過戀愛。

  差點以為你對我愛在心口難開呢。

  原來你口味這麼重,獨愛老牛吃嫩草啊我的爺。」

  霍禮鳴不惱反笑,神色微微悵然,有那麼幾分不自信,「你們說,我這樣的,還能追她嗎?」

  程序:「追她媽可能不行。」

  霍禮鳴:「……」

  周嘉正服氣,揚高下巴說:「我他媽不許你這麼想,咱們小霍爺就該狂拽酷炫,我的哥們兒天下第一帥!」

  其實追個女生而已,用不著這麼瞻前顧後。

  但霍禮鳴在清禮市生活過一段時間,佟家是個什麼樣的家庭,她的父母,哥哥,都是很善良的人。

  自己人面前,也用不著偽裝了。

  霍禮鳴靜了會,坦誠,「我無父無母,就剩一個好不容易找來的姐姐。

  也沒個正兒八經的體面工作。

  還比她大這麼多歲。

  如果是我的女兒,我也不願意她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

  程序皺眉一想,自我代入一番,點點頭,「有道理。」

  「不過,我還是準備追。」

  霍禮鳴眉目清明,從容不迫,「不管結果好壞,總得試試看。」

  周嘉正無語,「搞半天你還挺自信啊,虧得我說了那麼多安慰的話了。

  那你打算怎麼追?」

  程序:「玫瑰約會看電影逛街給她做飯。」

  周嘉正:「你一老男人哪那麼多套路?」

  「百度查的土老帽。」

  霍禮鳴還真的認真想了想,問:「還有呢?」

  兄弟倆開始出謀劃策,周嘉正說:「我看你身材不錯,除了皮囊,暫時也找不出明顯的優點了。

  那就偶爾露露肉吧,耍個酷什麼的。」

  程序贊同:「但得注意尺度,不然就下流了。

  還有,你可能騷而不自知,你現在已經在臨界點了。

  過猶不及,別成了油膩猥瑣。」

  霍禮鳴還挺受用,嚴謹問:「我這些紋身呢?

  加分麼?」

  「加個屁。」

  程序恨鐵不成鋼,「萬一以後見家長,你左邊一個匕首,右邊一把刺刀。

  她父母能接受麼?

  再進一步講,以後你給你們的孩子去開家長會,保安都不敢讓你進校門。」

  霍禮鳴倒吸一口氣,「真這麼嚴重」

  周嘉正無語,「我覺得你倆是真的有臆想症。

  別聽他的,他自己沒談過幾場戀愛,還在這充當情聖了。

  我覺得你首先,是要讓她明白你的心意。」

  「行吧,今晚你在我心裡封神。」

  霍禮鳴仰頭喝光杯中酒,屈起指節扣了扣桌面,「這酒我買單。」

  「別買單了。

  以後我穿大紅棉襖,讓我坐你的車就行。」

  周嘉正欠兒欠兒地說。

  霍禮鳴冷硬答:「沒得商量。」

  ——

  這邊廂,同一時間。

  佟辛洗完澡出來,吹乾頭髮後,室友們也都回來了。

  「嗚,累死我了。」

  福子上來就往她肩膀靠,「地鐵超多人,我的新球鞋都被踩黑了。」

  陳澄也往凳子上癱坐,「我有專門洗小白鞋的噴霧,待會拿給你。」

  薇薇憋了好久,直衝洗手間,出來後神清氣爽,「感覺還能再逛三遍外灘。」

  人到齊了,佟辛才把下車時,霍禮鳴給她的點心打開,「一個姐姐親手做的,你們嘗嘗看。」

  包裝袋很精緻,大大小小有十幾樣,足夠用心的。

  佟辛感慨,霍禮鳴的這嫂子對他真的很好,難怪他每每提及,眼裡都有光。

  點心都拿出來後,才發現袋子最底層還有一隻牛皮信封。

  佟辛不動聲色地和大家一起吃完後,才藉口去倒垃圾,走到門外拆看。

  信封里,是一疊厚厚的錢。

  佟辛大致數了數,估摸著得有四五千。

  信封背面工工整整寫了行字:[謝謝你的生日禮物]

  霍禮鳴把那套衣服的錢,折成現金給了她。

  佟辛還是學生,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家裡給的生活費。

  為了一個無親無故的異性花大價錢,小霍爺於心不忍。

  佟辛把錢放回紙袋裡,沒有絲毫不愉悅,反倒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幾日之後,她又跑了一趟商場阿瑪尼的專櫃。

  這一次,她挑了合適的尺寸,並跟店員說好,新尺碼這套先付錢,等她把上一套拿過來再辦退貨。

  從商場出來,鞠年年給她打了個電話,「辛辛,元旦節你回家嗎?

  我跟你說,我最近好倒霉哦,我想去歸福寺拜一拜。」

  佟辛:「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封建迷信了,你遇到什麼事兒啦?」

  「也沒個具體,就覺得水逆,做什麼都不太順。」

  鞠年年長呼短嘆,喪氣得很。

  佟辛手指一頓,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機殼,「拜菩薩,真有用?」

  「你別不相信,挺神奇的。

  什麼算塔羅牌啊,問卦啊,求籤啊,都特准。」

  鞠年年篤定道。

  佟辛眨了眨眼,猶豫著,小聲傾訴:「其實,我最近也挺倒霉的。

  遇到那個變態學長,買衣服也不順利,我軍訓的時候踢正步傷了腳尖,現在還隱隱作痛。

  還有,我這個月生理期推遲幾天了,還沒來呢。」

  鞠年年嘶聲,「辛辛,你,你沒交男朋友吧?」

  佟辛怔了怔,意識到她什麼意思時,臉瞬間紅了,「你腦子想什麼呢。

  可能就是,水土不服吧。

  我這種,是不是去拜一拜就會轉運啊?」

  鞠年年深沉道:「那可能不是轉運就能解決的。」

  「啊?」

  「可能是你身邊出現了不祥之物。」

  佟辛頓時緊張,靠著牆,左看右看,然後走到光線更明亮的地方,「不祥之物是什麼?」

  「就是與你相生相剋的。」

  鞠年年說得有板有眼,「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不對勁的人或事?」

  佟辛腦子「嗡」的一聲如撞鐘,心裡幽幽冒出一個名字——霍禮鳴。

  當初只算了兩人的夫妻宮,絕配。

  但時過境遷一年多,誰知道有沒有發生命數上的改變呢。

  佟辛咽了咽喉嚨,心情已經跌落一半,但還是不死心地追問:「八字相剋,很嚴重嗎?」

  「你說呢!」

  鞠年年激動大聲:「你事業不能升職,工作無法加薪,婚姻不幸,子女不孝,買彩票永遠不中獎,這還不夠嚴重嗎?

  !」

  佟辛恍神,那還真是……挺嚴重的。

  鞠年年對這事可太有經驗,引經據典,說得有板有眼。

  什麼改名逆命,燒香還願,很多明星都養小鬼改變運勢。

  佟辛陷入沉思,「年年,你學的是國際貿易專業?」

  「是呀!」

  「我覺得,佛學院更適合你。」

  「……」

  這一晚,佟辛還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

  夢裡,她和霍禮鳴不知怎的就同床共枕、你儂我儂了。

  夜色撩人,身邊的男人也挺Man,甜言蜜語咬耳朵,劍眉星目共沉淪。

  他低聲哄:「辛辛寶貝……」

  佟辛羞怯閉上眼,屏息靜待。

  十秒。

  二十秒。

  一分鐘後,遲遲沒有動靜。

  她疑惑地睜開眼,無辜問:「怎麼還不開始呀?」

  霍禮鳴抱住她,深深埋於她肩窩,「已經結束了。」

  佟辛:「?」

  他抬起頭,嘴角邪魅一笑,「這是我表現最好的一次,打破個人記錄,怎麼樣,還滿意嗎?」

  佟辛直接給嚇醒了。

  額頭和後背大汗淋漓,她爬下床連喝三大杯水壓驚。

  這麼一連串的設想,讓她連補送禮物的興致都差點沒了。

  微信里,程序發來的地址還列在前排。

  佟辛把手機反翻至桌面,心裡既憂愁且矛盾。

  ——

  上海入秋後真正意義上的一輪降溫威力不小,乾燥得不見一滴雨水,大風席捲城市,肆虐又囂張。

  霍禮鳴這天在健身房,程序發信息問他:[帥爺,晚上在家?

  ]

  以為他要過來,霍禮鳴:[十五分鐘後到家。

  ]

  [OK。

  ]

  程序立馬截圖,轉發給了佟辛,[差不多同步,你上樓按門鈴就是。

  ]

  這家健身房是小區內的配套設施,只對業主開放,入會費貴得離譜。

  霍禮鳴是個對日常開支沒什麼概念的人,圖方便省事,一次性續了五年的費用。

  做完最後一組力量訓練,他才打道回府。

  到家後,習慣性地先去洗澡。

  這套公寓常年就他一個人住,所以很多生活習慣都簡化了。

  比如在客廳脫衣服,赤腳踩地一路光著去浴室。

  花灑稀里嘩啦響起,水汽瀰漫玻璃,很快霧蒙一片。

  他時間估算精準,剛穿上內褲,就聽見門鈴響。

  「叮咚——叮咚叮咚。」

  響得很有規律,一聲長,過了五秒,兩聲短。

  這是霍禮鳴和程序他們的默契,如果是程序和周嘉正過來,門鈴聲就是這個節奏和頻率。

  他不做他想,如往常一樣,就這麼赤裸裸地去開門。

  門打開,佟辛站在門口與他大眼瞪大眼。

  空氣流速按下暫停,呼吸凝滯。

  對視五秒後,佟辛的目光機械地往下掃。

  男人光裸的上身肌肉精瘦,胸寬緊實,能看到明顯的輪廓。

  再往下,人魚線扎進黑色褲腰裡,水滴未乾,欲滴欲墜。

  更絕的是,霍禮鳴的腰胯上,有一個青色的紋身圖騰,看不清是什麼,但蓬勃妖冶,徒添性感。

  佟辛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猛地轉過身,心跳蹦到了嗓子眼。

  舌頭仿佛被勒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了。

  霍禮鳴還算鎮定,眼色一沉,迅速轉身走回臥室。

  半分鐘後出來,已是白衣黑褲,清新俊朗的良家青年。

  佟辛杵在門口,好不容易平復的心跳又蠢蠢欲動。

  剛想說幾句緩和氣氛的話,這事兒就這麼無聲翻篇。

  霍禮鳴忽地一笑,斜倚著門,站得歪斜松垮,「來吧,咱倆好好商量一下。」

  佟辛莫名,「商量什麼?」

  男人渾身都是散漫德性,剛泡過澡,氣質又多了幾分無辜,「我這是第一次被女生看了身子,你打算怎麼對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