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點,時春柔便一個字都沒提。
而在墨雲渡看來,這樣的沉默即代表著,時春柔心裡有鬼心虛,所以根本不敢吭聲。
至於為什麼心虛……
呵!
還能是為什麼。
這女人不是已經打算好收拾東西跑路嗎,臨走之前看看能不能在東廠撈點錢,倒也再正常不過!
他冷著臉,不再理會時春柔,徑直邁步朝前走去。
時春柔跟在他後頭,必須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還不忘提醒墨雲渡,「督主,你身子好全了嗎,若是還沒有的話,不要走得這麼快,反正也不著急的。」
「消失一下午,這會兒倒是想起關心本督了?」墨雲渡冷哼道。
時春柔滿臉認真,「我一直惦記著督主呢,但想著督主需要休息,便沒敢去打擾。」
「你怎知本督一定在休息,而不是閒得發悶?」墨雲渡追問。
時春柔愣了一瞬。
想了想然後開口,「那,督主現在還閒得發悶嗎?」
「若我說有,你怎麼做?」
時春柔回答,「我去把雪絨給請過來,督主見了她,應該就會有事幹了。」
正好,雪絨現在在府上,喊過來很快的。
「不用!」墨雲渡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字,鐵青著臉,邁步繼續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時春柔的錯覺,她感覺督主走得更快了,腳下生風,帶著股惱羞成怒的感覺。
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被她說中了心思,所以不好意思了嗎?
仔細看,墨雲渡的耳尖的確有點發紅的跡象。
這應該是提到雪絨時,害羞導致的吧?
時春柔想著,心口再次有點悶悶的,喘不上氣。
她努力深呼吸,將這些想法摒棄出腦海。
有些事情,本來就不是她該奢望的,最好是從現在開始就學著釋懷。
免得真的到了分開那日,難過得肝腸寸斷。
兩人一前一後地,很快便抵達了院子。
時春柔跟在墨雲渡身後,是打算回房間休息的。
結果又是一個不注意,撞在了墨雲渡的後背上,鼻子都快撞扁了。
她疼得眼淚花兒都出來了,揉著鼻子,滿臉疑惑地望向墨雲渡,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回你原先的房間去,別在這裡礙眼。」墨雲渡發話。
原先的房間,說的是時春柔住的那個下堂房,在院子的邊角處,陰冷潮濕的,這秋日裡走進去,簡直跟冰窖沒什麼區別。
去這種地方睡,會被凍死吧?
但不等時春柔開口,墨雲渡已經先進了房間,然後砰的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時春柔:「……」
她著實摸不透墨雲渡的心思。
明明是在幫東廠省錢,也沒有提到雪絨半句不是,為什麼督主還是生氣。
怪她省得不夠多嗎?
可雪絨花了那麼多,她實在是省不出更多了啊,除非她自己往裡貼錢……
不,不行。
那些錢都是攢著日後生活的,現在都花了,以後怎麼辦?
督主生氣……就生氣吧!
反正只是把她趕去下堂房睡而已,忍忍也就熬過去了。
時春柔想著,徑直邁步朝著下堂房走去。
如今這屋子沒人住,就連床單被褥都是給收拾走的,榻上只有光禿禿的一張木板。
時春柔嘗試和衣躺下,沒兩分鐘便又爬了起來。
不行,根本扛不住。
時春柔剛退燒,可不打算再吃一回那苦頭。
她立馬去了寶珠玉露住的屋子,厚著臉皮說要和她們一起睡。
「夫人,大晚上的,你被督主給趕出來了?」屋子裡沒開燈,借著外頭朦朧的月光,玉露還是認出了門口站著的時春柔。
時春柔尷尬地笑了笑,直接往屋子裡鑽,嘴硬道,「沒有,就是突然想起自己以往當宮女的日子,這樣的大通鋪也很有意思的,來重溫一下。」
玉露是個沒心眼的,聽什麼信什麼。
此刻哦了一聲,就要爬起來去點油燈,好讓時春柔能寬衣。
「別點!」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猛地包夾住玉露。
玉露被嚇了一跳,嗔怒地埋怨,「夫人,寶珠,這是幹什麼啊,突然出聲,害得我火摺子都快掉了。」
時春柔道,「月光夠亮了,我就隨便脫個外衫,用不著點燈的。」
寶珠則道,「夫人屋子裡用的都是蠟燭,咱們用的桐油燈,點燃了有黑煙,會熏壞夫人的眼睛的,玉露,你去伺候夫人寬衣卸妝吧。」
「為什麼是我啊?」玉露嘴巴撅得都快能掛油壺了,「往常這種事情不都是你在做嗎,而且我要跟你搶的話,你還會跟我急眼呢!」
「今天我……」寶珠聲音含糊,「總之你去就是了,我不方便。」
原本玉露還想再爭執幾句,卻被時春柔給叫住了。
「我自己來就行,你們不用忙活,都說了是過來感受一下曾經當宮女的生活,哪個宮女睡覺還是別人來寬衣的啊?」時春柔開口道。
寶珠瞪了玉露一眼,沒再說話了。
而時春柔則手腳麻利地收拾好了自己,然後躺在了大通鋪上。
被子和枕頭都是寶珠重新準備的,全新的,白天還抱出去曬了太陽,這會兒松鬆軟軟,有股很溫馨的味道。
時春柔想起來,自己以往在寧貴妃寢宮裡時,也總和雪絨悄悄曬被子,然後等晚上蓋同一床被子,非常溫暖。
那個時候她們好像無話不談,哪怕是身邊一丁點的小事,也能嘰嘰喳喳說到後半夜,第二天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去當值,被管事嬤嬤罵了,就悄悄對視偷笑。
那個時候,她們好快樂,好單純。
可到後來,她被選中成為勾引督主的棋子,再到後來雪絨年滿出宮,突然出現在督主身邊,以及在東廠里發生的這些,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化作了無形的大手,將她和雪絨越推越遠了。
她們兩個,怕是再也回不到曾經了吧?
時春柔想著,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然後再次閉上眼睛,努力強迫自己睡覺。
管那麼多幹什麼。
她自己都是個沒根的浮萍,不知道明天的日子該怎麼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