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馬車跑出去好遠，時春柔的心臟都還在撲通撲通的狂跳。
她挑起帘子，往身後的端王府掃了眼。
已經看不見端王府了，但燒起來的那場大火卻將京城半邊天都給染得通紅。
不少街道兩邊的人紛紛出來看熱鬧，伸長了脖子往端王府的方向張望。
「別看了，」墨雲渡將她拽回了馬車裡，「唯恐別人認不出你嗎？」
時春柔縮了縮脖子，乖乖地在馬車裡頭坐好。
見墨雲渡已經翻看起那箱子裡的東西，她還是忍不住問，「督主，咱們這樣堂而皇之的帶走了所有東西，會不會被端王懷疑啊？」
「本督並不在京城，他拿什麼懷疑？」墨雲渡開口道。
不在京城？
可現在不就是在京城裡頭嗎？
正納悶，墨雲渡從旁邊拿出一個食盒來，直接遞給她，「吃了就休息，這兩日會不間歇的趕路，若是死在本督的馬車上，就只能把你丟路邊餵野狗。」
幾乎是剛接住食盒，時春柔就聞見了裡頭的香氣。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看了一眼裡頭的東西後，驚喜得眼睛在發光。
居然都是她愛吃的東西！
餓了一整天，剛才又在端王府提心弔膽，時春柔早就前胸貼後背了。
而且又是督主發話說可以吃，時春柔直接一頓風捲殘雲。
吃完最後一塊酥餅，肚皮都被撐了起來，圓鼓鼓的像是個球。
好在這件家丁的衣裳還算寬鬆，看不太出來。
時春柔打了個飽嗝兒，這才又問道，「督主，我們日夜趕路，是要去什麼地方啊？」
「潘圖。」墨雲渡頷首道。
什麼？
時春柔心裡莫名有點慌起來，「督主，怎麼這麼突然……」
「並不突然，」墨雲渡回答，「本督已經籌謀了很久，你學得也差不多了，如今去潘圖，就是最好的時機。」
時春柔的心臟瞬間像是被一隻滾燙的手給揪住，難以喘息。
偏偏墨雲渡還要問她話，「知道為什麼帶你去嗎？」
「知道。」時春柔低著頭，纖長的羽睫在臉上投射下大片陰影，遮住了她臉上的表情。
無非就是覺得她現在可以勝任潘圖國探子的身份了唄。
而墨雲渡親自陪她去，是為了防止她半路逃跑嗎？
想著，時春柔將頭壓得更低了。
「督主，我吃多了有些犯困，就先休息了。」時春柔說著，便在馬車的角落蜷縮著，閉上了眼睛。
她本來只是找個藉口，免得自己和墨雲渡繼續說話。
可肚子飽了，困意便真的襲來，再加上馬車搖搖晃晃的。
不知不覺，時春柔真的睡了過去。
她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好像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輕輕擦過了自己的臉頰。
但實在是太困了，努力了好幾次，時春柔還是沒能醒過來。
再次睜開眼時，便已經是第二天晌午。
馬車還在繼續往前跑，帶起的風吹動了車簾，讓時春柔窺見了外頭的景象。
此刻他們已經出了京城，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遠，總之外頭的景象已經和京城完全不同了。
京城已經入秋，樹葉紅的黃的交織。
而外頭還是綠油油的一片，甚至溫度也熱起來了，感覺像是初夏。
時春柔順著那個門帘縫隙看了半晌，這才小聲地嘟囔，「這是到什麼地方了啊？」
「通灌。」
墨雲渡低沉的聲音，在時春柔身後響起。
驚得時春柔差點從馬車上跳起來。
通灌？！
那可是距離京城將近五百里的地方啊。
這麼短的時間就已經到了通灌，馬兒就算是跑斷氣也不可能順利抵達啊！
念頭剛落，馬車便突然停了下來。
時春柔不明所以，不由地挑起帘子想看看這是怎麼了。
就看見有人才一旁的灌木叢里走出來，手裡還牽著兩匹油光水亮的駿馬，通體雪白，鬃毛在風中輕輕搖晃著，漂亮無比。
那人和馬夫碰頭，緊接著動作迅速，將馬車上的兩匹馬給卸下來，再換上兩匹新馬。
兩人沒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幹活換馬，片刻功夫便搞定了。
然後馬夫牽著馬走進了灌木叢，那人則上了馬車前頭的木板上，成為了新任馬夫。
時春柔使勁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先前那個馬夫，也不是昨晚自己看見的那個了。
所以這一路都在不斷更換馬匹和馬夫，就為了能一刻不停的趕路，將先前錯過的那一天時間給補回來？
為了能早點把她送去潘圖國，督主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臉頰忽而疼起來，時春柔輕呼出聲，「督主，好疼。」
墨雲渡單手捏著她的臉頰，另一隻手繼續翻閱著箱子裡的文書，語調漫不經心，「這副哭唧唧的樣子，倒是比方才那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好看多了。」
她的難過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時春柔心中暗暗腹誹，面上卻還是乖巧的，「我頭次去那麼遠的地方，而且臨走的時候也沒和寶珠玉露他們說一聲，怕她們擔心我。」
「過段時間，她們自然就不擔心了。」墨雲渡頭也不抬道。
時春柔便不吭聲了。
她覺得不會的，寶珠玉露不是那種沒心肝的人，即便她以後再也不會回大齊，寶珠玉露也是掛念她的。
一定會的！
只是……
「督主，我先前答應了寶珠玉露，會將賣身契還給她們的，如果可以的話，請你答應。」
墨雲渡終於抬眸掃了她一眼，語氣仍舊寡淡，「功還沒立，就開始要獎賞了？」
「不是立功求賞，是想拿我屋裡頭那些金銀珠寶來換。」時春柔糾正。
她去了潘圖國當探子，那東廠裡頭的那些東西也就再也不可能用到了。
與其回頭都讓雪絨給拿走，倒不如先用其中一部分給寶珠玉露求個自由身。
也算是那些東西沒浪費！
「回大齊後，本督會給她們一筆銀子，讓她們離開東廠尋個出路的。」墨雲渡輕聲道。
時春柔感激不盡，「多謝督主！」
「用不著謝，」墨雲渡開口，「只要你將本督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你想要的，本督自然都會應允。」
「督主放心，就算是丟了這條小命，我也會為你辦妥的。」時春柔回答。
墨雲渡的臉卻一下冷暗料峭下來，嗓音很薄涼，「誰說讓你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