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和兄長帶著弟弟回到了自家宅院,明煜和三夫人臉上儘是悲痛之色,院子裡的下人正在有條不絮的準備喪事,沒有一個敢懈怠。
三夫人想要揭開棉被看看自己的兒子,卻被明珠攔住,「娘,別看了!」
弟弟傷的太重,娘親看到了會受不住。
三夫人將明珠的手拿開,堅持要看,當她揭開被子,看到自己兒子身上的傷時,整個人都在顫抖,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她完全不敢想像,那到底有多疼……
三夫人很快清醒過來,哭著朝著明煜大喊,「明煜,這件事老大家的若是不給我們一個說法,不管你如何想,這件事我決不會善罷甘休。」
明煜神色悲痛,正想開口,就見老二和老四帶著夫人和孩子走到了門口。
他神色微變,正要去迎他們,明敇抬手,示意他不要多禮,疾步走了進來。
「老三,你節哀!」
明敇也只說了這麼一句,旁的話也說不出來。
有錯的是自己的侄子,死的也是自己的侄子,這話怎麼說都不對。
這時,四夫人扶住三夫人,也說了一句,「三嫂,節哀!」
說完,對上三夫人哭紅的雙眼,迅速低下頭去,淚珠也直往下掉。
「咱們幫忙,讓弟弟先入了棺吧!」明澤說了一句,明敇的兒子們立刻點頭,迅速忙活開來。
明珠和兄長看著忙碌的哥哥弟弟,在想到明柔和明寧剛才的樣子,頓時怒從心氣。
一切忙活開後,明敇和明晟詢問明煜如何打算,明煜看著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沉聲道,「這件事如夫人剛才所說的一樣,一日無結果,我兒一日不下葬。」
明敇嘆了口氣,明晟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明煜看出來了,沉聲道,「老四,有什麼話你就說!」
明晟一臉為難的樣子,「三哥,我現在這個身份說話為難,還是算了,咱們大家好歹還住在一起,別壞了規矩。」
「那在你心中,到底是兒女重要,還是規矩重要?」
「這……」
明晟說不出話來,面上雖然僵住,但心裡卻怒意滔天,現在老三知道質問了,那他女兒被罰跪祠堂的時候,怎麼還當啞巴了?
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外乎是因為沒動到自己的利益。
這回死了自己的兒子,可算知道急了。
「明煜,明晟心裡也不好受,你刺激他做什麼?」
明敇壓低聲音,怒斥道,「我可提醒你,你可不止這一個兒子,你還有兒子未成大業,女兒未出嫁。」
明煜臉色鐵青,「照這麼下去,我的兒子女兒遲早被大房那幾個不成器的禍害完,既如此,我還有什麼好忍的?」
「大房那幾個,明瞿,明柔,明寧哪一個不是任性妄為?明瞿眼高手低,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老大還將他帶在身邊接手明家生意,咱們幾家的孩子都是干粗活累活。」
「旁的不說,就說老四家的明澤,多有天賦的孩子,結果呢?被老大打發去平帳,那都是打手乾的活,明家的下人都死絕了,怎麼就輪到自家少爺去干?」
明晟看了一眼明敇,隨後低聲說道,「三哥,大哥長久經商,他這麼安排,或許自有道理…」
明煜哼了一聲,譏諷道,「有什麼道理?就是讓他一家子騎在咱們三房和其他族人頭上罷了。」
話音剛落,小廝傳聲道,「當家大爺來了!」
明煜眼裡的譏諷更甚,「瞧,這就是咱們老大擺的譜,我家孩子死了,你們都知道來幫忙安置,他們一家帶著罪魁禍首竟然能安心的等到靈堂布置完才來。」
明敇小聲的道,「少說兩句!」
明煜不當回事,明晟冷著臉,靜靜的看著明譴帶著夫人和兒女過來。
明瞿和明柔跟在身側,但明寧卻是被五花大綁來的。
明譴讓人將明寧帶到眾人前面來,然後一腳將他踹到靈前,讓他磕頭。
隨後,明譴朝著明煜鄭重的說道,「老三,三弟妹,這個孽子害死自己的弟弟罪不容誅,我將他交給你們處置,打死打殘,我都不會過問。」
表面上聽,這是大公無私,可仔細一分辨,裡面心機滿滿。
明寧犯下大錯,他自己不收拾明寧,怕收拾輕了,老三家不滿意,收拾重了,自己又心疼,乾脆就把這個難題丟給老三家。
明煜自然看出來了,當下怒氣上涌,理智全無,但就在這時,明珠搶在自己父親前開口。
「明寧唆使弟弟騎馬放鞭,害弟弟慘死,他視弟弟的人命如草芥,合該去祠堂跪著,大伯不將明寧送去祠堂,為何要送來我家?」
明珠緩步走到跟前來,一向知書達理的她在這時變得咄咄逼人,厲害的緊。
原本明珠不打算這樣,可明譴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他們一家憋屈。
明柔害死明沅,明寧又害死弟弟,大伯對別人家孩子冷酷無情,不講一絲情面,卻屢屢偏袒自己的兒女,而且這一家的孩子沒一個心善的,既如此,那就不必客氣了。
「明珠,你要明寧去跪祠堂?」
大夫人震驚的開口。
跪祠堂什麼下場,難道她不知道嗎?
明珠抬眸與大伯母直視,毫不畏懼的道,「阿沅不過是驚了貴客,都去跪了祠堂,我弟弟一條命,明寧就跪不得嗎?」
大夫人神色一僵,又低聲下氣的說道,「好明珠,大伯娘知道明寧有錯,但他也不是故意的,你打他罵他都使得,不至於讓他去跪祠堂吧?」
明珠冷笑,「打一頓罵一頓就輕輕揭過,我弟弟就這麼輕賤嗎?」
「明珠,我們全家都來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許雲湘故意出聲刺激她,「明寧放鞭炮的確有錯,可這也是你弟弟願意跟他玩,既然自願玩,出了事也是正常,明寧又不是故意的,你何必咬死不放?」
「明柔!」
「住口!」
大夫人和明譴同時開口,明譴甚至還抬手給了明柔一耳光,直接打的她口鼻竄血。
許雲湘舔了一下嘴巴里的血,濃郁的鐵鏽味就在口腔里蔓延。
她低著頭不說話,但也能感受到此刻三房和大房對峙的緊張局勢。
況且如果明譴不想讓她說,一開始就可以讓她住嘴,何至於等她說完了才喝止?
這些話,分明也是他想說的。
明譴作為當家人,既捨不得自己當家的權利,也捨不得自己的兒女,平日裡疼愛,一到關鍵時刻,別人家的孩子都是草芥。
明家,離分崩離析不遠了。
許雲湘趁著眾人不在意的時候,目光落在了躲在暗處的明澤身上。
三房家的這個兒子,可真是有趣的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