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公主卻因白日陳權來過的事輾轉難眠。
一開始屋裡有動靜的時候,公主並未在意,直到後面動靜兒大了些,她才起身查看。
嬤嬤在外間歇下,素日裡一點動靜兒都醒了,但不知為何,今晚卻一直沒起身。
她朝著佛像走去,原本以為又是那嬰兒不安分,可走到佛像前才發現,佛像早已經被轉了過來,兩個惡鬼趴在嬰兒面前吸食它的精氣。
公主心驚了一下,仔細一看才發現佛像前的法陣被破壞了,所以那兩個惡鬼才能進來。
公主也沒驚慌,立刻拿出符篆,將惡鬼打開,隨後緊張的抱起嬰兒查看。
好在她發現的及時,嬰兒只是失去了一點精氣,並無大的損傷,公主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朝著兩隻惡鬼說道,「我雖道行不深,但那對付你們這種惡鬼也是綽綽有餘。既然闖到我家裡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惡鬼沒了精氣吸食,立刻又不甘心的撲了過去,公主冷著臉,再度拿起一張符,直接將惡鬼收了。
隨後,她將嬰兒再度安置在佛像後面,又用符篆將法陣補好。
但她並未休息,而是看著手裡收著惡鬼的符篆,眼裡滿是糾結。
這兩個惡鬼若是用來給寶兒煉化是最好不過的,煉了這兩隻惡鬼,寶兒還能再長大一些……
可陳權說了,不讓她在繼續煉化。
公主反覆猶豫,最後目光落在了佛像前,只是她並沒有跪拜,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
這個佛像並非西天無量佛,而是一座邪神像,用來做法陣為寶兒煉化。
這些年,她一直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不會有任何人察覺,沒想到陳權什麼都知道。
陳權…他到底在做什麼?
公主猶豫了好一會,終於還是從佛像前離開,沒有繼續煉化。
她在床上合衣躺下,本以為自己不困,可沒一會就閉上了眼。
但這一覺她睡得並不安穩,從前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眼前,孩子死去的面容,大人悲痛欲絕的哭聲,在她眼前一幕幕的閃現。
「寶兒……」
公主忽然叫了一聲,雙手舉起來,似乎想要抓住什麼東西。
這動靜兒終於驚動了外間的嬤嬤,她小跑著進來,衣服都沒顧上穿整齊。
等她疾步走到榻前,這才發現公主滿面淚痕,嘴裡反覆念著寶兒的名字。
嬤嬤怕她被夢魘魘的失了神智,連忙喚醒她。
公主睜開眼,雙目呆滯的看了一眼嬤嬤,隨後無神的看向房頂。
「公主,您又做噩夢了?」
「我夢見寶兒了,還夢見了星兒,凌兒……」
公主蒼白的臉頰落下淚來,聲音微弱,氣若懸絲。
她不是病了,而是哭的說不出話來。
嬤嬤一怔,眼裡湧出一股悲痛的情緒來。
這幾個名字都是公主的孩子,還有薛姨娘的孩子,公主愛國公爺,將薛姨娘的孩子也視為己出。尤其是寶兒,更是如珠似寶的養到十來歲,結果還是說沒就沒。
她還記得,寶兒死的那天,公主吐了血,差點沒救回來。
足足十年,寶兒一直都是養在公主跟前,宮中御醫,民間游醫,但凡有點名氣的大夫都來給寶兒醫治過。
可惜寶兒命薄,還是沒能留下來。
嬤嬤以為公主是夢見了寶兒哭,但其實並非全部,在夢中公主不僅看到了病逝的寶兒,更看到了被煉化後長大成人的寶兒。
她想再續母子緣分,就得繼續煉化,若是不煉化,她就徹底失去寶兒了。
在夢裡,寶兒軟軟的叫她娘。
公主只要一想就覺得心裡十分難受,想要不難受也很簡單,用她手裡的惡鬼繼續為寶兒煉化就成了。
公主思來想去還是打算去找陳權,這麼多年她第一次踏出小佛堂,身邊跟著嬤嬤,薛姨娘也對她畢恭畢敬的,府里的下人更是不甘小覷。
到了書房外頭,陳權的貼身侍衛在外頭守著。
侍衛的眼神看了過來,薛姨娘當即說道,「公主要見國公爺。」
「國公爺早有吩咐,公主若來,屬下不得阻攔,但是書房只能公主一人進去,旁人不得入內。」
聞言,薛姨娘一臉疑惑,陳權的書房她從前一直都是進出自如的,怎麼今日就不許她進了?
薛姨娘擔憂的看向公主,「公主,您和老爺昨日吵得厲害嗎?」
公主搖頭,她和陳權昨日並不算爭吵,他也沒欺負她,算是和好如初吧。
嬤嬤疑問道,「姨娘何故這樣問?」
「這書房從前從不設防的,我擔心公主。」
薛姨娘並非拈酸吃醋,也沒有說假話,她雖然是姨娘,但對公主確是一心一意,從未想過自己得寵後得壓在公主頭上。
嬤嬤想起昨日的事,也微微變了臉色,試探的說道,「要不,等國公爺從書房出來了再來?」
薛姨娘點頭,認同嬤嬤的建議。
「哪裡都是一樣的,無妨。」
公主沒採納,讓她們在外頭等著,自己獨身朝著書房走去。
在她進去後,侍衛立刻將門關上,不允許薛姨娘和嬤嬤張望。
見狀,薛姨娘和嬤嬤更加擔心了。
不多時,裡面傳出一聲脆響,像是什麼東西被打碎了一樣,嬤嬤和薛姨娘臉色一變,雙雙上前要進去,但被侍衛橫刀攔住。
「國公爺吩咐,除了公主,任何人不得擅入。你們二位若是在上前一步,就別怪我刀下不留情。」
侍衛一臉寒霜,眼裡迸射出濃郁的殺氣,將嬤嬤和薛姨娘都狠狠的嚇了一跳。
兩人後退幾步,不敢在強入。
此時,屋內只有公主一個人,陳權並不再此。
公主剛進來就發現了異樣,在確定陳權不在府中,卻只叫她一個人知道消息的時候,公主心中十分擔憂。
陳權沒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卻給自己指了一條明路。
公主思來想去,便自己動手砸了一方硯台,然後平復心情後,故作一臉怒容的走出去。
一出門,嬤嬤和薛姨娘全都圍了上來,看到公主紅紅的眼眶,嬤嬤和薛姨娘都生了氣。
公主察覺到,立刻低聲說道,「回去!」
聞言,嬤嬤斷定公主一定是受了委屈,現在她們處境不佳,即使有天大的怒氣也只能吞入腹中。
正如公主所說,太皇太后已逝,現在在位的小皇帝自身難保,還得依仗攝政王,怎麼會有心思管一個外嫁姑姑的事,更何況這個姑姑還不是親的。
嬤嬤和薛姨娘隨著滿腹心事的公主離開,但還沒走回屋子,公主忽然察覺到身後有一抹身影跟隨,她警覺的轉身,卻什麼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