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殘月並沒有著急做決定,而是詢問道,「那些士兵可有受傷?」
副將道,「在南疆人的地盤上,他們警覺的很,一點動靜兒就發現了,倒是沒受重傷,只是滅火時被熏著了。」
蘇殘月『嗯』了一聲,正欲開口處置那些鬧事的人,原本裝在萬寶袋裡,被符篆包著的魂魄卻忽的動了起來,而且很激烈,似乎要掙脫束縛,強行出來一般。
他鬧得動靜兒實在大,蘇殘月不得不先查看他的情況,怕是魔族人在他魂魄里做了什麼手腳。
「先將他們看管起來,商議後在處置。」
蘇殘月說完,副將雖然有些不願,但還是照做了。
蘇殘月找了個偏僻有陰涼的地方,將符篆拿出來查看,可魂魄被放出來後就朝著城內某個方向奔去。
但冬日晨出的太陽很烈,他剛衝出去就被灼傷,又被蘇殘月拽回了陰暗處,隨後在他身上貼了一道符篆,讓他能開口說話。
「你要去哪?」
「回家!」
怨鬼的執念很深,目光一直盯著城內的某一處方向。
蘇殘月順著他望著的方向看去,眉心微蹙,「你不是大梁人?」
怨鬼低頭,似乎在掙扎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我是南疆人,被大梁俘虜後,自願在大梁參軍。」
蘇殘月瞭然,難怪他明明穿著大梁戰甲,來到阜城後,情緒卻如此激烈。
原來,是回了自己的故鄉。
「你想回家,所以不想投胎?」
「我想回家,我想看看爹娘,想看看……我的妻子,孩子…」
怨鬼潸然淚下,猩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回家的方向。
「我更想告訴他們,大梁沒有他們說的那麼殘暴,陽城的將軍對南疆人很好,是南疆皇室殘暴不仁。」
「我們本可以不必過這種食不果腹,戰亂不止的日子,都是因為皇室愚蠢貪心,才讓南疆變成了不毛之地。」
蘇殘月聽到這話,神色微動。
她想到了剛才副將說的事,其實大梁已經占下了阜城,以殺止殺並不是好辦法。
當眾殺雞儆猴,只會激起南疆人的逆反心理,讓他們心中越發憎恨大梁。
只有讓他們從心中徹底歸順大梁,這裡才不會反覆起兵。
蘇殘月心中瞬間有了主意,隨後又問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怨鬼聽到這話,一臉詫異,「真的……可以嗎?」
「我既能收服你,自然可以讓你見到你的家人。」
怨鬼聽到這話,臉上滿是欣喜,身上的執念又散了一些去。
蘇殘月在怨鬼身上用了符篆,又找了一把傘,讓他藏於傘下,隨後獨身一人帶著他回家。
怨鬼名叫錢子俊,竟然還是阜城中的富戶之子,帶他回家時,錢家大門緊閉。
蘇殘月叩響了門板,過了一會,錢家的下人才略將大門打開了一個縫,一臉警惕的看著她問,「你找誰?」
蘇殘月雖然進城的時候露過臉,但錢家並沒有人上街廝鬧,而且她當時被副將和護衛圍著,也沒幾個人看清她的真容。
「我帶令公子回來,找你家老爺。」蘇殘月如實說道。
聞言,小廝的神色突然就變了,當即厲喝道,「你胡說什麼?我家公子已經戰死,你一個女子竟然敢來錢家招搖撞騙,不想活了?」
「我是道家人,我說帶人回來自然是帶了,你只管通報便是。」
說著,蘇殘月掏出一枚玉佩遞給小廝,「把這個交給你家老爺。」
小廝接過玉佩時,手都在抖,他抬頭看了蘇殘月一眼,隨後連門都沒顧上栓死,直奔堂屋。
「老爺…老爺…有大事!」
蘇殘月聽著裡面響起慌張的聲音便推開了門,一腳邁進了宅子。
她剛走進去幾步,迎面跑來的不僅有剛剛不讓她進門的小廝,還有一個中年男人,後頭還跟著兩個年紀不一的婦人。
「道長…道長,您真的見過我兒子?」
男人氣喘吁吁的跑來,手扶著膝蓋,說話都說不利索。
蘇殘月點頭,望向堂屋,「這裡不方便說話,可否進去?」
男人雖然喘著大氣,但還是當即側身讓開路,請蘇殘月進去。
身後跟來的兩個女子也是一臉淚痕的看著她,雖然瞧見了她身上的服飾不是南疆人的穿著,但因為事關家中嫡子,無一人敢在這個時候指出來。
蘇殘月進了堂屋,再度看向中年男人,「你可保證在這的人都是一個字都不會泄露出去的親信嗎?」
她沒有任何廢話,目光直勾勾的盯著男人,滿臉的嚴肅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她。
中年男人想了一下,抬眸環視了一下眾人,隨後開口讓下人離開,就連跟隨來的婦人,也只留下了一個年歲較大的,和一個年歲較輕的。
關上了正屋的門,中年男人再三確認外面沒有人偷聽後,這才轉身看向蘇殘月。
此時,他慌亂的神情已經平靜了下來,「道長,您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儘管說吧!」
蘇殘月道,「不用擔心我會做什麼壞事,你站穩了就行。」
對上她的目光,中年男人情不自禁的咽著口水,這個年紀輕輕的姑娘給他一種很強的壓迫感,竟讓他從心裡感到害怕。
「我兒子……」
一旁的婦人想要質問,剛出聲,就被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婦人頓時瑟縮了回去,不敢在說。
在他們質疑的目光下,蘇殘月往他們三個人身上貼了三道符篆,然後當著他們的面打開了油紙傘。
當錢子俊的魂魄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三人全都怔住,中年男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仔細的看,生怕自己看錯了。
他還沒開口,一旁年紀稍大的婦人先哭了起來,年輕的婦人亦是捂嘴哭泣,滿目淚光。
蘇殘月沒在看著,默默的走到一旁,等這家人哭完。
在意識到錢子俊真的死了之後,他的爹娘,還有他的妻子無一不崩潰大哭。
錢子俊是他們的獨子,中年喪子,而且獨子還死的很慘,這讓錢家人都十分痛苦。
錢老爺畢竟是男人,他率先哭完,隨後看向一旁的蘇殘月,目光猩紅的問,「敢問道長,您將子俊送回,可是對錢家有什麼要求嗎?」